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狗日的，还敢来！”伙计大吼一声，提刀就朝前扑去。
那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双脚狠狠的蹬了一下马肚子，马儿便飞奔而去。
“偷马啦！偷马啦！”伙计看他要跑，连忙跑上前去，心中满是焦急。
呯！
一声枪响，划过安静，像是炸雷般在马场上炸开，伙计腿上中弹倒地。受惊的马儿没了束缚，也四散跑开了。
“杀人了！杀人了！死人了！杀人了！…”随即，客栈伙计凄厉的叫声也传来，客栈人们惊慌，都出门看着，人人面面相觑。
志国和志远听到马场伙计的喊声连忙站起，听到震耳的枪声，两人皆是一惊。志远一个箭步上前拿起大刀，翻过窗户，径直朝马场赶去。志国穿好鞋，拿着大刀正要跟上去时，客栈伙计的叫喊声突然传来，那带着些沙哑的嘶喊，在夜里似乎蒙上了一层阴暗的恐怖，他望着窗外，眉头紧皱，脸色愈加凝重。
夜空中繁星明灭，风似乎又烈了些，沉幕下的沙城暗影重重，几点摇曳的火光在轻轻飘着，仿若无声的幽灵。
客栈马场里，群马受惊，不安分啸叫着，那些没了束缚的马在场子里私下乱跑，一时马蹄声不绝于耳。
“狗日哩偷马贼，栽死你狗日哩！”杨家的伙计看着在暗处消失的人影，脸色愤怒的怒吼着，回头看到身边马儿乱跑的场景，脸上很是着急，想站起身拉住不远处的一匹马，却腿上吃痛，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哎，狗日的！”他有些愤懑的骂了声，拳头不甘的砸在了地上。
志远没有走马场的大门，从客栈窗户里跳出，刚走到院子，便听到了客栈伙计的叫喊声，他心中急切，一丝不安浮上心头，飞跑着奔向马场的外墙，一个飞跃就翻过了墙，看到眼前群马乱跑的景象，那声声嘈杂的马铃声更是让人急躁。他没有先管马，借着火把的亮光看到在不远处喊叫的伙计，连忙走上前去。
“黑蛋，你没事吧！”志远伏身看着地上的伙计，满脸的担忧。
看到是他，黑蛋气愤的脸变得委屈，一个大男人竟哭了起来，“东家，东家，对不起，对不起呀！马没看好，陈二哥他，他也被那狗日的杀了，是我的错，我他妈就不该上厕所呀！”黑蛋留着泪，忍着疼痛，想要给志远跪下磕头谢罪，腿却不听使唤，只好冲着志远连连作揖。
“陈二？”志远倒吸了一口凉气，安慰般拍了拍黑蛋的肩膀，起身朝不远处看去。此时志国已到，正蹲着身子看着地上安静躺着的伙计，阴暗下，他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
“狗日的！到底是谁？我杨志国从来不与人结仇，为何要如此害我！”志国突然站起身朝天怒吼着，他的眼里怒火正熊熊燃烧。
志远看着地上死相惨烈的陈二，心头一阵悲凉涌上，想到他还有白发苍苍的老父亲和一双儿女妻子，眼角淡淡湿润，蹲下身轻轻抹过他未曾瞑目的双眼，脸上的寒冷杀气在暗光下狰狞可怕。
“陈二哥，你一路走好，仇我们杨家会报，你的家人我们也会管着！”他忍着悲痛淡淡的说着，脸上的坚定如夜霜般冷漠。
“我知道是谁！虽然只看了那人一眼，可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是宋郎中，亏我们还好心救了他！”在地上抹着眼泪的黑蛋，看着黑暗下的远方，脸色气愤。
“果然是他！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志远话语冰冷，脸色铁青的朝前走了一步，想要上马，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回过身踌躇的看着志国，“大哥，我…”
“客栈的事我会弄好，马我会和伙计一起去追。你放心去吧，陈二是我杨家的老伙计，就算是死了我们也要对他有个交代，那狗日的杀了人，就要偿命！”志国打断了三弟的话，会意的点了点头，拍着志远的肩膀，脸色坚定的说着，他的眼里布满悲愤，没有丝毫犹疑。
“我一定带那狗日的回来，为陈二哥祭灵！”他话语依旧冰冷，脸上却浮现出倔强的坚定，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起身上了身前的马。
“驾！”他大吼一声，马鞭重重扬起，马儿嘶鸣后，便借道飞奔而去。
看着志远离开，志国心中似有些担心，眉头紧皱向前走了一步，“三弟，小心点！”他朝着志远大声喊着，心中的不安像是又加重了几分。
“大哥，等我回来——”
志远的声音在黑暗里从远方传来，夹杂着烈风下的沙尘，直吹得志国脸硬生生的疼，他看了一眼兄弟消失的暗处，回过头来，看着马场的乱象，脸上浮现出大气的平静，只是心里，却依然盛满怒火。
沙城外，大漠的风如浪般席卷着，将沙色弥漫在黑暗的天地里。风声呜呜叫着，在暗夜下，仿若鬼嚎一样凄厉，沙子被风卷动，如一抹阴暗的墨色，将夜又染浓了一些。
天空里的繁星被沙尘笼罩着，似被蒙上了一层细纱，连光亮也暗淡了几分。若布满死气的生灵，在天边艰难闪烁着，早已奄奄一息。
黑暗里，伴随着风声的呼号，隐约传来了几声马铃的响动，一点火光在风沙中摇摇欲坠，像是泛着暗光的萤火虫，在风沙肆虐中摇摇欲坠。
风声似乎又紧了几分，沙尘迎面打来，直让人脸上硬生生的疼，志远举着火把，脸色冷漠的直勾勾盯着前方，他将脖子上的黑布拉上盖住口鼻，在黑暗中，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坚定和愤怒，便又一鞭子抽在了马身上，马儿吃痛，便迎着大风朝黑暗深处跑去。
风声夹杂着扬起的沙尘如一幕暗沉将整个天空笼罩起来，宛若沉痛的哭诉。
火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也犹如幽灵般让人心生恐惧。宋郎中骑着疾驰的马缓缓停了下来，他神色轻松的落到地上，似乎刚才杀人的事情并没有在他心中起丝毫的波澜，反而在火把的亮光下，他的脸色倒是有几分大功告成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