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呀!持续那么久的战斗,怎么着也会放几个屁呀?”马周围着篝火,吃着野味,看了看一片漆黑的五层山上,心底产生一丝不祥预感。
而这时,山路上慢悠悠走下一人,步履沉重,走过自己时才认出来人便是梓辰,只是他此刻全身是血,伤痕累累,像个血人。
马周刚想调侃着说些例如“诶哟,战神也会被败呀?”“让你不听我的,还好没有被扔下来”等等之类的话,可话还没出口便吃了回去,只因他见梓辰血迹斑驳的脸上唯有双眼还能看清,那里本来炯炯有光此刻却是空洞无神,这是那么久以来马周头一次见到他如此神情,心中有些不忍起来。
哪怕是战神,也会有败的一天,这点马周很是清楚。
他忽地大怒而起:“姓赵的赢便罢了,需要出手那么重吗?梓辰别怕,等你伤好了咱兄弟两一齐上阵,定要将这场子找回来!”
梓辰如同行尸走肉般无视愤慨激昂的马周,始终无言之下钻进山野密布的山野里。马周心头有些发酸,倒不是因为梓辰无视自己,而是那个年轻的背影实在太过悲凉,他没有再去抚慰,是知道梓辰现在最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说了吧,修魂最是累最是烦了。”马周仰天长叹一声,语有沧桑,随后独自走回了屋内。
梓辰一言不发的坐在崖边,静静望着灯火阑珊的南边,那里是华夏国府的位置。
身旁悄然走来一道身影,不由分说的坐了下来,举着一坛烈酒猛灌一口,发出一声痛快的呼声后将酒朝旁边递了过去。
梓辰侧脸一望,却见是久未谋面的默老,并未太过惊讶,只是木讷的摇了摇头,表示不会喝。
默老也不说话,举起酒坛再次喝了起来。
这两人说熟也不是太熟,毕竟一个心里只有哥哥,一个心里只有少爷,隔着层窗户纸的两人虽同处屋檐下良久,但真的没说过太多话,梓辰更不知道默老为何会来找自己,再说此刻也没心情去猜测。
“败了?”默老望着山外喝了口酒,不轻不重的问道。
梓辰干巴巴的回了声:“没有。”
默老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梓辰,嬉笑道:“被打成这样还说没有?”
梓辰倔强的道:“就是没有。”
“哈哈哈!”默老忽地大笑起来,回头又是摸了摸梓辰的头,爱护的说道:“其实很多时候,你比少爷更像老爷。”
梓辰没有回应,只是怔怔望着南处。
半晌,梓辰终于出声:“默叔,五层山上那个人说他家是华夏国四大家族之一的赵家,势力很强,轻易便能让我那身为驸马的哥哥很不好过,我不笨,知道他什么意思,所以我那一拳没有打下去,任凭他如何打我都是未曾还手。”
默老先是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个表面上毛利毛躁,天不怕地不怕的牛犊,心思竟也有如此细腻时候。打人不难,难便难在要挨一个不如自己的人的打不还手,默老看他的眼忽地柔了好几分,随后却是脸色一变,讥笑道:“所以你怕了?”
梓辰反驳道:“我不怕,可是怕哥哥……”
“哼!”默老重重一哼,打断道:“还不是怕了!”
梓辰不再计较这个问题,或许他真的怕了,其实他离开冰川谷的那一天便怕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与事,每天都会遇见很多的人,而每一个人又都不一样,那么多张不同的面容,自己脑袋也就这么大了,又怎么能全部记住呢?
梓辰失神道:“其实并不是因为当初哥哥说他是我哥哥我便认他做哥哥,我真的不笨,哥哥和师父长的很像,尤其是眼神,我知道哥哥肯定是师父的儿子。我是师父带大的,他教我识字教我修魂,还跟我说很多冰川谷之外的事情,我一直把师父也当成父亲来看的。”
“师父临走前说会有人寻笛声而来,见到他们你便有家了。我知道师父多半不会再回来了,但我依然不想令他失望,所以吹了十年的回梦,终于有一天 你们来了,我便毫不犹豫的跟你们出了冰川谷。那一刻我便偷偷发誓,一定要保护你们所有人。”
默老望向这个看去鲁钝实则心灵的少年,心头蔓上莫名的复杂,鬼使神差的道了声:“你也很像老爷的。”
伸手轻轻替年轻的孩子抹去些许脸上的血迹,苍老的老人竟发现他鼻青脸肿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畏惧,只是眼中带有迷茫。
他柔声告诉这个倔强的少年:“梓辰,你想保护少爷,那你可曾想过,少爷又何尝不想保护你这个弟弟呢?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老爷的传承让你们紧紧的羁绊在了一起,你视少爷为师父的儿子,而少爷视你为父亲的爱徒,其实都是一样的。”
“作为旁观者,才能真正看清你们内心的感情,其实你们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啊!至于所谓谁保护谁真的不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要走,少爷他天生不能聚魂,也就断了修魂的道路,但他依然勇敢的走在自己认为对的道路上。而你天资卓越,连那天罡煞气都能修炼,实属绝世 怪才,你的路便是修魂。如若你当真要为少爷做那马前士卒,便要更加的相信他,心无旁骛的修炼,等哪天真正强大了,再去为他挡风遮雨。”
梓辰霍的转过头,紧紧看向默老,后者则是大灌了一口酒,“墨叔,脸上的伤,疼吗?”
默老身子猛地一震,举着的酒坛停止不动,任由酒水洒了一身,他喉结有些打转,沧桑的回道:“不疼呢!”
两人默坐了片刻,默老叹了一声:“差不多该再见了。”
梓辰站起拍了拍手,道:“谢谢默叔。”说着便当先朝山内走了回去,只是此刻的他眼中混沌已销,满是战意!
默老看了看少年倔强的背影,眼中略微有些不舍,“小少爷,或许不见了。”
他摸了摸脸上密密麻麻的疤痕,苦涩道:“有时候真的很疼呢!”
说罢大袖一挥,飞入茫然夜色中,而方向是——锡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