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老的基地,不过是一幢老房子。浓密高大的松柏树群遮住了楼顶的部分,它隐埋在一片阴冷中,像是一个古老而悠久的秘密。
在周擎苍和周磬声很小的时候,父亲曾带他们来过这里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周佑明的手掌粗糙,一只手拉着周擎苍,一只手拉着周磬声,带他们来到这幢在小时候看起来是庞然大物的神秘城堡内。父亲总让他们去附近的树林中玩耍,他则独自一人开启那扇门。周擎苍有一次趁周佑明开门的一瞬间向里面窥探,却在周佑明阴翳近乎残忍的一个眼神下把头缩了回来。
在他们童年的印象中,这幢楼代表着禁忌,封锁以及危险。
如今再一次回来看这幢房子,并没有了曾经的感觉,不再惧怕于他的威严,而仅仅是最后一个障碍——根治了这个毒瘤,便代表着一切的终结。
他们一步一步迈向了罪恶的开端,万年冰山脸的周擎苍也片刻失神。
“等一下。”
周磬声突然停住。所有人齐齐地看向他。
“怎么了?”
“我听不到这房子里面有一点响动,如果他在里面,也不会有太多的人。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必要全体出动了。我们每个人的恩怨,依次向他讨。我和哥,能不能先去看看情况?”周磬声言辞缓慢但却坚定地说,他的视线一直在房檐上几乎要掉落的燕子窝旁徘徊,最后落在了一个闪着微弱红点的监视器上面。
“想必他也一直在等着我们。”他微微一笑。
周擎苍握了握夜央的手,“你和我们一起进去。”
“我们呢?”方可儿问,“我们也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
“我们分成两次,你们在外面先守着。”
“好,等你们,”杨亮定定地看着周擎苍,像是要看透他的心一样,“如果有什么意外,马上喊我们,我们就在门外。”
“恩,知道了。”
也许有的时候人生是一场有去无回的灾难,你听到的所谓的人生指南,只不过是运气好的人发出的无关痛痒的胡言乱语。人生更是一场没有转播的实况电台,像是一个破不了的迷局,一旦陷入某个特殊的领域,见到一些特殊的事情,触角便会伸得很远很舒张,甚至忘记了面容最开始的样子了。但无论什么时候,真实,是对现实最有力的抨击。
“我们走吧。”
周擎苍拉开大门,拉开了一个黑洞般的,会让人产生漩涡般迷失感的大门,那里面隐藏的罪恶,吞噬着人的理智。他们小的时候好奇这里面有什么,而此刻,只希望这里什么都没有。
白炽灯刺眼,大片大片的刺眼的不正常的白色,每一样家具都被漆上了惨白的颜色,地板,桌子,沙发……里面的味道不同于他们想象的,处处散发着人体实验潮湿阴冷的血腥味道。除了浓重的油漆味儿,还有有一种不知名的花香。
“掩住口鼻,这种香味有致人眩晕的成分。”
周磬声从口袋中掏出了三条手帕,分给两个人。
“他从监控中应该知道我们已经来了,呵,胆小鬼,躲起来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周擎苍发现,周磬声不知何时已经双眸通红,浑身散发着复仇罗刹的气场。
他刚想提醒,夜央走到了正对着他们的两扇门前,右边的相对于左边的颜色稍暗一些。夜央没有多想,推开了右侧的门,里面是幽黑的甬道,若有似无的香味从里面飘出来。
“这边还有一扇门,不过……”夜央刚想把旁边的另一扇门打开,被周擎苍立刻制止。三人身体横到一旁的墙壁上,小心翼翼地将另一侧的门打开,霎时间,飞出了无数的利箭。待一切平静,周擎苍上前查看,每一只箭头上都是黑的,很明显淬着巨毒。如果夜央先打开的是这扇门,后果不堪设想。
“开始变得有意思了,”周磬声诡异一笑,“如果刚才夜央选的是这扇门的话,我们就没命了。她是无意间选择了正确的路,下一次,可不行了。”
周擎苍深思道,“没想到他还布了陷阱给我们。”
“你说的对也不对!这不是陷阱,而是考验,选对了,活着出去,选错了,就是死路一条。不过确实是为我们而布下的,这是他与我们最后一次的对抗。”
夜央捡了地上的一只毒箭,“这个老头儿,绝对是疯了……”
“刺激!多刺激啊!你们过来看这两扇门的区别!”
除了两扇门颜色的区别之外,材质、大小、高矮无任何区别。
“为什么是这扇呢……”周磬声喃喃自语。
“擎苍啊,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我们要不要把他们三个都叫进来啊?毕竟人多智慧多,力量也对,不知道里面那个变态会出什么样的考题为难我们呢。”
“绝对不行!这是我们和他的私人较量。”
周擎苍也点了点头,“夜央啊,你就留在第一个房间里等我们,里面太危险了。但是磬声说得对,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如果我们连这些小障碍都要叫人帮助的,最后获得的胜利也不是那么的光明磊落。”
“但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周磬声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们去意已决。而且我已经知道第一关的答案了!”
还未等他开口,周擎苍已经站在左侧的门前,将墙上的白色填充物剥落。
他幽幽地开口,“白——字从丿,从日。“丿”意为“不”,写在“日”的左上角,转义为“开始”。“日”指太阳。“丿”与“日”联合起来表示“从日出开始的天色”。应该更接近于黄色,所以,这个门的颜色符合,深褐色由此被排除。”
周磬声虽然不爽他抢了他的答案,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的关卡,估计会越来越难。”
说完,他已经抽身进了幽黑的甬道,朝外面的周擎苍做了一个“快进来”的手势,花香的味道经过长时间的发酵,变得越来越浓重。
夜央看着周擎苍消失的地方,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字。
可惜他一次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