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支神，你告诉我，我做神的事情，是应该秉公执法，还是应该徇私枉法？”

“你这话问的高明。”大蛇右手幻化了一朵兰花，插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好了。”

章法冷笑了一声，向前走去。

八月初三，精神病院显得非常安静，走廊，静的几乎没有一个人穿梭。静的令人有些诡异，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每一声脚步和心跳。

“我也问你一句。”大蛇忽然停住摆弄兰花的手，淡淡的盯着他：“你是希望我秉公执法将你的妻子变成尸体，还是希望我徇私枉法将你的妻子活着留下来？”

章法一怔，停住了脚步。

“你看你，刚从冥狱出来就忘了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了。”大蛇浅浅的笑了一下：“帅哥，你忘了怎么答应我的了么？你说，你什么都不问我说什么就听什么。”

大蛇手一控，桌面的花悄然凋谢。

“不过……如果你非要知道些什么，那么你就去那里看看。”她抬头看着章法，眼神有些迷离：“你想知道的，都在那里。但是你要确定，你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个秘密。你知道么，世界的人都想要幸福，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幸福远比苦难要有更多的承受力，当我们赐给你们幸福或是真相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你真的准备好承受他了吗？”

章法点点头，大蛇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顺着这个地址去找。这个地址所指向的位置并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场所，而是本地郊区荒废了许久的工厂，章法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百草丛生，丝毫不像是有人待过的地方。四周是半人多高的杂草，顺着地图所说，杂草的下面是一个铁门，打开他，只要是拥有异界穿梭的能力人就可以看到那道门。

章法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铁门，铁门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章法想也没想，就顺着门跳了进去。

这里，到处摆放着一些神像和蝙蝠像，在一个小小的溶洞里，章法甚至还看见了一幅红木色的棺材，只是门被锁着，他无法进去。继续向前走已经到头了，这里像是整个世界的玄关处，而向下，有一道蜿蜒的楼梯，楼梯旁边没有扶手，可以很轻易的瞥见楼下的情况，楼梯底下，有无数穿着宗教衣服的教徒，他们坐在地上，彼此间念念有词。

听到异响，有一个离楼梯最近的人赶忙跑了过来。一见到新面孔，他便极其热情的介绍着自己：“嗨，新人。我叫海生，你叫什么？”

章法有些惊讶，这里的人似乎好久没有见到生面孔一样，对待着陌生人竟然有着这样的热情：“我……我叫章法。是大蛇让我来这里的。”

海生呲着两排牙齿，笑道：“我知道，我们这里好久没有生人了。来这里的人都是大蛇介绍的。你肯定对这里充满着好奇吧？一会儿你跟着我去大教堂，主教今天要来表演节目，完事后我再带你兜兜转转。”

“哦……好吧。”

章法被这个陌生人九曲十八弯，带到一个黑暗的储藏室。靠着石壁上的微弱灯光，他才勉强看的清这是一间布满衣物的地方。

这里是地下没有光源，潮湿的味道一阵阵扑来，让他忍不住想呕吐。

海生给他了一套斗篷，章法秉着呼吸，穿了上去。在脖颈的下面，斗篷的脖扣设计的十分巧妙，两个扣龙爪设计，两路龙爪相互切合，把整套衣服围的死死的。

章法瞧着这不常见的衣服，顿时忐忑不安：“这丫的不是什么邪教组织吧？”

“别说。小心被别人听到打死你。”海生回道。

章法吓得一头冷汗。墙壁上全部是青石累加叠拼而成，每一处都安装的有壁灯，看上去虽然阴森却很干净。海生带他走了很久，一路上不管碰到什么人打招呼，章法都一声不吭，就这样在黑暗的地下宫殿他们摸到了教堂。

教堂的布置完全是一间大型的会议室，上下两层，最前面则是一个硕大无比的舞台。整个会议室都是红色基底，显得极为空旷与硕大。陆陆续续的来人中，没有嘈杂的争吵或者是闲聊，每一个人都是按部就班的坐在找好的位置上，穿着斗篷。

主教在群众的欢悦声中，从幕布后面走到前面来。然而你，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蛇，章法瞪大看着她。

她不在精神病院呆着，怎么出来了？而这个邪教组织难不成是她一手创办的？

大蛇走到舞台中间，把话筒拿到了嘴边：“好久不见大家了，我公务繁忙抱歉了。今天我叫大家来不是为了别的，是想让大家表演一下近来的学习成果。你们谁先来呢？”

“我先来，我先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兴高采烈的高声说道。

大蛇含笑默许，女孩的座位便出现了门，然后她便出现在了舞台中间。小女孩兴许是第一次来到舞台面对上千人，显得十分的拘谨与约束。她右手张开五指，一大堆像是滴了油的圆球在空中开始热烈燃烧。这些圆球可以随着女孩的指示飞上飞下吗，人群中不时传来一阵欢呼，章法看的入迷的很，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伟大的魔术。

女孩再一用力，火球便消失在了空中。章法更加目瞪口呆，海生掩嘴笑他孤陋寡闻，连这样小孩会的技法都显得那么吃惊。

各色各样的表演像是花朵一样越加绚丽，章法这一次算是大饱眼福，他不但看见了空气的魔术盛宴，更是见到了有如此特殊的人群是这样大的一个群体。

“咳咳。”大蛇把话筒凑在自己嘴边：“今天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我们魔法师公会来了一个新会员，现在有请我们的新会员，为我们讲两句！”

全会议室的灯光都照在了章法身上，他通过门穿梭到了舞台，举起了话筒：“首先，我非常感谢大蛇邀请我来到这个伟大的公会。今天以前的我跟大家以前都或许一样，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奔奔波波的小市民。但是今天我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魔术，不仅仅是人类创造奇迹的地方，更让我看到了这是人类伟大存在的一部分。”

台底下掌声雷动。

大蛇拿起话筒也跟着说道：“章法先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有些紧张。他以前是拍卖师，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我们魔法师公会有各式各样的阶层，曾经有一位伟大的魔术师说过这样一句话，魔法与魔术仅仅是一墙之隔。这世界的真相也是这样，我们每一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真相聚集在一起，因此，无论老少，能在这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这也是我一直强调我们公会所坚持的第一原则。所以，不管是新手老手，请善待你们身边的每一个人。”

台底下人都呼喊着大蛇的名字。满座的激情，满座的澎湃，以及华丽的灯照，让章法恍惚眼花缭乱，而直到这一刹那，章法终于明白，天宇之所以在死的时候都没有怨言是因为他相信大蛇，他相信这样的公会，他愿意为了这个公会奉献自己的一切，哪怕生命。

因为，大蛇不只是一个神，而是他们共同的信仰。

这场盛大的宴会大约持续了一个钟头。等到大会结束的时候，大蛇留下了章法，告诉他关于这个公会的秘密。

“这个公会其实是一个异能者中心。”大蛇脸色严肃，点了一支烟抽上：“我和天宇之所以拼命地不择手段，不过是希望能安稳住政府的那群老家伙，好让我们靠着那点钱，疏通冥界和人间的一切关系。维持这群可怜的异能者能够在这里活下去。……你知道，政府不希望有异能出现，他们一直对我们很警觉。一旦有异能者脱离组织，或是干扰了社会的正常秩序，就只有死一条路可以走。”

“怎么？异能者的生活还不如普通人？”

大蛇走近了章法，说：“嗯，政府规定，异能者不能作为社会的一员，从事任何职业。所以，正如你看到的，我们通过买卖生死者，买卖灵，来获取他们未亡人的利益。举个列子，张老头塞给天宇的钱，其实用来疏通冥王和城隍的，张老头之所以活的这么安生，则是全靠了他在人间的亲人不断送钱来。而孟婆也是我安排的，你知道灵源比灵魂更加值钱，一个灵可以帮助一个转世者在此生成为一个富翁或者大人物。所以他们，一直很抢手。”

章法若有所思，似乎听明白了：“这就是说，其实无论是阳界还是阴界都是一样的？”

大蛇风骚的撩了一下头发：“一样的。”

“那么，你为什么要管这群人？这群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使得你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做这些冒险的事？”

大蛇笑道：“因为我也是异能者啊，算是同类对同类的关心吧。”

章法没有接他的话茬，他无言以对。

“当然，我也是神，但是你知道政府对于异能者是一个什么态度么？”大蛇又点了一支烟，眼神黯淡了袭来：“异能，在这个宇宙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环节，我们跟人类一样，却不能享受身为社会公民和人类的那些福气。我们不能够从事任何职业，怕使用异能使得社会工作失衡，我们不能使用异能改变社会的任何一点点事情，不然就要被政府所拘留和定罪。我们没有选举权，没有发言权，我们是社会所遗忘的一部分人，我们没有精神的自由，我们有的，只是尽可能的少跟正常人打交道，不要给社会制造任何麻烦。这就是异能者的全部生活，但是政府却从来没有说过，异能者该怎么生活，我们也需要吃饭，也需要喝水，可是怎么才能生活？”

大蛇叹了口气，把一份纸条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你看，这些阵亡的生命，我都记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他们跟我一样，是异能者，也是死神代理人。1949年，荔枝，因在使用异能，被狙击手狙击死亡。1957年，江雪，因为透漏冥界信息给正常人，被政府以迷信罪依法处死。1978年……他们时时刻刻警醒着我，他们说，大蛇，你一定要给大家一条活路，不能让他们总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章法。”大蛇低着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天宇平生最大的错误是什么么？”

章法摇了摇头。

“他做的最失误的一个决定就是找到你的妻子作为替罪羊。”大蛇说失意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他乱选对象，他也不会死。”

“为什么这样说。”

“我以后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蛇领着他向前方走着，这个底下的空间非常巨大，到处都是房间和溶洞。她告诉他，大部分身残力弱的异能者都被安置到了这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几乎成为神的，更多的人所面对还是牛奶面包，这些最基本的要求。

“你想知道的我已近告诉你了。”大蛇说：“你现在可以选择，作为天宇，和我一起建立新维持大家的生命，或者告发我们，把我们统统一网打尽。”

章法之前只是单纯地想为自己的妻子报仇，随着知道的事情越多，他才发现这样的事情越难以实现。但是报仇是章法所活着的唯一信念，他目前能做的，只是佯装答应与他，再伺机找到推翻他们这些腐败衔接的办法！

见章法面色沉重，大蛇并没有强迫他立即给出答案，他只是希望，他能够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究竟是所谓的正义重要，还是这一条条不被重视的人命！她把下一次执行任务卡给了他，便急匆匆的回她的精神病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