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来要说的话,就别想了;明早凌越会过来接你。”
储阚逼着眼睛,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体上,既没有再次圈住周元祖的腰身,也没有再次猝防的握住她的柔荑。
他神色很自然,丝毫没有因为有要赖在这里的尴尬与不自在。
反倒是周元祖,一直局促不安,一直精神紧张,一直无法正视着这个男人。
“我的妈妈…”
周元祖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便被储阚嘶哑的声音截断,“她很好。”
很好。
储阚的这一句话堵了周元祖后面想说的所有的话。
储阚告诉她,她的妈妈很好,被他治疗的很好。
那么,后面呢?她又该说什么呢?
明明那个人是她的妈妈,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跟储阚说,“我要见她,或者是说,我要带她走,又或者是问,她在什么地方?”
可是这些话,被周元祖压在了喉咙里,无法开口,也开不了口。
“如果是以前是我用她逼迫你留在我身边作为三年之约的一个条件,那么以后,这个条件不会有了。”
周元祖的心咯噔一跳,他想说什么?
“以后,我是心甘情愿的照顾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想要照顾你,爱你。郁双的事情,我对不起你;那三年之约,作废了。”
周元祖闭上了眼睛,鼻尖有一个酸涩划过的她的鼻孔,眼睛被润湿,弥蒙又模糊。
不是因为感动,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周元祖的心情一片复杂, 思绪缠绕在她的心间,将她心封闭起来。
他说的那么明显,她要是还听不懂的话,她就是一个傻子。
她知道他喜欢她,也听过很对次,他这样说。
可是他没说一次,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不是悸动,是颤抖。
眼泪不知何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柔软的真丝枕上,浸湿了一大片。
周元祖就那么呆呆的盯着头顶的白色的墙壁,干干净净,洁白光滑。
她不知道储阚是怎么发现她流眼泪的,当略显粗糙的,手掌心中有一沉薄薄的细茧抚上她的脸颊是,他全身止不住的轻微颤抖。
“怎么哭了?”
周元祖听出来了,这句话,带着深深地无奈,还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责怪,责怪她为什么会哭了?
储阚的手划过她细腻的肌肤,揩去了她的泪水,一下又一下,带着满腹柔情。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储阚不知多少次,面对眼前这个女人,心底都泛起了深深的无奈,从来没有过的犹豫,在面对这个女人做抉择的时候,成了家常便饭。
她软硬不吃。
在瑞士时,他想过逼迫她留在他的身边,那时候的她用枕头扔他,怒骂他。他手足无措,心疼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他悄悄的远离她的视线,不让她有一丝困扰;换一种方式,默默的陪伴她,她哭了。他手足无措,心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周元祖的哭声一直没有停歇,储阚留在她脸上的手,也一直没有停歇。
哭得久了,也不见周元祖停下,储阚失去了耐心,翻过身体,覆压在她的上面,低头,唇瓣迅速的抚上了她的眼角,温柔的,耐心的,一下一下,亲吻着她的眼角。
周元祖的身体更僵硬了,面部也变得有些僵硬,脸颊上肌肉在轻微的颤抖;她显然没有料到,储阚会这么…放肆,一瞬间忘记了抵抗。
储阚想吻干净她的泪水,一股咸咸的味道充斥了他的口腔,混杂着她的香味,一并钻进了他的大脑。
思绪有些不受控制的促使他着下一步的动作,见她没有反应。
他的吻开始掠夺她的眉心,顺着往下,她的鼻尖,鼻唇沟,再往下…唇瓣快速的覆盖了那饱满柔唇的嘴唇,一下一下雕琢。
储阚的大脑如同充血一般,情感主导着他想要更多,意志却将他停留在上面,一动也不动。
周元祖的手心攒紧了拳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力一推,两人覆在一起的接触瞬间被分离。
储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被迫的离开了周元祖的身体。
他只是颜面部离开了她的脸颊,他的整个身体还抵在她的上面,就那么深情的凝视着她。
周元祖的小手抵在了储阚的胸膛,防止他的进一步靠近。
只是这力量,太过薄弱,只要,他稍稍用力,她就能丢兵卸甲。
不过,他不愿。
她的脸色太过平静,头转向了一边,拒绝了与他对视。
那双眼睛里除了刚刚转瞬即逝透露出来的恼怒,再也不见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如同一汪湖水,波澜无尽。
“对不起。”
储阚盯着那眼眸,他刚刚的确是不受控制, 不过,他不后悔。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没有葬在牡丹花下,也没有风流,更不会死。
周元祖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储阚没有继续躺在在床上,他侧身下了床,意欲离开。
他不确定,他继续留在这里,还会有多少事情发生。
储阚站起来,背对着周元祖,“以后,我会光明正大的追求你,我也不会放弃你;请你,尝试着接受我。”
储阚说得很慢,力求每一个字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不理会家庭的纷扰烦杂,不顾及友好伙伴的情绪其他,他只做一个骄傲,狂野的人。
此时,为了爱情,他甘愿放下身段,臣服在一个女人的世界,也尝试要走进这个女人的心里面去。
长路漫漫,他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但是他知道,长夜漫漫,终究会迎来黎明,光辉普照大地,落满人间心灵的那一刻。
这一夜,周元祖躺在床上,一夜失眠。
这一夜,储阚躺在床上,一夜失眠。
这一夜,何期远躺在床上,一夜失眠。
有人嗜睡贪性一夜无梦,有人浅尝辄止,一夜也无梦。
那些失眠的人啊!无一例外,都藏着心事,也有人将他们的心事搅得一塌糊涂,他们为自己那碧波荡漾的事,混杂的没有头绪。
时间一点一滴溜走,万物规律,黑夜白昼交替,天空中繁星点点消失不见,远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
第二天。
吃过早餐之后,凌越带着储鱼鱼,小橙橙浩浩汤汤的来了,与之而来的还有周沙。
储阚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出现在周元祖的面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
他昨天晚上的那些话,如同就是一场话剧,听过,飘过,就散了。
在没有人影晃动的深处,储阚再次从抽屉上拿出了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只,轻轻点燃,烟头的猩红的火花像是一簇繁荣锦团,一下一下,晃动着他的眼球。
终究是没有将他喂进嘴里,他的目光只是紧盯着那根昂贵的香烟,看着它微弱的火花一点点吞噬着白色的烟身,像是看着一个紧捏在他手心拳头里挣扎的人儿,看着他一点点消失殆尽,一点一点灰飞烟灭。
客厅中央,小橙橙还是一如既往的赖在周元祖的身边,和她愉悦的玩耍着。
周元祖已经步入半个月那般,任由在小橙橙在她身上为非作歹;现在,她也能一点一点渗透进与小橙橙的互动着,牵着他的小手,在地上行走着。
周元祖在看见周沙的那一秒,思绪泛飞,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紧紧的扑进她的怀抱,吮吸着亲情的味道。
虽然她们只莞尔见过几面,但是在内心深处,是不是早就有亲缘这条线将她们紧紧的捆绑在一起。
无论过去多长时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改变。
何期远原本预定着要跟着凌越一起过去的,只不过是看到周元祖的这样,她 便放下了心思。
周元祖,在他的脑海之中,本该她坚强的时候,她软弱了;
在全部人都担心的时候,她又奇迹般的坚强得不像话。
她的这个人,总是不在他设定的框架里,总是要想着跳出预定的格局里,令他越来越不想放开了。
跟着周元祖一起去,现在变成了岳岳。
云大已经将周元祖和岳岳的行李装进了自己的车里,等会儿, 他会一直跟着过去。
他简直想不通自家老大在想什么?
明明就很想见周小姐最后一面,最后还死要面子的不下来,还要再三吩咐他一定要平安的护送周小姐安全抵达凌少爷家。
储阚不下来,凌越也没有上去找他;他知道的,储阚要是不想见人,就必定不会见人,他所有做的决定都不允许别人拒绝。
周沙很有礼貌的告辞了,送他们离开的是何期远。
临走前,何期远还恋恋不舍的冲着周元祖伸出了拥抱,“离别的拥抱。”
周元祖沉默了一会儿,也不扭捏,拥上了何期远的怀抱。
周元祖说,“何期远,谢谢你。”
何期远答,“我愿意。”
周元祖走了,没有留恋,不带任何期盼的走了。
临走到大门之前,她看了看自己的居住的的房间,又把目光转移到储阚的房间。
只看了一眼,她便上了凌越的车,绝尘而去;后面还跟着云大的车,一起离开。
车子的后方,只余下,沾染着黄土的灰尘;还有窗子边,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地盯着玻璃,孤独而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