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合欢树下找合欢
作为深陷情爱之中难以自拔的吕炳芳,像所有此类人一样,早已是智低情迷,对于觉慧法师的启发,不仅无法正确认识,相反,她却反而深受感染,认为:做人就应做这样的人,为情就要为这样的情。
于是,她又十分激动地对觉慧法师说:“大师!您看我那时多幸运呐!最终还是看得见、摸得着心上人了。而现在,虽然备受煎熬,但却一点盼头也见不着,多难受啊!所以,万望大师也能像观音菩萨那样,予以指示。”
看她态度如此诚恳、心情如此迫切,觉慧法师喟然道:“唉!真是人生自是有情痴啊,孩子!你既然有这样的心智,那就于明日午时到合欢树下找合欢吧!话,老衲只能说到此了。回去吧,孩子!”语毕,觉慧法师将袈裟袖子一掸,转身走了。
吕炳芳很在意觉慧法师的讲话,听得也很认真,特别是当听到“合欢树下找合欢”那句,她的精神一下就被提起来了,随即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话,头脑里想着自己知根知底的合欢树。以至于觉慧法师走了,她都浑然不觉,还耽于想象之中。
想来想去,她印象中的合欢树,只存在于她家不远处的濠梁观鱼台的那两棵。难不成他会出现在那里?这不就等于送上门了吗?想到这儿,她不禁有点兴奋。
可再转而一想,这沿淮一带素有栽植合欢树的传统,不定哪地方有多少合欢树呢?他会不会出现在那些树下呢?这样想来,她不觉又有点烦恼。想去问觉慧大师吧,人家已强调过“话只能说到此了”。
想到最后,由于她心里只有那两棵树,再一联想到刚才故事的情节,她脑际竟浮现出这样的看见:他,就在她心目中的树下。
翌日午时,她像玩的一样,抱着刚满周的侄女吕英玲,去到那两棵合欢树下。果然,远远就看见其中一棵树的树干上,依靠着一个人。她的心不由一动,觉得有戏。
及至她急忙赶到树下一瞧,立刻给惊喜得几乎呆住了!她真真切切地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就像说故事那样出现了。他正坐在裸露的树根上,依着树干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做到好梦似的谦谦笑意……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身着长衫,显然已秀才及第,其身材略显瘦削文弱,脸型长方恰到好处,脸色透着女性的白皙,这个人看上去感觉就像一块玉,很是温润精致。
顿时间,吕炳芳觉得心“扑通扑通”地几乎快要跳出来了。她极力抑制着狂跳的心,静静地看着这幅她望眼欲穿的美妙风景,心里暗暗高兴地说:“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的太久了。”
天很热,知了聒噪的叫声,直往人心里去……
倏然,一只不知受了什么吓唬的知了,拖着“知——”惊叫声飞走了。她抱得孩子被吓哭了。
他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间,朦朦胧胧地看到面前有个人影,不觉油然一怔;再揉眼醒困一看,他当即被她的惊艳弄得出言无状,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是你?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吔!”接着又觉着自己言语失当,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顾左右而自言自语道:“噢!好像才将是在梦里梦见你的!”
吕炳芳被他那一副不太协调的被动样子,弄得忍不住“噗哧”一笑,愈发觉得他可爱,因为早有了思想准备,她于是便大着胆子,毫不掩饰地说:“你对我有没有印象我不知道,可我倒是确实见过你。”接着,她就给他讲了庙会上及以后的情形。
吴时行听她这么一说,感动得再也坐不住了,要不是怕吓着她抱着的孩子,他差点儿就上去拥抱她了。此刻,碍于那孩子,他只能控制着情感宣泄,捧着吕炳芳热乎乎的肘弯,膀靠膀的感受她体热。他感觉自己身上系着条隐形的红线,被吕炳芳用心牵着走进了他们的爱情传奇。
“合欢树下找合欢。”他像重复一句感人的戏曲台词那样,再次重复着吕炳芳刚才讲的觉慧法师的那句指示,指着树冠的枝叶已交叉在一起的那两棵合欢树说:“菩萨保佑!但愿今后我们俩人也能像这两棵树一样生活成一体,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还真是的。”吕炳芳也举头上望,似乎是触景生情,不禁有感而发地说。“这两棵树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它们根紧握在地下,枝叶相交外面,一起承受风霜雪雨,共享阳光虹霓。女孩男孩最终不也要这样,与自己的最爱联合,俩人成为一体么?”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见吕炳芳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吴时行自是激情满怀,他不顾一切搂着吕炳芳就亲。吕炳芳由于双手抱着小侄女,只能偏着头迁就,孩子被吓得“哇哇”啼哭。亲了一小会后,吕炳芳羞涩地转过脸,娇嗔地说:“看你!把孩子吓的。”然后,低头“哦哦”地唱着哄孩子。
吴时行显然是意犹未尽,愈发的兴奋,他用压倒孩子哭声的音量,大声地对着吕炳芳的耳畔说:“窈窕淑女,钟鼓乐之。炳芳!等我来娶你!明天我就托人上门提亲,以最快的速度之子于归。这回我顺便也带两株合欢小树回去,栽在门口,做个永久的纪念。”
话音一落,又来个突然袭击,“叭”地亲了一下吕炳芳的脸,迅即转身一溜烟似的跑了。
看着吴时行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吕炳芳衷心荡漾起的甜甜地波动,并似乎是一波波地随他而去……
“嗨——这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呐!”正当夫妻俩一路默想,同时又都心有灵犀地想到了那两棵合欢树时,当年移栽在家门口的那两棵,已展现在眼前。
睹物思情,吴时行自是感慨良多,他说:“那次为夫游观鱼台,幸遇为妻。当时挖了棵小树留作纪念,如今它已亭亭如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