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愕之时,那女鬼已被束住,天边,一中年汉子踏云而来,一只手捏住白绳,一手上前欲将那面目狰狞的女鬼带走。那中年汉子正是钟馗钟天师,钟馗正要向众人施礼,谁料,一身白衣素士打扮的朱益均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朱益均道:“原来是钟天师到此,小可在这里给钟天师施礼了。”“公子,你因何在此处?”钟馗问道。众人便把目光齐聚在了朱益均的身上。
朱益均向前两步,钟馗上前搀起他,目光向人群中扫了扫,突然大叫:“不好”,他眼球突起,直视那女鬼,怒喝道:“你这女子,可是那张费氏?刘大人现在何处,是否已经被你害死?”那女鬼也不作声,只是向刘明海所在的屋子指了指,海瑞大拍脑门,大叫不妙,冲向刘明海的房间。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多次试图掌灯,但旋即被邪风吹灭,连呼刘明海的名字,却不见应答。
钟馗将女鬼缚紧,带到房间内,那女鬼也只是哭泣,并不作声。任凭钟馗如何问她,她仍咬紧牙关,不吐一字。窗外,暖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阴风不见。漆黑的夜晚,一道白光从天边闪过,白光越过县衙上空,静止不动。天空骤然裂开,“嗵”一条黑影落下,黑影无头,从腰间取出笔来,笔尖白如鹅毛,并无点墨,那无头人挥笔在空中写下四字大字:“还我头来。”书罢,那人将笔用力掷在一旁,扑倒在地,不再动弹。
钟馗虽掌管着鬼界冤案,他见此情形也是面露难色,他松开那女鬼,大踏步来到“尸体”旁,俯身查看。自语道:“张公子,你若有冤,且去阎君面前告状,本使可与阎君共审此案,还你一个清白。”话音刚落,“尸体”起身,向钟馗作揖后,遁地消失。
那女鬼也不逃跑,她侧身躺在地上,面容竟变得姣好了许多,口前的长舌已不见,泪水一滴滴滑过,口中反复重复着两个字:严二。
钟馗将绳子收回,女鬼起身,不再作祟,将玉手一挥,手中突然出现一支点燃的蜡烛,霎那间,屋内光明如昼,桌下,刘明海身着官服,双目紧闭,面带血迹,已无呼吸,旁边,就是那颗血淋淋,并未腐烂的人头。众人见此情形,面部皆作惊恐状。唯独海瑞面带微笑,道:“此案破矣。”
故交“猝亡”,海瑞不但没有半丝伤感之情,反而笑脸相迎,这不符合常理啊!想到这理,海瑞的异常之举,令朱益均大惑不解,但又不好问什么。钟馗拱手上前,道:“诸葛公子,海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朱益均道:“钟天师客气了。”
海瑞之前不识钟馗是何人,也只是在戏文里听说过他,当他听到朱益均的称呼,这才晓得眼前之人,正是那钟馗,他起身接过女鬼手中的蜡烛,同那女鬼及两名侍卫,一同随他二人来到正堂。钟馗信心满满的道:“此案看似蹊跷,疑点重重,但实际已破,不知二位可否与我意见相同?”海瑞道:“本官也想到了,若不是诸葛公子在此,此案必不能破。”钟馗点头,连连称是。
“我?”朱益均一脸的疑惑,不知道他二人为何意?海瑞问道:“诸葛公子可是行医之人?”“正是,”朱益均响亮的回答道。“这又与本案有何关联?”
“诸葛公子,据你所讲,你乃京城人氏,家道中落,流落到此,游方行医,可是实情?”朱益均道:“正是实情,岂能有假,莫非二位大人怀疑小可是本案的凶手?”“你与本案并无关联”钟馗斩钉截铁的答道。
“既然如此,小可就不懂了。”朱益均心里明白他二人是何用意,嘴上却装做做不知。
钟馗不再问他,侧过身来与那女鬼道:“张费氏,你曾亲眼见过杀你夫之人,可是那恶奴严二?” 那女鬼道:“那严二就是化作灰烬,民妇也认得他。”钟馗又问:“那严二因何杀害你夫,你能否讲与本使听来?”
“那日,我与我夫张犁从田间耕地,傍晚在归家途中不巧碰到那严二一行人,那严二见民妇有几分姿色,要将民妇强行抢走,我与我夫誓死不从,他们便大打出手,将我夫打伤后强行将民妇抱走,要行不轨之事,无奈民妇大声呼救,那严二怕惊到村民,急忙逃走。当晚,我夫便遭遇不测,民妇见我夫遇害,民妇便刎颈自杀,民妇含冤死后,愿重新投胎做人,怎念民妇大仇未报,不能就这样转世为人。那严二行凶后逃离本县,民妇暗中查访所知,那严二乃是京城当朝首辅严大人的家奴,这才知那恶贼名唤来二。民妇欲前往除了这个恶贼,哪知那严二不曾回府,民妇无奈,化作冤魂,四处游荡,民妇也想求予县太爷,自从本县莫府发生大案之后,百姓见太爷无能,从此后便无人前来告状,若不是海大人到此,家父也不能前来击鼓告状,民妇见可以昭雪,便心存一丝希望,可哪知我夫尸身不见,遂才想到用此方式来找太爷,又怎知民妇游魂早已被末师盯上,民妇刚一出手,就被天师拿了。”
钟馗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就是本使错怪你了,本使后来见你非大恶之人,这才没有将你带走,原谅本使只知你夫,不知你也身亡,是本使之错,但你以此种方式行事,这,有些不妥吧?方才你夫既已来此,又为何不将头颅归还与他?”
费氏道:“我夫之死并示未昭雪,将头颅还与他又如何?再者,我夫生前并不识字,哪里来的笔?他既然能有此行为,必有原因。”钟馗见费氏说的不无道理,便转身对海瑞道:“海大人,你留在此处,等待刘大人苏醒过来,你放心,费氏乃无心之举,人头砸死刘大人确属意外,本使这就去与阎君会面,让刘大人复活,将此案查他个水落石出。”海瑞闻言,点头应下。
“费氏,你可与海大人一同在此,一来等刘大人苏醒后,将事实脉络与他说清,他是明事理之人,不会怪罪与你。二来,可在此等候你夫前来与你团聚,我与这位诸葛公子会还你一个清白,将案犯捉拿归案,哪怕他是严嵩的家奴,本使也绝不会手下留情。”费氏起身道:“谢天师恩德,民妇一定遵照天师吩咐,与海大人在此,静候天师及诸葛公子的嘉音。”
“诸葛公子乃行医之人,想必定然懂得仵作验尸之法,不知诸葛公子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冥界,与阎君会面,还张家一个清白。”朱益均见钟馗这么说,也不好推辞什么,更何况救人是医生的天职,自己怎能说不?于是,朱益均急忙应允,只是他一个凡人,怎么能在冥界里来去自由呢?钟馗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只要诸葛公子紧紧跟随与我,无人敢阻拦,诸葛公子尽管放心就是了。”
说罢,他挽起朱益均的衣袖,从刘大人处拿起人头,遂循地前往地府,与阎罗王会面。
抓人要有证据,没有证据,即使知道凶手是谁,也无法将其逮捕捉拿,但也不能让杀人者逍遥法外,一旦证据确凿,即可捉拿到案,绝不能姑息。
黑白无常见是钟馗前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白面小生,但他们也不敢阻拦,只能放朱益均过去,与阎罗会面。钟馗的官职比阎罗王大,阎王见钟馗前来,赶快下来迎接,那无头男鬼张犁,跪绑在阎王面前,等待问话,钟馗的到来,让张犁意外不已,意外的是,钟馗来此会是如此之快,心想,自己的大仇,终于可以报了。
钟馗与阎王耳语一番,阎王连连点头称是。钟馗令阎王将张犁松绑,躺下,朱益均手拿人头,放在张犁的脖颈处,钟馗施法将脖颈衔接处的伤口愈合,张犁眨眨眼,起身开口向二人道谢。
一直守在阎王近前的黑白无常将新阳县令刘明海带到钟馗二人面前,不待刘明海开口,钟馗便扶起他道:“刘大人快快请起,且莫害怕,如若不明,可到你尸处还阳,事情便可一清二楚。事不宜迟,刘大人请速速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