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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花谢花飞飞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2017-04-28发布 4137字

詹东海看着诗手中的细线,心中甚是惊讶。这三生烦恼丝他也是知道的,被这烦恼丝缠住,人便要经历三生三世的考验,在这个过程中,被考验的人会忘记一切,便如普通人一样,经历三个不同的人生,若是能在这当中顿悟脱出,便会对心性的修为有极大的好处。这三生烦恼丝曾经是佛家秘法,专门是用来提高僧人佛性的重要法门,不知为何,这书中的妖女竟然也会此法,而且还炼出了一根。

“你这烦恼丝里被你炼进去什么难题,谁又知道,若是无解的,我进去岂不是着了你的道,跳了你的坑。”詹东海撇撇嘴道。

诗听了,忍不住捂嘴笑道:“你就这点鼠胆还想和我的鱼儿在一起,我告诉你,这烦恼丝中,我只设了三题,一为情,二为义,三为缘。你若不放心,我可以我的神魂发誓,此中绝无陷阱,只要你是有情有义的真男子,这三题大可迎刃而解,可若你只是个寡恩无情的小人,那就怪不得我了。”

詹东海听得眉角一跳一跳的,其实以他的实力若要硬拿下对方,也不是不能做到。可他也不能保证在最后时刻,这妖女会不会狗急跳墙的和这些被困的灵魂,包括东方疏影一起同归于尽。心中没有把握,便也不敢轻易把她惹急了。再加上对方一直表现的对东方疏影的依恋,这又让他对这妖女没有了那么大的敌意。

他想了想,对诗点头道:“你发誓吧,我可不想进去后让你坑了。”

诗见詹东海同意经受考验,心中也是暗暗点头,想这男子还算是有点担当,愿意冒着风险去救人,只这一点,便比那李亿强上千倍万倍了。她点点头,脸上也是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以自己的神魂发誓,此中绝无故意坑害詹东海的意思。

詹东海知道像这种妖精所发的誓言,与人类发的誓言不同,它更像是一种诅咒术,往往十分的灵验,发誓之人若有违背,下场一般都很惨。

他见诗这么有诚意,便也不再犹豫,向那诗招了招手,示意可以开始了。诗也不和他客气,小手一抖,那根飘飘荡荡的三生烦恼丝猛地变得笔直,就像一根极长的细针一般,她将那烦恼丝对着詹东海的心口便扎了进去。詹东海也不躲避,他知道这正是烦恼丝的用法,任凭那根针一样的东西扎进了胸口。

三生烦恼丝进了詹东海的胸口,突然又重新化成了一根柔弱的丝线,汇聚在詹东海的心脏周围,轻轻的缠绕在他的心脏上面。也是詹东海艺高胆大,若是感觉有不妥,他也有把握第一时间将这丝线一样的东西在体内炼化,不过现在看来,那诗倒是没有耍什么别的花样,那烦恼丝老老实实的附着在心脏上,并没有异动。

詹东海觉得眼前一花,意识便被吸入那烦恼丝中,一阵天旋地转中便已经投入了那三生三世的考验之中。

………………

贾府的婚宴正在紧张的筹备着,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个喜气洋洋、忙忙碌碌,今个是主家少爷大婚,少不得他们这些帮佣都会落得些好处,故此,这整个府里张灯结彩,尽都是欢欢喜喜,其乐融融。

贾母四下张罗着,指使着下人们尽快的布置花厅,本来这些事该有府内管家去做,再不抵也有那凤姐儿张罗,可她就是放心不下,再加上心中有事,故忙活起来,心里却也安宁些。

她时不时的看着花厅门外,眼神中带着丝忧虑,似在等着什么。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那凤姐儿从外面迈步进来,她身穿一件朱丝红袄,头上插着一根金玉凤钗,随着步子一摇一晃甚是扎眼。她在厅中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贾母身上,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给了贾母一个肯定的眼神。贾母见了,心中似是石头落地,一身轻松,她笑盈盈的将诸多杂事交予凤姐儿,自己转到后厅歇息去了。

在这贾府的另一间房子里,一个身穿喜袍、面若冠玉的年轻男子正在屋内来回走着,他不时的看看天色,脸上的神色既是喜悦又是焦急,让门口等着伺候的下人们都心下暗笑。袭人笑着过来,帮他把喜袍整理了一番,娇嗔道:“你这样子,正像那等食鱼儿的馋猫,如何不能安生一些,似前般痴痴傻傻的,倒也比现在可爱。”

那男子听了,哈哈一笑道:“这怎能一样,今天这日子值当庆贺,值当庆贺啊,想我那林妹妹此时也应是在那里坐不安宁呢,袭人,你看我这样子可还好。”说着在袭人的面前转了一圈,将那袭人的眼睛都转的晕了,忙道:“好好,宝二爷今日便是那最俊俏的新郎官了,想来林姐儿也是有福气之人,能嫁与二爷,也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缘分。”袭人嘴上说着,脸带笑意,可那心中却是有着深深的担忧,想起刚刚在凤姐儿房外,无意间听来的话,她实在不知该怎么与这位沉浸在快乐之中的宝二爷说。

不一会儿,那房外一阵噪杂,一伙子下人拿着各种事物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了二爷尽都恭喜,惹得宝二爷心中欢喜,忙叫袭人拿了喜钱赏了下去。袭人心中有事,拿钱将那些人都打发了,回过来看着犹自喜滋滋的宝二爷,脸上不由得带上一丝忧虑。那宝二爷虽然荒唐,可心中却是清明,他看袭人面色不对,便问道:“今天大喜的日子,你怎像心中有事,若有难事,就说与我听,我着凤姐儿去给你办。”袭人听了,心中苦笑,暗道:正是那凤姐儿算计于你,去与她商量,又有何用。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道:“我又能有何事,只是看你今日大婚,只怕今后再不能与我等姐妹像从前般耍乐,时间长了,这关系难免也就生了。”

宝二爷听了哈哈大笑,只说袭人多想了,将来定要一样的对待。他二人还没说两句,却见一个下人匆匆进了屋子,道:“二爷,时辰到了,老太太让叫您出去,准备迎接新人。”

宝二爷听了心中大喜,忙跟着那下人往外走,袭人等人却是不用去的,她看着宝二爷出了房门,终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宝二爷!”宝二爷停下脚步,疑惑的回头看着袭人,道:“你今日到底怎的,有事便说。”嘴上说着,面上却是有些不耐。

袭人见了,知道已惹得他不高兴,便强颜笑道:“二爷取了新人,可要看的清楚,莫要误了这大喜的日子。”她心中有事却不敢说,只好将话说的云云雾雾,希望那二爷自己悟得。

宝二爷听了哈哈一笑转身便走,可心中却是觉得似乎些不妥。他随着下人走到前面的花厅,见过了老太太和众亲戚长辈,又对父母行了大礼,便领着迎亲的众人等在门口,等那花轿进门。

不一会儿,便见一伙儿子人吹吹打打的簇拥着一个花轿由远及近的行来,到得门前,那领路的老婆子喊了一声:“新人下轿喽!”却不见那花轿动静,迎亲的领头管家见了,自是知道什么意思,忙上前将手中的喜钱洒了下去。那送亲的众人见了,忙将喜钱收好,都恭恭敬敬的向宝二爷恭喜了一番,便让了开去,着那轿边跟着的丫鬟雪雁将轿帘打开。一个妖娆的身影便从轿中迈步出来。

宝二爷早等的不耐烦,见自己梦寐以求的可人儿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忙上前将她扶住。看那红盖头将她的头面遮挡住了,便想伸手将那盖头揭下,却被一旁的雪雁挡住,道:“二爷莫要唐突了佳人,还是快进喜堂拜堂行礼吧。”

宝二爷恍然,忙点点头,牵着新人的手便要向喜堂行去,转头间无意中见到那雪雁的眼中似是含有泪光,心中不免疑惑,那股子傻气却冒了出来,竟问那雪雁道:“今日你小姐大婚,你怎的悲戚,这的不吉利。”雪雁心中本憋着怨气,听了这话,不由得说道:“你娶得哪家小姐。”

宝二爷身子一怔,瞪眼睛看着雪雁道:“你这话是何意?”心中却想起先前袭人的不妥之处。他见雪雁似是想说,却又不敢的样子,心中着恼,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将那新娘子的盖头掀了,却见一个杏花烟润,菏粉露垂的艳丽女子正错愕的看着他,却不是宝钗是谁。

“为何是你,我的林妹妹呢?你把我的林妹妹藏哪里去了?”宝二爷冲着那宝钗大喊着。宝钗却是面色大变,见这宝二爷竟这般不顾颜面,羞恼的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掩面哭着便要跑回花轿,却被那管家和领路婆子拽住,推着进了花厅,那宝二爷受了刺激,心中浑浑噩噩的也被众人簇拥着一起进去。

行至喜堂,众人受了那贾母的意,便要强按着要这两个新人拜了天地,却不想宝二爷突然起身纵起,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众人便向厅外跑去。到他跑到门口,那贾母却喊道:“你今天若出了这门,此后便不是我贾家人,我与你父亲,合着这满庭的亲友,与你再没一点关系。你,可想清楚。”

那宝二爷停在门口,心中却是悲凉,他回身看着贾母众人,双膝一弯便跪在当场,连扣了三个头,哭道:“虽是千难万难,我终是不能负了她,还请父母大人还有老祖宗恕孩儿不孝!”说着,又磕了三个头,起身便离开了喜堂正厅。

宝二爷行色匆匆的跑到了林姑娘所在的院子,也顾不得敲门,一把推开了院门,便闯了进去,嘴中大喊着:“林妹妹,林妹妹,我来了,我来娶你了!”说着便进了林姑娘的卧房,却见那林姑娘上身歪倒在床边,地上还有一滩血,竟是已昏迷了过去。

宝二爷大惊,忙上前将林姑娘的身子扶好,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焦急的呼唤着林姑娘的名字。不一会儿,却真将那林姑娘唤醒了。只见她呼吸短促,面色白如蜡纸,看着宝二爷却也是含情脉脉,可惜却已经说不出话。宝二爷见了,知道一些事情可能已不能挽回,心中悲凉,眼中不由得落下了泪来。那林姑娘奋力的伸手将宝二爷的眼泪拂了去,向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似是鼓励又似是遗憾,她拉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感受着最后的温暖。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死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抷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有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宝二爷感受到怀里的林妹妹身子越来越冷,他的心中却是在滴血一般。突然,一滴泪珠从那娇弱的容颜上滑落,滴在他的手心,一时间,那滴泪珠光芒万丈,将周围的一切尽都撕碎,不论是富丽堂皇的豪宅,还是怀中柔弱的恋人,尽都被这光芒化为了粉尘。詹东海站在那万道光芒中,眼角还带着一滴泪珠,嘴中却嘀咕着:“这剧情真他妈坑人!”还未等他再吐槽两句,另一道光芒便已经将他的全身笼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