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三师叔!”飘零并不理会那些惊艳的目光,径自前行,流月宫的人也算是训练有素,在她经过时,那些弟子也纷纷下拜,无一不从。
带到那半月形的高台前飘零方才停下脚步,此刻台下有三位披着暗色斗篷的人,雪色长发和雪色衣衫从缝隙中露出来,这是三个年过半百的老妪,其中正中一人领先一步站在三人首位,正看着飘零。
而宫主此刻正站在一旁,也打量着飘零。飘零刚从雪山中出来,一回到昭雪楼便被人传呼要进行大典,因此从雪山中出来到现在她还没有和宫主碰过面,她只是让候在她的昭雪楼的洛瑶送了一封密信给了宫主。
此刻宫主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神情了,只是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似乎在重新打量她,又似乎在思索什么,眼神并不严厉,也不明亮,隐隐有些疲倦。
飘零没有看宫主如何,只是看了看那三位披着斗篷的三位老妪,想来这便应该是长老阁的长老了。
“见过三位长老。”飘零淡然行礼,不惊不喜。
“上前来。”为首的长老唤道。
飘零顺从的上期,那长老伸手示意飘零将手伸出来,飘零便伸出手放于那长老手中,长老掀开了飘零的长袖,露出一截玉臂。
飘零虽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有反抗,因为有些事情娘亲已经跟她解释过了,所以之前不明白的事情她也都一一清楚了,不清楚的也能猜测出个结果来,因此对眼前的事情她心中有底,所以不惧。
微微垂眸见,掠过三位长老的面容,左边那位长老在三位长老中应是最为年轻的一位,似乎一直在暗暗注视她,神情有几分阴霾,让飘零觉得有几分熟悉,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长老应该就是那个神秘人,或者说,也是宫主的师傅。
因为之前想到这神秘人可能是长老阁的长老而且还与宫主有所联系,而按照常理宫主和长老能见面的机会都不多,又如何取得联系?后来又回想了一下宫规假设了几种可能,最后能说得通的也就只有一种了。
现任的宫主并非是上一任宫主的亲传弟子,而是护法,是在上一任的宫主十年后无亲传弟子可继承宫主之位后由现任宫主取得的宫主之位。
只有这样,现任的宫主才有可能和曾经是流月宫的护法产生联系。因为长老阁的长老都是每回宫主之位接替之时,由宫中护法经历试炼成功之后升任的,而且护法是可以在流月宫内收徒的,而现任宫主若是前任宫主的亲传弟子的话,便不可能收徒。
所以若宫主是前任的亲传弟子,那么现在确实是很难和长老阁的长老们有什么联系,毕竟宫规有所限制,再加上两人之前的身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立的。可是若是宫主本身就是不由常规之路而登上宫主之位的呢?
假设那时的宫主是以护法的身份登上了宫主之位,那么她当时的师傅又成功的的通过了试炼,并且在十年间在长老阁内取得了一定的地位或者权力,那么因为某些原因再度和已经成为宫主的徒弟联系上了,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那左边的长老似乎察觉到了飘零的视线,便看了过来,飘零不慌不忙的收回视线。
此时握着她的手掌的长老从右手边上的那位长老手中取出一物,轻轻点在了飘零的右臂,一滴艳红的液体很快融入她的皮肤,立了半刻,那位长老又拿过白绢清水拭过飘零的手臂,拭净之后,飘零嫩白的玉臂上突兀多出一点艳红,还带着几分莹莹水光,甚是娇艳。
那长老这才收回了手,满意的点了点头。飘零看了一眼右臂上的刚刚被点上的守宫砂,心下有些恍然。大家小姐本应早早的就点了这东西,只是她幼时根本无人过问,后来也没有什么机会,却没有想到今日竟在这流月宫中还有这么一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讽刺。
“请出示圣物。”那中间的长老开口了。
“是。”飘零微微行礼,然后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玄冰制成的玲珑盒子,一手打开盒盖之后双手呈上。
宫主立时双眸微睁,飘零静静的站在原地,左边的那位长老注目过来,神色中已经隐隐有些杀气。
中间的那位长老不动声色的瞟了左边那位长老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道:“圣物已出,请交接宫主信物。”
闻言,立于一旁的宫主这才上前来,看着飘零的神色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没想到……”宫主微微叹息一声,“罢了,已然如此,往后的事情也只得自己承担,要知道很多事情以前拼了命的想要得到,可是最后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笑话,不过是更大的一个陷阱,所以有时候还真是不知道人都在执着些什么。”
宫主微微一笑,表面平和的笑容中有了些微的疲惫,也有了几分掩饰不住的落寞,那眼神也早早的穿过了飘零,缥缥缈缈的似乎落在了那片护法中敛紫和华素的身上。
左边那位一直未发一言的长老,此刻闭了闭眼,神色中也显出几分颓然来,那长老看了一眼宫主,然后拉了拉斗篷,微垂了头,再没有任何动作。
“我现在便将宫主信物交予你,望你珍重,好自为之。”宫主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是一枚印信,半月形,纹络复杂,印底刻着“流月”二字,印泥也很特别,不是一般的红色,还是浅紫色,似乎是一种特殊的植物汁液特制而成,散发有一股淡淡的植物芬芳。
“是,弟子铭记。”飘零顺从接过印信,然后微施弟子礼。宫主点了点头便退开了,那三位长老也都让至另外一边,飘零缓步上前,经过原先左边的那位长老时,那长老已是面无表情,除了多看了飘零一眼,视线有些锐利之外也无其他动作了。
飘零回眸,足尖轻点,飞掠过眼前高台,落于台中,那里有一把高大辉煌的座椅,钳珠镶玉,紫檀鎏金,正是当初所见宫主所坐的那把座椅。
轻落椅前,脚尖一旋,转过身来,裙边旋飞荡出一层波浪,飘零在椅前站定,台下众人再次拜倒,宫主和长老们也半跪下来,齐声道:“恭迎宫主!”
飘零淡然坐下,方道:“免礼。”
气质浑然天成,神色平和却有威仪自生。台下的宫主起身略带复杂的看了飘零一眼,微微叹息一声,便又再次微微行了一礼,看了一眼那原先左边的长老,转身离去,目光掠过敛紫和华素,那两人也在众人中抬起头来,看着宫主,神色也有些复杂。
但是此刻没有一人开口,似乎有些话早已不知如何开口去说,更有些话已经没有开口的必要了,气氛微微压抑。那如今终于卸任的宫主看了一眼殿外一片无涯的白色,然后再度迈开步子,所过之处,众人皆施礼避让。
接着,几位长老也退了出去,飘零坐在高位之上,拿着宫主印信,想起刚才黯然退去的宫主,心底也微微叹息一声。原本她还以为那宫主会有什么行动,可是可以看出,虽然宫主对她的连番举动都算不上是什么好意,却也没有过多的恶意。不然她也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她的记忆是宫主帮她恢复的,天心说到底也是宫主救的,虽然都利用了她一把,但是她不恢复她的记忆,不将那么珍贵的冰魄给天心服下也一样是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可是宫主还是这么做了,所以说这位宫主也是一个矛盾的人,恶得不彻底,善得也不彻底。
“敛紫和华素留下,其余人退下吧。”飘零将宫主印信收回袖中,然后淡淡开口。
下面的人便纷纷退去,敛紫和华素立于殿中,看着飘零,神色不恭谦,也无不满,静静站着。
“你们……”飘零看着两人,突然不知道当初的宫主下的那个决定到底伤害了谁,对谁有益,现在又不知道若是说出真相,是否有人又因此受伤。于是飘零有些沉默了,那……宫主是因为这样才选择不说的吗?
“不知宫主有何吩咐。”华素开口了,声音很是平和沉稳。
飘零甚少见到此人,虽听闻华素与敛紫二人已成夫妻,可是也从未见过二人在一起。
“宫主,我已决定参加此次的护法试炼了。”敛紫开了口。
“嗯?”飘零看了敛紫一眼。虽然敛紫是护法,可是从某种方面来说,亦是她的同辈,因此敛紫和华素是可以不参加此次的试炼,等下一次宫主之位接替之时再参加试炼。毕竟听闻这个试炼十分困难,常有护法丧命于此。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分别,留下来又能如何,我是早没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的,这些年,一直看不开的都是我自己。”敛紫散去脸上一贯的温婉之色,显出几分落寞颓唐,“还能争什么,人都走了,还能恨什么?”
“紫儿……”华素神色微微一动,低声唤了一声。
敛紫羽睫颤了颤,抬眸看了一眼华素,然后无力的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还愿意这般唤我一声,这些年……我以为你恨透了我了。当年,我确实不知我房里的香有问题,却终是连累了你。”
华素闻言微微一愣,然后摇了摇头,看着敛紫说:“我今生唯一做过一件错事,但我至今不悔。”
“是和我……”敛紫垂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