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这顿饭,林岁安就带着人去大街上晃荡,准备买些小玩意儿回去。
“尹阙,你说这个好看吗?”林岁安举着串象牙白的璎珞,问着身边的人,尹阙仔细看了看,做工精细,花纹别致,还算不错,可是林岁安是个喜欢浪荡的主,估计哪天睡觉就给滚坏了,便道:“好是好,就是你戴着不方便。”
“又不是我要戴。”林岁安笑着,“既然你说好,那就买了吧!”说着,她就掏出荷包,买下了这首饰,店老板小心给她装好,千恩万谢送她出了门。
“小桃姐姐,你要送人么?”花椒还在吃着路上买来的肉包子,林岁安笑笑,将盒子递了过去:“是啊,宝贝儿,你把她带给燕茴,就说我送的,明后两天让她好好休息,不要挂牌了。”
花椒一听,便两口吞掉剩下的包子,抹了两下油腻的嘴,就乖巧地接过,揣在怀里,道:“好。”
林岁安满意地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乖啦,要是燕茴有什么事儿,你就当没听见,姐姐晚点回去给你带好吃!”
“嗯!”花椒开心地点着头,便和尹阙打了声招呼,兀自朝楼里走去。
尹阙好奇:“你是交代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个啊——”林岁安拉长了调子,神秘地笑笑:“等回去就知道了。”她可不想告诉尹阙,因为怕丢面子,才哄花椒去的,燕茴脾气刁的很,打一巴掌给块糖,都不一定镇得住。可又有什么办法,以后还要指望人家赚钱,林岁安只能出此下策。
“走啦,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我带你再转转!”林岁安牵着人,头也不回地往人群里一钻,尹阙无奈地摇摇头,也握紧了这人的手。
岁月流逝,唯有你,温暖如初。
花椒欢快地回了楼里,先看到的就是荞麦。精明的妇人迎上来问道:“小哥儿自己回来了?楼主呢?”
“小桃姐姐在外头玩呢,让我回来送个东西!”花椒笑着,就噔噔噔地跑上楼,荞麦在下面唤他:“小哥儿,你要吃点心吗?”
“不吃了,我有点饱!”
荞麦望着他欢快的背影,略有沮丧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
花椒数着步子,从正楼倒数第三个房间的窗户下边跳下去,化成了一只雪白的狐狸,不声不响地落地,叼着那个盒子,就钻进了燕茴房里。
“小哥儿,你怎么来了?”正坐在床边发呆的燕茴赶紧抱住他,花椒摇摇尾巴,示意她松手。
“哎呀,你看我,对不住。”燕茴怏怏地松开手,小狐狸不喜欢别人随便抱他。花椒吐出嘴里的锦盒,软绵绵地叫了几声。
“你说,是姐姐送我的吗?”燕茴的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花椒伸出尾巴,拍拍她的脸颊,就抖了抖毛,就变回了少年的模样。
“是呀,小桃姐姐送你的,她还说让你多休息两天。”
“这样啊,那她还说什么了吗?”燕茴捧着那个锦盒,欲言又止,花椒眨了眨眼睛,道:“她说,多吃点,不要饿着。”
燕茴没由来地鼻子发酸,她红着眼睛道:“好,好,我都记着了。”
“小桃姐姐很疼你的。”花椒歪着脑袋,抿抿嘴,“那我先走了。”
“好,多谢小哥儿了。”
燕茴话音刚落,就觉一阵风过,眼前便没了人影。疼我吗?她捧着那个盒子,想着多年的养育之恩,确实是自己过分了。她缓缓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打开盒子,是串很好看的璎珞。飞羽点翠,白玉为坠,想来别有深意。
“小桃姐姐是疼你的。”
燕茴想起来,好像真是这样,自己从来要什么给什么,林岁安很少拘束她,不过是卑微的艺伎,能活成这样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哪能太贪心?
燕茴小心地把首饰收起来,掩去无数情绪。
林岁安许是高兴过了头,玩得有些野,愣是挨到大街上没几个人才回来。尹阙一边听她叽叽咕咕埋怨着这些年过得多坎坷,一边稳稳地背着她,缓缓朝楼里走去。
“哎呀,我给忘了,还要差人给王家送礼呢!”走了一半,林岁安忽然大叫起来,尹阙奇怪:“送礼?”
“是啊——”林岁安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我养的姑娘,把人家公子打了,我能不去赔礼道歉吗?”
“今天必须去?”
“不是,我就是忘记吩咐下去了。”林岁安笑着,“不过,再想想,应该不会有大事,走走走,我们先回去,明天再去!”
“好。”
“哈哈,”林岁安快活地笑着,“以前这种事情,我都是甩给多多去的,结果他还没回来,你可得给我催催那帮要命的老爷了!”
“好好好,帮你催。”尹阙温柔地哄着她,林岁安抱着他的脖子,笑道:“还是府君大人对我最好了!”
“你呀!”尹阙轻笑,却没有说一句责备的话。
等两人回了楼里,林岁安早就趴在他背上睡着了,尹阙看了眼等在门口的燕茴,微微颔首,对方也是恭敬地行了礼,什么都没问,帮着人安顿好林岁安,就下去了。
尹阙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并没有地方睡,就想去找花椒挤一挤。循着气息找到这只白狐狸,却发现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露着原型,圆圆的肚皮上下起伏,尾巴直拖到地上,被子也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尹阙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唉,怎么一个个的,都是小孩子脾气?也就花不寿稳重些。他给这个孩子盖好被子,覆上一层咒语,免得被人看出来,却不知,这在楼里,着实有点多此一举了。但可怜的府君大人并没有考虑过多,四下搜罗了一番,找出些被褥,便在地上将就了一晚。
林岁安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梦到年少时与友人同游东海的事情,就咯咯地笑起来。等睁眼时,天色已大亮。
“起床干活啦!”她扑腾两下,就爬了起来,也许是心情十分好,午饭的时候甚至兴致勃勃地多吃了一碗。燕茴也乖,花椒还是可爱,尹阙给她夹了一块鱼,刺都挑的干干净净。
林岁安非常得意,就吩咐荞麦,歇业三天,放姑娘郎君们出去玩。掌柜的笑着应了一句,看了眼尹阙,大概就明白了楼主这般高兴的缘由。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人间的悲欢离合,不过一念之间的那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