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我的脑袋瓜闪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只是将我掉了个头,让我望着他,“这样,你就可以时时刻刻看着我,无论什么时候。”
望着他苍白的一张脸的时候,我感觉我整张脸都皱成了巴巴!
这男人……
这男人……
这男人!
我急得不知说什么时候,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曾经那么温暖,此刻却异常冷,冷到人的骨子里,他不会有事吧?我的心止不住颤抖,那是因为极度的害怕——我不能失去他!
在命运面前,我一直都不服输,我不相信这次我会输给命运。
前方的水声渐渐变得响亮,水流也变得急促,像是风不顾身地拼命往下挤……
往下?
“瀑布!”
“瀑布!!”
我们两个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沐风掏出瑞士军刀朝着困住我的布条就是一挥——手起刀落,布条断开掉进水里,很快被冲向远方。我从木头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旁边有一株卧躺着的松树横在石缝里,像是在朝着我们招手。
“等下从木头上起身,站上去,抓住那棵树!”沐风在紧急的时刻大吼道,生怕我走神没有听见他的话。我用变了声的强调吼回去,“不行,要上去一起上去,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你也别想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去逍遥快活。”
沐风简直被我气傻了,但心头又有那么一种甜蜜的感觉上涌。在他的认知里,人和人之间只有利益相吸,没有同生共死。所以,对事对人,他习惯用冷漠的面孔遮掩自己的内心,或许,他根本不曾用过心,因为,那些都不值得!他也想过两个人一起攀上那株卧松,但是很显然,它并不强壮的身躯仅仅够承载并不太重的小丫头,要是他再上去,必定树毁人亡,那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自己会想办法,带着你,我们只能一起等死。所以,你就不要再来拖累我了!”
他明明说的是让我难堪的话,我心中涌现的却是无以复加的感动。这个男人曾经让我动容,现在更是让我动心。我也看出了卧松长得并不强壮,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也许可以挂住两个人。但现在水流这么急,我们两人同时上去,完全有可能将整棵树拦腰折断。而他肯定意识到了这一点,却还是在关键时刻将生存的机会让给了我,独自选择面对死亡。
我忽然觉得,死并不可怕。难怪,电视里的男男女女总说,能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此时,我才真正体会到,并不是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是赚取别人眼泪的,至少,我遇到了一份真诚而真实的爱情。
“想让我不拖累你也可以,你现在抱住木头,等我上去的时候,你就趴在上面,横竖多一点生存的机会,别说姐没照顾你啊!”我故意装作恼羞成怒。
“好!”沐风没有和我多说,简短的一个好字标明了他现在坚定的决心。
丫的,这么想一个人跑路是吧?我偏不如你的愿!
瀑布越来越近,那棵卧松也越来越近,沐风帮助我坐稳在木头上,只待经过树下便托我上去。我们行进的速度非常快,要是顺着风,我们估计能飘得更快。我的耳朵里充斥着响亮的水流声,四周泛滥着断枝烂叶,搅和在昏黄的水中,天地就是一锅烂粥。
很快,我们便到达了树下,我只不过稍稍一跃一用力,便攀上了树。不过,这都归功于萧子浩,是他在小时候传授了爬树的秘诀给我,让我变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猴子。在我苏蓦然的字典里,没有上不了的树,只有我不爱爬的树,比如竹子——那玩意滑溜溜的,一点都不好玩。
在我跳上去的同时,沐风连同木头顺速向前飘去,而他连头也没回。
哼!臭小子,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吗?还是想立马甩了我啊?气死我了!
我抱住树干的双手作为支点,整个人向后用力一甩,然后双手离树,如同一把飞驰的刀,扑向已经远去的沐风——姐姐我从来不相信命运,更不屈服命运,这次为了你,连命都豁出去了,臭小子,你可一定要保佑我们两个都没事。
那头,沐风看着小丫头上了树,绷紧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一些,如果她能多坚持一会儿的话,一定能等到寻他的救援队。因为曾经在丛林里和外界失去过联系,整个家族找了他七天七夜,才将他从深山中的一个熊洞中找到,那时候他几乎因为与巨熊搏斗,血流成河,不过也是他凭借着一口气,靠着喝巨熊的血,等到了救援队。从此之后,他便在自己的身体里装了一个装置,这个装置会在他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启动,护住他心脉的同时,并向他的家族内部可靠的人员发出求救信号。
也许这么一跳,他们就能救了他的小丫头!
一切算计得刚刚好,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如他二十几年的人生,步步都由自己算计好,即使再生变数,也出不了大的意外。
但是,他却遇见了小丫头这个意外。
他狠心不让自己回头看她一眼,他怕她看透他内心的想法,更怕自己舍不得。虽然说体内的装置能救他一命,然而自己还能有命等到救援人员的到来么?到时候……想到自己可能和她天人永隔,他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就在他回头的瞬间,一个庞然大物呼啸而来。
很快,他便发现明明该趴在树上等待救援的小丫头如同一只会飞的鸵鸟一般砸向自己,而此时他已经靠近瀑布边,回头阻止她已无可能,向前也是命悬一线。他的心中涌现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无力,一切都失控了,小丫头果然是个意外,而且还时时不忘给他意外。
“沐风!”
“苏苏!”
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如此简短,又如此动听。
在小丫头抱住他,和他一同滚下瀑布的时候,他还在想,世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傻的丫头?为了他,如此奋不顾身,连命都不要了。
“噗通!”
是重物跌入水中的巨大声响,溅起的是足有一两米高的浪花,水花四溅,拍打在石壁上,接着回落到水中。一根木头在水面上打了个转,顺流远去。
风雨依旧肆虐,河水不断向下流,天地间,该疯狂的疯狂,该平静的平静。
大约过了几分钟,水下两个黑影窸窸窣窣地窜了出来,正是已经昏迷的我和疲惫不堪的沐风。
故事倒回到我英勇地扑上来的瞬间,当时我想,飞流直下三千尺,奋不顾身女豪杰说的便是我这种盖世英雄,也许这么一跳,明天的报纸上便会出现,某女侠为了就落水美男,不惜以身涉险,冲破风雨,迎难而上,跳下了三千尺高的悬崖,最终成为吃瓜群众茶余饭后的美谈,并载入史册。
(苏同学,你这跳倒是跳得英勇,就是不知道和女豪杰有几毛钱关系?你是救了美男还是害了美男还为未可知呢?)
也就是这么一股子冲劲催使着我纵身一跳,不顾生命危险,不顾家人朋友的担心,不顾前程不计后果地抱住了沐风,和他一起从瀑布上飞下去,宛如视死如归的英雄,逞着我想象中的大义,与他同生共死,共赴黄泉。
结果,还没走上黄泉路,我便被自己的尖叫声给吓晕了过去——我忘了自己还有恐高症这回事。所以,我望见自己从瀑布掉下去的时候,我的恐高症又犯了,接着理所当然地两眼一抹黑,啥英雄气概都顾不上了?
后来,我暗暗后悔,当时我应该闭上眼睛,那样我至少可以说自己是摔晕的,而不是吓晕的,面子上也要好看一些。然并卵,世上没有这后悔药给人吃。
沐风掉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瀑布并不高,而且瀑布下面是一个深潭。由于潭水很深,拥有一定的浮力,他们并未直接掉到潭底。背上的小丫头死死的像一把钳子钳住他的腰,哪怕是昏迷了,两只手也没有松开过,不知是求生的欲望太强,还是生怕他一转身就跑了。如果时间允许他在那一刻停留,他一定会撩开她额前的刘海,吻上去,然后对她说,“小猫,你抱这么紧,是条蛇也溜不走啊,何况是这么庞大的我呢?”
沐风用着仅剩的一丝力气带着死沉死沉的小丫头拼命往上游(我:不能怪我沉,我又不胖!那不过是因为我睡着了,所以才显得比平时重,这绝对不是体重的问题!),还好丫头抱得紧,他只管用力朝亮光处使力。
在沐风体力透支到极限的时候,他驮着我上了岸,岸边山石林立,走起来很滑。他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将我弄到了石壁底下,一个雨水稍弱的地方,将我的手掰开。接着,双腿一软,整个人顺着坡再一次朝着水中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