因为上次在大明宫偏殿的不好回忆,这次的宮宴设在了太和殿。
宮宴前夕,有资格的命妇都带着女儿在慈宁宫陪着太后说笑。太后已经许久没见到沈氏和钟珍儿,自然十分想念。
尤其是钟珍儿,两年不见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精致秀丽的脸蛋竟和太后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太后慈爱的拉着钟珍儿的手,就像看不够似的,埋怨道:“这么可人的女孩儿竟在那穷山僻壤的地方吃了这许多苦,我的乖囡囡,真是可怜!”说我那,还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
想当初沈氏被放逐,太后也是去求过皇上的,可当时皇上为了社稷着想,只得狠心拒绝了,虽然现在真相大白,但太后对皇上当时的狠心决定,还是有些怨言的。
钟珍儿当时用苏成晚的易容粉过敏,因此皮肤并没有和沈氏和苏成晚似得恢复以往的瓷白细腻,反而是淡淡的蜜色,看着健康活泼,如今带着甜甜的微笑,更加讨喜。
她微微摇着太后的手道:“祖姑母,珍儿一点都不觉得苦呢,以前珍儿在京中,十指不沾阳春水,总听说百姓辛劳,以为就和珍儿绣花一样,没想到这次真见了,才知道,他们穿粗布的衣裳,好久才能吃一次肉,日日为了生计奔波,比珍儿平日里绣花可要累上千倍百倍,珍儿以为……”
“珍儿!”沈氏笑着打断了钟珍儿的话:“姑姑别听珍儿瞎说,她哪里懂得这些。”
百姓的疾苦不是不可以说,但是在这君臣和乐的时候,说这些总是不大时宜。
太后却不赞同沈氏说的:“哀家自十六岁入宫,就一直住在这宫里,从来没有体会过民间的疾苦,这是哀家的遗憾,身为一国之母,不知道自己的子民是如何生活的,这岂不可笑?皇后,哀家觉得珍儿这点上比你我做的都好,不说是不是?”
听了太后这话,大家都噤声了,这是要让钟珍儿入主东宫的意思啊!不够太后这说的隐晦,看来还是想征求一下皇后的意见,若是皇后出言赞同,那少不得钟珍儿将来就是一国之母了。
皇后温婉的笑笑,她知道姐姐是不愿意让珍儿入宫的,更晓得太子如今已经有了心悦之人,但又不好在众人面前驳斥太后的意思,只好隐晦的说道:“是呢,也不知将来皇儿的太子妃是不是有机会体会这民间疾苦,上次皇儿可是和我说他有了心仪之人呢!”
大夏民风开放,要是有心仪之人,直接上门求婚只会被传成一桩美谈,而不会被说成是不知廉耻。
皇后的言外之意是太子妃已经有了人选,那么说钟珍儿就不可能入宫了,毕竟以钟珍儿的家世,是不可能做侧妃的。
家中有女儿的贵妇人顿时眼光黯淡下来,想成为太子丈母娘的美梦破灭了;不过家中又儿子的眼睛就变得炯炯有神起来,毕竟太子的丈母娘不是那么好当的,但是和荣国公做亲家可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当场就有人笑言道:“钟家娘子这般识大体,也不知将来谁有福气能娶了去?”
沈氏正愁那些明里暗里打听钟珍儿的人怎么拒绝,听了这话直接顺利的就接话道:“我们国公爷在岭南给珍儿相中了一门亲事,只是珍儿太小,我还想留她几年。”
一句话堵住了众人的结亲之路,可钟珍儿到底许了什么人家?岭南那样的穷乡僻壤,能有什么样的家世配得上荣国公府呢?大家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只可惜沈氏只是淡笑不语,再多的信息却是不肯透露了。
过了片刻,听内侍尖声道:“皇上驾到。”
众命妇哗啦一下都跪了下去。
皇上进来,环视一圈,目光就停留在了皇后身上,那深情的目光即使是低着头的命妇们都能感受得到,太炽烈了。听说皇上自万寿山回来后,就夜夜宿在中宫,旁的嫔妃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本来以为这只是谣言,今日一见,这八成应该是真的了。
太后尴尬的咳了一声:“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真是的,都老夫老妻的了,怎么在众人面前还这样露骨,一点皇家的威严都没有,太后都替他们两个害臊了。
皇上恍若不觉,直接走到皇后面前,牵起她的手道:“宴会快开始了,朕来接母后和皇后过去。”
太和殿中,帝后相携而来,钟定尧的眼睛却落在了后面的苏成晚身上,一袭烟绿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的是一株并蒂莲花,随着走动,莲花徐徐开放,莲步款款,炫目而不耀眼。
肌若凝脂,发比乌云。一头青丝挽起高高的流云髻,只在发梢插入两枚同色的青玉莲花簪,额间点着莲花花钿。
低眉敛目,雪白的脖颈隐约可见;吐气如兰,淡雅红唇噙着一丝甜美的笑意。
气质华贵典雅,又带着勃勃生机,一点也看不出是刚刚流放归来。
苏成晚似乎感觉到了钟定尧的目光,冲他微微一笑,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她是县主,又是一品世子妃,坐在柔嘉公主旁边,下首坐着钟珍儿。
柔嘉公主身怀六甲,样子有些蠢笨,刚才在慈宁宫,她没来得及和苏成晚说话,如今终于坐到了一起,激动的拉着苏成晚道:“你终于回来啦!我这两日总想着去找你,可母亲和夫君不让我出门,今日你可要好好陪我说说话。”
柔嘉公主性子跳脱,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上次有孕,还跑去放风筝,结果摔了一跤,把孩子摔没了,这次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江府就把她当大熊猫供着,等闲是不允许出府的,今日还是皇后说想公主了,才进的宫。
丝竹声响起,玲珑窈窕的舞姬拖着云扇入场,腰肢扭摆,云扇轻摇,众人看得如痴如醉。
柔嘉公主和苏成晚在舞乐的遮掩下,低声的交谈着。
“我听母后说,父皇有意让汝荣公主和亲匈奴。”柔嘉公主一脸唏嘘。
汝荣公主是慧妃所生,今年只有十二岁,没想到皇上真的狠心把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不过把她嫁到匈奴也好,在大夏谁敢娶她呢?”柔嘉公主又感叹道,父皇的子女不多,只有六个皇子和四个公主,对她和对汝荣是最好的,没想到飞扬跋扈的汝荣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苏成晚听了柔嘉公主的话,不由自主的抬眸看向了斜上方的匈奴王,剑眉鹰鼻,麦色的肌肤,深刻的五官,长得倒还不错,只是似乎还不及弱冠,脸上带着稍许稚嫩。
“听说匈奴那边性子奔放,对女子的约束也少,汝荣公主嫁过去说不定还真会过的不错。”苏成晚说道。
柔嘉公主和汝荣关系并不好,不过是一时感叹,倒也没再说什么。
果然歌舞正酣,皇上开口了:“阿奇利,听说你还没有王后,朕为你指婚如何?”
阿奇利是匈奴王的名字,如今匈奴归顺大夏,皇帝直称其名也没有什么不妥。
阿奇利道:“大夏的女子温婉美丽,阿奇利求之不得,不过我的母亲告诉我,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我想自己去追求,希望皇上陛下能给我一次挑选王后的机会。”
阿奇利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皇上欣然应允。
但这是站在阿奇利身后的一名侍卫突然站了出来,她扯掉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明艳的脸来,俯身行礼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我是阿穆勒公主,来大夏寻找夫君,希望得到皇帝陛下的准许。”
阿穆勒突然站出来,皇上身边的侍卫纷纷亮剑护驾,可听了阿穆勒的话,又都面面相觑,不知是不是该把这个匈奴的公主当作刺客抓起来。
匈奴王大吃一惊:“阿穆勒你怎么在这里?”
太子知道阿穆勒和钟定尧的那一段过往,明确的和匈奴王说不希望阿穆勒出现在进京的队伍中,当时匈奴王也爽快的答应了,并把阿穆勒公主送去老匈奴王的墓地守灵。
谁知道阿穆勒乔装打扮成了大夏士兵,一路跟随,今日更是装扮成匈奴王的侍卫,混进了皇宫。
皇上心情不错,他摆摆手示意侍卫们推下,然后八卦的问道:“不知你的夫君是谁?”
阿穆勒公主指着钟定尧,眼含热泪道:“就是你们大夏的荣国公世子钟定尧。”
众人哗然,有的人吃惊的望着钟定尧,但更多的人瞧瞧看向苏成晚,尤其是那些嫉妒钟定尧不纳妾的,都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好戏。
皇上也觉得这宴会太过枯燥无味,有这样的八卦调剂下也不错,就兴致盎然的问道:“哦,是吗?钟世子,可有此事?”
钟定尧不慌不忙的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道:“臣只有一位妻子是永庆侯府的嫡女苏成晚,这位公主说的并无此事。”
钟定尧语气冰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可阿穆勒公主还是走过去,想抓钟定尧的手,却被钟定尧快速的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