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顿好程立雪，六道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凌珑并没有跑远，也可能是没力气再跑了，坐在地上动也不动，一看六道出来，便又想逃，六道拦住她，沉重地说道：“珑儿，她时日不多，你别再给我添乱！”
“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她死了，我会把她的灵魂吃得一干二净！”
“珑儿！”六道前所未有的愤怒，凌珑也前所未有的凶恶：“我不仅是鬼，还是怨气难消，有仇必报的恶灵，只有用她的血喂我，我心里才舒服，我的伤才能好！”这些道理他不会懂，她这个主人最善良，对她吸人血气这种事最苛刻。
六道猛然抱着她，低吼道：“那就吸我的血，吸我的灵魂，吸到你满意为止，吸到你舒服为止！”他咬破了嘴唇，然后死死地吻着她，鲜血至二人的嘴角流了下来，没过多久，凌珑推开他的肩膀，擦着嘴角的血丝说道：“够了。”
“我还没够。”六道霸气地再度将她搂在怀中，不知是他的话太动听，还是他的血有独特的效果，凌珑不再挣扎，乖乖地躺在他怀里接受他的深吻，出手探入他怀中，六道对她渴求已久，要把她带入房中，然而凌珑很快就抽回手，推开了他。看她手上拿的东西，六道觉得她已把他的心脏掏了出来，颤声问道：“你要把骨笼拿走？”
“我要离开三天。”
“为什么？”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从来没想过原来她也可以主动离开。整个心不仅被她掏出来，还狠狠踩着。
“因为留在这里不舒服！我要找个至阴之地疗伤，你阳气太盛，我受不了！”她倒十分坦白，六道也拼命说服自己，她说得在理，前后两次重伤确实让她阴气大损，他轻轻拥着她问：“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反正不能待在这里。”
“那你也得告诉我，三天后去哪里找你？”
“莫相如的坟头向东一里。”六道差点没听清楚她说什么，恋恋不舍地抚着她的头发，然后从怀里再拿出一样东西给她，才让她离开。
风过之处，馨香如故，六道一直送她到了门口，躲在走廊边上的华长空哀声叹气走出来说：“我以为你跟哪个姑娘打情骂俏，原来是凌珑……是大嫂！可她怎么穿成这样？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差点以为捉住他什么偷人的把柄，可以跟凌珑告状去，害他白高兴了一场。
“长空，你生气的时候会想到什么？”六道突如其来一吻，华长空摸不着头脑地说：“什么？我生气的时候？”他想了很久，最近生气是被这位大哥气得，最早生气是在相国府的时候，想想都激动：“我一生气，会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欠了我，就很想杀人，想将全天下得人都变成我这个鬼样子。你是说大嫂生气了……生气就能美成这样，这天下也没谁了。”
“她现在就是生气的时候，而且是最不听话的时候。”不听话又怎样，六道不还是舍不得赶她走，她一走现在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说话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那你就惨了，女人难哄，女鬼更难哄，不然我怎么巴不得把那些姬妾们送走，真是烦死了……我还以为大嫂是脾气最好的女鬼，哈哈，那怎么可能呢，她可是鬼祖宗，哪有那么容易伺候。不过我很奇怪，你给了她什么东西，她怎么就肯罢休呢？”
“破血，又破财。”刚才塞给她的是银票，足够她这三天随意挥霍。
“啊……原来你才是高手，女鬼都哄得了。”华长空只知道羡慕，可惜他从小到大没有一个朋友，也不会有别人告诉他怎么哄女人，也幸好他没有朋友，不然都要像六道周围的人那样祸害天下女子。
“她不是蛮不讲理的女人，她正常的时候还是很听话的。”
“很听话？原来她也有明暗两面，看这情形，是不是某年某月被某人渡化过，压制了部分煞气。我能像现在这样很好说话的样子，得归功于我的师父十方天尊用玄文心印给我渡化。”华长空很了不起地说，六道却陷入沉思，他应该早就发现，凌珑和他所知道的凶灵恶鬼都不一样，本性未泯，所以才不能理解娘亲为何如此痛恨她。
“你是说，曾经有人渡化过她。”
“那当然，血玲珑可是冥界有名的邪器，我的玉骨剑还在十名之外，至魅至邪的血玲珑可是名列三甲。大哥，你该不会也想渡化她吧，你舍得送她上昆仑山？”
“她曾经在昆仑山待过？”
“应该是吧，反正听娘亲说过，昆仑山才有办法收服她。”
那些陈年往事又一一地在六道脑海中浮现，似乎有那么一段模糊的记忆，他和莫相如因为偷喝酒，被罚去独孤峰打扫一个月，理应没什么值得回味，但有一日莫相如如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拿着一幅画卷给他看：“你说谁这么大胆？藏了一幅美女图在这？我知道了，一定是某个家伙犯了淫戒，被罚上独孤峰。”
“犯淫戒的惩罚不是上独孤峰？无极宫的门规你到底知不知道？”
“反正我不会犯，没记得那么清楚？”
“你是不是得了失忆症，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打扫？”
“呵呵……一时大意，一时大意嘛。师弟你别生气，快过来一起研究研究。”
“有什么好研究的？这幅画烂成这样，你竟看得出来是个美女？”目测至少放了两三百年，就剩几块残破碎纸片，要是他先找到定会认为是垃圾随手扔掉。
“你有我见过的女人多吗？看见没有，这里是双眼睛，光看这双眼睛也知道是个绝色美人，能让昆仑山的人破戒不可能没有过人姿色啊。”
“你这脑袋里尽想着女人，赶快收拾好，我还得回去练功！”
他当时报仇心切，只想尽快学好本事，其他的并没有多想，昆仑山上也没有人提起过此事，所有的疑惑现在都无法解释，除非问死去的人。
“大哥，你给我说说昆仑山的事吧，那里当真有仙人？还有，你现在不是无极宫的弟子，是被人赶出来的吗？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六道已经心情不佳，华长空还要喋喋不休地问，还要问这令人难堪的问题，少不了被六道教训：“你太闲了是吧，去看着娘亲，她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
这个事情同样令华长空难堪，竟无言以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离开。
夜凉如水，凌珑把骨笼埋好之后，就打算好好地睡上一觉，可这晚上，居然有个女人出现在莫相如的坟前，若不是凌珑自己本身就是鬼，就要被她的鬼样给吓到。
这女人也不想是来祭拜的，只呆呆地站在坟前，脸上裹着面纱，也看不出是喜还是悲，可是凌珑的出现，着实给她吓了一大跳，她站不住脚，跌倒在地，指着凌珑叫道：“鬼……鬼啊……”然后转身拔腿狂奔，凌珑摸着自己的脸蛋想，我这个样子当真很吓人？
再度回到骨笼里休息，趴在血池上，一想起六道用森罗万象对付她的时候，胸口就一阵难受，幸好她只用了半成功力，不然把自己打到魂飞魄散都有可能，而现在只是恢复不了平日的样子，她被渡化了大半的灵魂恐怕要在这一次打回原形。估计会吓得六道又要把她送去昆仑山。
可现在不是再有人肯耗光毕生修为将她渡化，不会有人每天晚上对着她念无聊的道藏经文，也不会有人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带她看那漫天飞雪，玉树冰花的美景。
血池的不远处还有一套她没穿过的衣裳
“这里有一套女弟子的衣服，昆仑山冰雪寒彻，你不能这样什么也不穿。”巽风将衣服拿来的时候，一直背对着她。居然关心她冷不冷，穿不穿衣服，这哪里像无极宫的掌门，简直像她姥姥。
“我为什么要穿衣服？这里一点也不冷。”
“不冷也得穿！整天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没办法，普通衣服在我这里没多久就会化掉，你要想让我出去也可以，把你的血滴在骨笼上，我就能出去了。”
“我不会跟你定下血契，你死了这条心！”一谈到血契这个问题他就特别严肃，好像当她的主人会很委屈他似的。
“那你给衣服我干嘛呢？只要你不偷看，也没人看得见我。”
“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偷看你？”
“你没偷看，又怎么知道我整天都不穿衣服呢？”
“你！”哪怕没看到他的脸，巽风一定被她气炸了吧，所以从那天之后他都没踏进来一步。
凌珑的头一片混沌，为什么最近老想起来这些事，就好像自己都无法控制这些记忆一般，她是个残缺不全的灵魂，这些事情应该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巽风到底长什么样子，她都想不起来，一起经历过的事却忘不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更糟糕的是，她最讨厌听到的那些道藏经文，居然在耳边絮絮叨叨地响起。
双眸微开，一张玉雕似的俊秀容颜赫然出现在眼前，他不应该是血人的样子么？这五官轮廓怎么会这么清晰，还有这一头雪色的长发就跟记忆中的背影一样，周围不再是骨笼里的模样，这里一片深漆暗黑，只有她自己身上才发出清幽色的光芒。这个人看见她的样子，显然也惊呆了，过了许久才伸出手贴着她的脸问：“你醒了？”
不，这不可能，可她说不出话，又动弹不得，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我是巽风，你可还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