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娘,倒是你,现在感觉如何?”飘零收起心绪,怕让娘亲担心,便笑了笑问道。
“我好得很,就是多年没活动活动了,没什么大碍。”女子也收回了思绪,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嗯,之前宫主已经答应过若是我因丢失圣物而被惩罚的话,会让人手下留情的。而天心那孩子本就不是流月宫之人,我离开那孩子自然也可以离开。只要找到办法出这雪山,然后将娘亲接出去,那之后的事情倒是可以顺着宫主的安排脱离流月宫,然后我们可以将天心的病治好,将他送回周家,然后可以去找个安静而美丽的地方生活。”飘零脸上微微泛起柔光,笑着和那女子谈及她的打算,虽然心里又微微的涩然。
之前,她也曾和某个男子有过这样的约定和打算呢,只是终究是没办法走到那一步。
“怎么,以后就和娘亲在一起过,不嫁人了?”女子眼底有一抹复杂,“这些年,没有个喜欢的人么?”
“我……也不太清楚。”飘零犹豫了一下,想起花品茗、玄琪、玄雅、张景和黄义,这一个个男子无疑是各有特点,比之常人也是十分优秀的,但是有太多事情压在她的心头,她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关注自己的感情,也不太明白喜欢与爱的距离和差别。
她也许曾经隐隐对他们有过些好感,即使是现在也仍旧对花品茗存了几分亲厚不舍,对张景也还存有向往,也许是有过不确定的喜欢,可是在那些事情之后也一一破灭了能在一起的可能,一个是杀父之仇,一个是因她而死,似乎都是沉重的几乎不能背负的情。
可是这真的就是爱?她曾经有些许相信,也有过些许动摇,但是……终究是不明白。
而且细细想来,她确实是没有像锦儿那般如烈火舍身一般的投入,面对花品茗,她总在退缩和犹疑,每每都是花品茗坚定的告诉她他的立场和承诺。
她也没有青玉那般可为一人百般隐忍委曲求全的信念,她披上嫁衣嫁给玄琪的时候,心底也隐约有过小女儿般对成亲还有夫君的些微幻想,只是在玄琪三日回门为掌控花府将花云惜收下,将她们都摆上棋盘的时候,她就已经冷静的开始将自身从棋子变为棋手,她不会为那曾有过的幻想做到像青玉一般为玄雅献身舍命。
如果这些都是爱,她真不知道自己那些隐晦的感情到底算不算,只是每每想要见面都会犹疑,每每将要分开又犹有不舍,每每期待有人给予承诺,却又每每不肯接受那些约定。百般犹豫,举棋不定,比起那些阴谋盘算更是为难,所以方觉情之一字,实在难懂难测,她只好说不清楚。
那女子见此微微一叹,然后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不想留在流月宫了?”
“我本就是来此寻找娘的,现在我已经找到你了,还有呆下去的必要吗?”飘零有些疑惑的问。
“有些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女子微微一叹。
想起娘亲被人封入冰棺,想起死在雪山外的那几位紫衣女子,飘零也发觉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冰魄……”飘零看了一眼娘亲,似乎她的娘亲并不想离开此地,“没有找到冰魄会被宫主以丢失圣物之罪惩处的,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此刻怕也难以再去寻觅冰魄的下落。”
“跟我来。”女子闻言站起身复又回到内室,那原本有着一口寒池的地放现在仍是一处大坑的模样,那打开的冰棺仍在坑中高台上放着,女子来到冰棺前,一挥手,那冰棺一角碎裂开一小块儿,被女子以内力吸回手中。
“难道这就是……”飘零有些惊愕。
“这冰棺就是冰魄制成的,正是这冰魄中蕴含的生机才能让我一直沉眠于此还保持着生机。仅这一点冰魄,怕都是无数人的血肉生机凝成的,所以这冰魄才有起死回生之效,而且这冰魄得之十分不易又有冰原之险,因此被流月宫珍藏为秘宝圣物。”那女子将那一小块冰魄递给飘零,“你就拿这块去交差吧。”
说着那女子将冰魄给了飘零,之后又将那冰弦琴模样的信物取了下来,然后冰棺又缓缓合上,渐渐沉没,池水又泛起来淹没此处,变为了一口寒池。
飘零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那寒池,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冰魄,里面确实可以感受到那充盈着生命力的灵气,这犹如冰一般的结晶仔细看来却又并非全然的透明,带着些乳白色,如玉一般,入手光滑润泽,带着微微的寒意却又并不是十分的冷,飘零看着这似玉非玉的冰魄,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飘零抬头看了看那女子手中拿着的那块信物,好像是一样的材质,那娘亲曾经亲手所制的那把冰弦琴似乎也是这个材质,她当年还想了许久,可是除了知道那琴弦是冰蚕丝所制之外,那琴身的材质仍旧不明,现在看来,难道……
“当年我取了冰魄让人熔炼制成了这冰棺,之后我发现这冰魄制成的东西似乎很有奇效,所以亲自用这制了一把琴,又用制琴的余料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玩意儿贴身放着,充当信物。”女子似乎猜出了飘零在想什么,然后笑了笑说道,“对了,当年那把琴我放在花府留给了你,你应该找得到才是。”
“对不起,娘……那把琴我丢在一个地方了。”听那女子解释完,飘零了然的点了点头,却没想到那女子突然问起琴来,飘零一时语塞。
那把琴她也甚为喜爱,是她在娘亲留下的那些东西中唯一一个跟着她带进宫里去的东西,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她也是措手不及的,根本没有时间将那把琴带出来,就连娘亲曾经留在花府的那些东西她也都没有来得及安置。
“没事的,只要知道东西在哪儿,就总有一天可以去拿回来不是吗?那张琴可不仅仅是漂亮,别人根本用不来,就当是寄放好了。”女子轻轻的抚了一下飘零的长发,安慰的说道。
飘零点了点头,想着以后还是要找时间和机会将东西拿回来,现在知晓那张琴是用冰魄这么珍贵的材料制成的,她就更不能真的将那把琴弄丢了。
“对了,孩子,你还没告诉娘,你叫什么名儿呢。”女子摸了摸飘零的脸颊,笑问着岔开了话题。
“飘零。”飘零也笑了笑,看着女子眸光闪过一抹疑惑,便解释道,“我自己取的。”
以她的年纪自然应该早就在府里及笄取字,像花若静取字“淑德”,以后花淑德才是正名,“若静”二字便是出阁前的家人叫的小名儿。花云惜及笄时取字“淑敏”和这是一样的,飘零当年也是在花云惜的及笄之礼上取了“淑音”二字,这些字都是有排序和规矩的,因此会有很明显的痕迹。
而“飘零”这两个字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给大家小姐取的名字,只是飘零从未将花禀业给她取的字放在心里过,因为她很清楚,花禀业在给她取那个字的时候,并非是指的她。
在没有被利用之前,她无名,她的名字是为了利益关系,是不可言说的替身关系才被花禀业取来的,所以她自然不会承认,只有“飘零”二字,是她为自己而取。
“好了,我的乖女儿,这个名字很好听,娘觉得很合胃口,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女子揉了揉飘零的脸,将那神色中一闪而过的黯然揉去,然后笑着说,“不是说时间不多了嘛,现在我就带你出去,这条密道可是我建造这里的时候特意留的,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现在就变成我们母女俩的秘密了。”
说着女子笑着拉着飘零便走,飘零只得跟上。
飘零微微抬头看着女子的背影,看着那女子紧紧牵着她的手。这就是娘亲了吧……飘零微微垂眸,另一只握着冰魄的手掌微微紧了紧,如果娘亲要她在这流月宫里留下,要她成为这流月宫宫主,那么不论如何,即便重又涉入深深红尘深渊,只要那是娘亲想要的,她大概……还是会去做的吧。
因为,她现在……是有娘的孩子了。
雪白大殿,墙面镶嵌的明珠熠熠生辉,明月夜的牌匾仍旧高悬其上,这里还是如飘零第一次入这流月宫时一般美丽,只是今日更多几分肃穆和华丽。
满殿雪莲芬芳盈盈,一匹白色毛毯从中间那高台上直铺而下,直至殿门口。殿门打开,宫奴和剑侍皆跪在殿外,俯首帖耳,一片白衣。
飘零缓缓前行,白毯上铺满了雪莲花,能将这珍稀难得之物用来铺路的,怕是也只有占据了雪山还有雪山大阵以及雪山神女传说这等天时地利人和的流月宫才能做得出。
“拜见三师叔!”一进殿门,两旁站着的见习弟子们纷纷下拜,飘零踏上白毯,一身白裙傲然缓行,紫色纹路更添高贵,发髻高挽,明月耳环在雪光莹莹闪光,眉际银粉点出几颗星光,拥簇着一朵紫色花钿,将飘零一身的不凡仙姿中添抹出几分艳色,仿佛将即将脱尘而去的仙子生生挽留在红尘之中,既不可侵犯也不可高攀。
飘零素来不喜盛装打扮,更是不喜在外人面前展露容颜,可是今日不一样,这是她的继任大典,是娘亲希望她达到的目标。因此她今日一改常态,立于这大殿之上,众人皆是惊艳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