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弯弦月挂在枝头。
虽然早已适应了山上的严寒,可在这个阴冷的桥洞下,乔木等人还是瑟瑟发抖的聚在一起。反观一旁的老王头,他依旧是那副四仰八叉的样子,懒洋洋的躺在地上,眯着眼睛,表情却并不轻松,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师父,我们为什么不去旁边的落云客栈?”乔戒哆哆嗦嗦地问道,刚才路过的落云客栈令他过目不忘。
朱红色的大门旁边是两座一丈多高的石狮子,栩栩如生的坐在那里,对过往的路人怒目而视。客栈里面灯红酒绿,人声鼎沸,甚是热闹。最为关键的是,从客栈里面传来的阵阵香味,馋得让众人迈不动腿。
“因为我不想去。”老王头哼唧道,似乎心情很糟糕,不知道是不是也对这个桥洞不太满意。
“。。。”乔戒无以应对,这确实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今天的炸蛙真是好吃,明天走的时候一定要给乔丰带些回去。”乔木虽然肚子饿的咕咕叫,但心里依然不忘想着自己的这个弟弟。
近一年来,乔丰愈加的沉默寡言,有时候甚至一天都不说一句话,平日里不是照顾乔羽就是坐在那里发呆,仿佛一尊泥像。乔木曾经试探性的问过他内心的想法,每次乔丰都是微笑着拒绝了,将自己的内心包裹的严严实实,搞的乔木也没法深问下去。
其实乔丰的这些改变,乔木还是多少能理解一些的,虽然乔丰之前是家中最调皮的孩子,被责骂的也是最多,但却是爹娘最为疼爱和喜欢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其中最难接受的应该就是乔丰了。
“你们在下面玩什么呢?”一个略显稚嫩的语调毫无征兆的在桥上响起。
乔木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正满脸好奇的蹲在桥边,水灵灵的大眼睛不住的扫视着桥下的众人,最终将如水的目光停留在乔木的脸上。
见乔木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并没有接话,小姑娘又试探性的问了句,“你们是在捕鱼吗?”
“呃。。。我们。。。没有捕鱼,我们准备睡觉。”乔木突然有些结巴,原本平静的心湖毫无征兆的落下了一粒宝石,激起的涟漪从此再也没有停下过。
“晚上睡在这里不冷吗?”小姑娘很是好奇,语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关切。
“不。。。不太冷,我身体好!”乔木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那你的腿为什么在哆嗦?”小姑娘有些不依不饶,伸出葱白娇嫩的手指,直挺挺的指向乔木的双腿。
“呃。。。只是腿有点冷而已。”乔木如被人识破一般,满脸尴尬。
“喏,这是我刚拿的鸡蛋,你吃吧,吃饱了就不冷了!”说着小姑娘便将左手伸入口袋中,拿出两个雪白的煮鸡蛋,浓浓的香味透过蛋壳飘散在桥洞中。
乔木深深的咽了口唾沫,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闷闷的问道,“我吃了,你怎么办?”
“嘻嘻,我早就吃过晚饭了,这鸡蛋是哥哥硬塞给我的。”小姑娘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如同仙乐般飘散在乔木的心头。
“哥,她是谁啊?”自从小姑娘出现后,老王头和毛子都识趣的闭目养神起来,唯独乔戒二二呼呼的跑了过来。
“她。。。我也不知道。”乔木随口说道,甚至都没有扭头看乔戒一眼,他害怕自己一个分神,眼前的姑娘突然消失不见。
“你是。。。”乔戒正欲问话,便被站起身的毛子拧着耳朵拽到了一边。
“哈哈,他好可爱!”小姑娘的嘴中又一次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听到小姑娘对乔戒的夸奖,乔木心中没由来的泛起了醋意。
“墨墨,别蹲在桥边玩耍,危险!”一个翩翩少年从桥头走来,华丽的着装,不凡的气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乔木看在眼中,不由得低下了脑袋,仿佛自己就是一条卑微的毛毛虫。
“我在玩呢!”小姑娘撒娇道。
“这么晚了,在河边玩什么呢,快走了!”少年已快步走到小姑娘的身边,伸手将她拽了起来。
“喏,给你。”说着,小姑娘便将两个鸡蛋抛向乔木。
桥下已然有些痴呆的乔木万没料到小姑娘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赶紧慌里慌张的去接鸡蛋,以至于差点被水边的鹅卵石绊倒,出尽了洋相。
“哈哈,我先走了。”在身后少年的拉拽下,小姑娘不甘的挥了挥手,便一蹦一跳的跑开了。
拽走了妹妹,少年重新回到桥边,用高傲、冷漠的眼神扫了眼桥下的众人,随即轻蔑的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此时,乔木显然没有注意到桥上少年的无礼举动,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鸡蛋,怔怔的望着小姑娘远去的身影。
“不行了,实在是太冷了,山上也没有这么冷啊。”毛子的抱怨声打断了乔木的思绪。
“嗯嗯,师父,确实太冷了。我都快冻得睡着了。”乔戒揉着耳朵,委屈的嚷嚷着。
“混蛋,再冻还能给冻睡着了?那是冻僵了。”老王头笑骂道,乔戒的一句童言似乎让老王头心情好了许多,他眯着混沌的小眼睛深深的望了眼桥上远去的两兄妹,过了良久都一动未动。
“师父,鸡蛋。”乔木恭敬的将手中的鸡蛋递了上去。
“我不吃,你们吃吧。”老王头少有的不再馋嘴,视线还停留在那两个已经有些模糊的身影上。
~
第二日清晨,炸蛙师傅早早的就来到了桥下,右手牵着毛驴,左手拎着一个大袋子,隔了老远就朗声挥手喊道,“老人家,东西我都给您备齐了!”
老王头昨晚似乎没有休息好,正憋了一肚子起床气,怒骂道,“大清早的,吵吵什么呢!”
炸蛙师傅听了也不生气,笑哈哈走近后,恭敬的说道,“您要的粮食、蔬菜、水果、腊肉我都给你买好了,想着您大老远的不方便携带,我还给您买了三头毛驴。”
“哦,算你长心,最后一头驮的是什么啊?”老王头问道。
最后一头毛驴比前两头要健硕许多,背上驮了两个腰身粗细的大缸,缸口盖着木盖子,不知缸里装的是什么。
“这是我自己酿的麦芽酒,我看您昨天挺爱喝的,就给您带过来两坛。”炸蛙师傅恭敬地回答。
听到有酒,老王头顿时眉开眼笑,不住地说着,“不错不错,年轻人有想法!”
“这是我一大早刚炸的新鲜青蛙,您留着路上吃。”炸蛙师傅说着,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老王头一听,更是高兴的连眉毛都竖起来了,先前的起床气早已荡然无存,“哎呀呀,你太客气了。”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的伸手把袋子接了过去。
告别了炸蛙师傅,老王头领着众人往三关村的后山上走去,回去的路上,哼曲吃蛙,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
远远的看见挂在雪松上的小树屋后,乔木兴奋的跑了过去,还未到跟前便嚷嚷起来,“小丰,小丰,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油炸青蛙,你一定要尝尝。”
雪松小屋是前段时间,为了防止小乔羽被野兽叼走而特意在树上搭建的一个木屋,每天晚上乔丰都会带着乔羽在屋里休息,其他几兄弟就在树下顶着石头打坐训练,如此以来既能练功学艺还能保护乔丰、乔羽的安全,可谓一举两得。
没有声响,没有答复。乔木心中不由得一紧,“人呢?该不会被野兽叼走了吧?”这一年来,乔丰没有经过体能训练,对野兽的袭击毫无反抗之力,
乔木二话不说,手脚并用,用极快的速度顺着藤梯向木屋爬去。
小小的木屋被乔丰收拾的干干净净,屋子的正中央挂着一个用藤条编成的小竹篮,里面扑了一些稻草和棉花,此刻小乔羽正在摇篮里面熟睡。
“这个乔丰,就把小羽一个人丢在这里,万一来个什么猛禽,多危险。”乔木不由得埋怨起来。
刚准备伸手捏捏小羽的脸蛋,一个粗布条便映入了乔木的眼帘,上面似乎还有一行小字。
“哥,我知道你一定是最早看到这封信的人,我走了,想去外面闯一闯,原谅我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如若我功成名就或已替父母报得血仇,我自然会回来找你们的,勿念。小丰”
“乔丰走了。。。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中。。。”乔木如被雷击中般呆站在原地,他当然知道十二岁的孩子独自一人在深山之中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回过神的乔木几乎是从树上直接跳了下来,刚刚站稳脚跟便飞奔到老王头面前,“师父,小丰走了!”
“什么?走了?”老王头满脸诧异,大声的问道,“走了是什么意思?”
乔木把布条递上去,老王头迅速扫了一眼,“走不远,我们快分头去找!”
乔木从没有见老王头这么着急过,看得出来,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师父对这个拒绝入门的准徒弟还是很关心的。
众人分成两组,老王头带着乔戒晚上寻找,乔木和毛子白天寻找,就这样连着找了三天三夜,还是一无所获。
终于,第四天的早晨,老王头唉叹一声,哑声说道,“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众人听后,不由得偷偷抹起了眼泪。
“哭什么?”老王头安慰道,“我只说找到乔丰没有希望,又没有说他已经死了!我问你们,这几日你们可曾看见过他的尸首?”
众人摇头。
“那我再问你们,这几日你们可曾看见过血迹?”
众人还是摇头。
“这就对了嘛,野兽不像人类,没有那么高的智商,即使吃了乔丰,也会留下血迹或者是残骸的,这几日我们连一点痕迹都没找到,那就说明乔丰还活着。”
“那他会在哪里呢?”乔戒问道。
“不知道,看来只能等到有缘再见了。”老王头一声叹息,夹杂着无尽的惋惜。
“大家累了三天了,今晚不用练功,好好休息下,明日我们回村去。”老王头吩咐道。
“回村?为什么要回村?”乔木惊讶的问道。他当然知道回村意味着什么,他还不想就此放弃寻找。
“一下雪,山路就走不了了,你们想困死在这里吗?”老王头哼哼道。
就这样,次日清晨,纵使一万个不愿意,乔木等人还是沿着下山的路向三关村的方向走去。
~
(早上好,大家小长假都准备去哪里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