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庆三年冬,回鹘汗国呈送给李唐朝廷的请罪奏折几经周折来到了穆宗皇帝的手里,加上张义潮与枢密使王守澄的深厚关系,穆宗很快就知道了回鹘的动乱根源,鉴于回鹘莫顿贺可汗的忠肝义胆,穆宗李恒以书面的形式嘉奖了回鹘,将原本就界限不明的漠北一带全部划归回鹘统治,这其中就包括石城在内。
得到了李唐朝廷的嘉奖,回鹘莫顿贺可汗非常高兴,当即命人请来了张义潮与高瞻二人,在石城的小汗庭内,莫顿贺手中不停地翻阅着李恒手书的嘉奖令。看到张义潮二人走了进来,莫顿贺当即拿着嘉奖令站起身来走近张义潮,脸上的兴奋足以证明莫顿贺内心的喜悦,如同小孩儿一般挥舞着嘉奖令,说道,
“二弟,你快看看,这就是天朝穆宗皇帝钦赐的嘉奖令,用以表彰我们回鹘的忠义,你也来分享朕的荣耀吧!”
“义潮恭喜陛下!”
“哈哈哈...,来,坐下说话!”
“多谢陛下!”
三人坐定之后,张义潮双手捧着李唐发来的嘉奖令,里面的意思大致是:回鹘可汗大义灭亲,在大是大非面前没有糊涂,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了内部的争端为回鹘的统一奠定了基础,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原本属于无人管辖的漠北一带全部划归回鹘管理。
张义潮读罢嘉奖令,脸上顿时洋溢着笑容,合上嘉奖令呈送到莫顿贺可汗的御案之上。莫顿贺见自己的义弟也为自己高兴,心中更是涌上一股幸福的暖流,继而朗声问道,
“二弟,李唐皇帝陛下将漠北划归我们回鹘,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陛下,有句话小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弟有话不妨直说!”
“如今朝廷的主战派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穆宗皇帝和郭太后主张对河西的吐蕃用兵。然而吐蕃盘踞河西已经有数十年,早已经是根深蒂固,要想收复河西其实并不容易!”
“穆宗皇帝的意思朕又何尝不明白,我们回鹘的实力已经是西域之地最强大的,李唐如果想要收复河西,我们回鹘自当坚守与李唐的同盟关系!”
“陛下深明大义,小弟感佩之至!”
“近二十年间,我们回鹘发生了三次大规模动乱,如果不是李唐出手相助,我们回鹘哪里有今天的场景,如今天朝想要恢复故土,重新打通丝绸之路,我回鹘岂能不相助?”
“实不相瞒,小弟这次前往长安,除了是向皇帝陛下汇报家父去世的消息,另外一方面就是争取朝中主战派的支持,争取早日收复大唐故土!”
“你们汉族有句老话:身在曹营心在汉。说的是当年的关云长虽然被曹操胁迫表面归顺了曹操,但是内心一直向往能够回到自己的大哥刘备的身边!而义潮今天的忠义表现真是令朕惭愧啊!”
“陛下谬赞,我等身为大唐子民,自当为李唐的江山社稷着想,如今故土沦陷,义潮每每想起都是心如刀绞啊!”
“二弟你放心,朕一定会在大是大非面前选择清楚,一旦李唐准备收复河西故土,朕一定亲率大军出兵河西驱逐吐蕃暴军!”
“有陛下这句话,小弟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
得到了莫顿贺可汗的亲口承诺,张义潮的内心顿时有了着落。一旦回鹘出兵,那么河西的吐蕃驻军定然是腹背受敌,唐军收复河西也就容易的多了。仔细一想,张义潮的内心终于有了一种收获的喜悦,毕竟自己从元和十五年到现在长庆三年辛辛苦苦了近四年的时间,现在终于到了回报的时候。
回鹘的问题暂时告了一个段落,张义潮也正准备向自己的义兄莫顿贺辞行,如今趁着莫顿贺可汗高兴之际,张义潮起身躬身行了一礼,道,
“陛下,小弟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义潮,你我兄弟何必如此的拘谨,有话不妨直言!”
“好,那我就直说了吧,小弟此次前往长安,已将近四年时间,如今家中兄嫂母亲甚是挂念,小弟今天正式向大哥辞别!”
听了这话,莫顿贺可汗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儿失望的神色,微微欠身道,
“怎么义潮,你这么就要走了?”
“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大哥能够体谅小弟!”
“哪里话啊义潮,想不到你我兄弟二人刚刚相聚,这么快就要再次分开!”
“大哥,有一句老话说的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兄弟二人有缘,定有再见之日!”
“既然二弟去意已决,朕也就不阻拦你了,还望兄弟一路保重!”
“多谢大哥!”
为了避免气氛太过于悲伤,张义潮说完这话转身就向小汗庭外而去,高瞻也微微欠身向莫顿贺可汗行了一礼转身跟随义潮而去。小汗庭内的莫顿贺可汗望着义潮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毕竟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义弟心中放了太多的事情。
张义潮与高瞻二人离开小汗庭之后直奔石城内的客栈,客栈里的掌柜与店小二如今都知道了张义潮等人的真实身份,那还不客客气气的照顾着,如今看到张义潮,眼神之中都是一种由内至外的羡慕之情在洋溢着。义潮回到房间之后,立即召集了索勋、尉迟孝、高瞻等人前来,此时的索勋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看到张义潮之后便迫不及待的粗着嗓子喝道,
“我说义潮啊,如今回鹘的事情也已经解决了,我们什么时候回沙州啊?”
此时的张义潮正沉浸在离别的短暂痛苦当中,一时间并没有正面回答索勋的话,反而是高瞻站在一旁捋了捋胡须,微笑道,
“索大公子有所不知,刚才莫顿贺可汗已经答应了公子的辞行,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石城返回沙州!”
“哦?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收拾行装,带着商队离开石城。说句实话,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待了,烦死了!”
“哈哈哈...,索大公子快人快语,老夫佩服啊!”
“哎哟,我说子玉先生,你可别这么说,我们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吧!”
说完这话,索勋就准备转身离开房间,张义潮伸出了左手,问道,
“大哥,你干什么?”
“义潮,莫顿贺可汗都答应你离开石城了,我们还等什么,通知其他人我们今天就出发!”
“慢,大哥,我们此次出来似乎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
“哦?还有什么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索勋的脸上很明显的露出了不耐烦,而张义潮并不以为意,转向高瞻等人,微笑的问道,
“子玉先生,您不会也忘记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完吧?”
听了这话,高瞻顿时恍然大悟,伸出手指大笑道,
“对啊,公子,我们当初离开沙州的时候是说准备出来寻找漠北铁矿石,如今我们刚好就在漠北,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呢?”
一说出铁矿石,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索勋更是一拍脑袋,自嘲道,
“你看我这脑袋,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呢,还是义潮和子玉先生好记性!”
“可是公子,我听说漠北的铁矿石都已经被漠北的一些游牧势力所控制,我们从哪里得到铁矿石呢?”
说话者正是一向寡言少语的武术教习尉迟孝,此人说这番话也是有据可依。自打安史之乱以后,漠北就成了草原各部、土匪、、乱军犯罪的天堂,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资源总是被无尽的糟蹋,虽然这些乌合之众并没有中原地区先进的冶铁技术,但是他们通过简单的冶炼程序也可以生产出相对粗糙的铁器,再将提炼出的粗糙铁器以一定的价格转卖到偏远的地方获取利润。因此,漠北的铁矿就成了各方势力争夺的关键所在。
听了尉迟孝的一番话,张义潮一脸的冷静,站起身来,低声说道,
“师傅所言甚是,只是我们当初临行前有这一项计划,那么我们今天还是要带一些铁矿石回到沙州,否则五州将军府那边不好交代啊!”
“我们总不能为了向五州将军府交待而去铁矿山抢夺矿石吧?”
“哈哈哈...,师傅哪里话,我们堂堂正正的出来行商,岂能说出抢这个字呢?”
“那?”
“据此向南二百里就有一处矿山,我们何不从这里买一部分矿石回去?”
听了这话,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经过这几年的磨炼,跟随张义潮一道的这些人见惯了外面的血雨腥风,考虑问题往往都不按常理,像索勋和尉迟孝这样的人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商人的身份,这岂不令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