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了足足两日,空气里开始有了萧索的味道。小七和古月笙都是闲不住的性子,雨一停就跑出去玩了,梦青瑶却一反常态,坐在窗台下练字。
这两天总是懒懒的不想说话,她想自己这样都是因为老胡,他对自己总那么忽冷忽热,也不知道哪面才是他的本意。她写着写着,纸上又出现了一个“胡”字,胡——古月,梦青瑶把笔一扔,对着字嘟囔着:“你要有古月笙一半的洒脱就好了!你不喜欢我吗?哼,就爱装傻,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梦青瑶被自己逗乐了。她拿起纸,好像那纸上的“胡”字就是胡戈言,她指着“老胡”,板起脸教训他:“你呀,干吗总是逞强?你那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什么叫‘没有你的日子我一定要幸福’?你给我听着,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站在她身后的胡戈言心里咯噔一下,那日的话,她全都听到了?自己的心思早被她看透了?他不再多想,很快整理好了情绪,轻轻唤了一声:“青瑶。”
梦青瑶回头看到胡戈言正站在她的身后,顿时羞得两颊潮红,她慌忙把纸揉成一团扔进笔筒,这才好不意思地问他:“老胡,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看老胡的目光落在笔筒上,不禁心生悔意,梦青瑶你傻不傻?欲盖弥彰,有什么好藏的?她在心里感叹:梦青瑶啊梦青瑶,你不是胆子大吗?你的威风都哪去啦?怎么看到老胡就犯傻呢?
她看老胡看着那笔筒若有所思,不禁干咳两声,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老胡,你找我有事啊?”
胡戈言的目光这才从笔筒转移到梦青瑶的脸上,他愣了一愣,方才缓缓说了声:“适才古月笙说,他在大堂看见玉娘了,你有什么问题就快去问她吧。”
“真的?”梦青瑶一喜,那日她本想去问问玉娘关于翎玉的事,可没想到她一连病了两日,那些问题在她心里像猫爪挠心似的难受。
胡戈言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快去吧。”
梦青瑶万分欣喜地跑出了门,却未注意到她身后的老胡拿起笔筒里的纸轻轻地展开了……
这场雨连着下了两日,梦青瑶闷在房间里头都要炸了,她风风火火地跑进大堂,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她不觉得冷却有种精神为之一振的清明之感。
她远远地就看到玉娘坐在临门的一处看着外面发呆,梦青瑶心想她八成又心情不好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同她说翎玉的事,不想却被玉娘亲热地叫住了。
梦青瑶便笑着来到她身边,说:“你病刚好,怎么就坐在这里吹风啦?”
没想到玉娘却像是被触到了伤心事,她的目光一暗,眼圈也有些红。梦青瑶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啊,这么凉!玉娘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玉娘看着自己被梦青瑶紧紧抓住的手,显得有些不自然,再看她一脸的焦急,顿时心里一热,她示意梦青瑶坐到自己的对面,待她坐定,这才不好意思地开口:“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人这么关心我,我觉得很感动。”
梦青瑶哑然,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唉,看她那么黯然神伤的,平时一定很寂寞吧?可她总这么郁郁寡欢,身体哪会好呢?
梦青瑶想了想,便问她道:“玉娘,我看你刚才一直盯着街上瞧,有好玩儿的吗?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
玉娘笑着指指街上,“你看有什么变化没有?”
她俩坐的位置紧靠门边,街上的风景尽收眼底,梦青瑶扭头瞧了瞧,愣是没瞧出有什么不同,她只能茫然地看着玉娘,满不在乎地说:“我瞧着,没什么不同啊。”
玉娘却故作神秘,“你再看看?”
梦青瑶又往街上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与往日一样热闹,她回头试探地问:“比往日人更多些?”
玉娘摇摇头。
梦青瑶最不喜欢猜谜,她已有些不耐烦了,但又难得见玉娘这么有兴致,只得硬着头皮再猜。她看着街上不论男女老少,人人手里都提着一挂炮仗,禁不住自语自语:“这是有什么喜事呀?”她正四下望着,偶然间瞥见前方柜台上赫然写着“今日初十,酒已售罄”几个大字,梦青瑶心头一震,忙问道:“今日初十?!”
玉娘这才对她笑着点点头。
梦青瑶激动得声音提高了八度,“初十,那不就是解毒的日子?!”
玉娘做了个“嘘”的手势,她慌忙看向门外,好在大家都沉静在喜悦当中,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玉娘这才松了口气。她笑看着梦青瑶说:“梦姑娘去我房中陪我聊聊吧?”
梦青瑶点点头。也好,去玉娘那里,也好趁机察看一下屋顶,问翎玉的事也方便些。
梦青瑶跟着玉娘走过一条狭长的过道之后,才见不远处有两间并排的房间,其中一间的门稍小些,梦青瑶想那一定就是翎玉的房间了。她心想玉娘和翎玉的关系还真不一般,如若翎玉的确与那夜的黑衣人有什么关系,那玉娘会不会有危险?她再一想到很有可能是翎玉放了那个下毒的女子,她们若是有来往,那么淳县的百姓不是又要遭殃啦?
她想得入神,却没听到玉娘已叫了她好几声,直到她冷不丁撞上停住了脚步的玉娘,才回到了现实中。梦青瑶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我走神了。玉娘你叫我啊?”
玉娘以为梦青瑶是因为流连于墙上的玉刻才走了神,她便亲热地走过去与她站在一处,指着玉刻笑着问她:“梦姑娘,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些玉刻简直鬼斧神工?”
梦青瑶这才注意到身旁的这面玉墙,在灯光下发出柔和的光芒,墙上的玉刻也很是精致,更让人惊奇的是,本是相互独立的玉刻,整体看上去却构成了一个凤凰图样,那凤凰栩栩如生,简直浑然天成。
梦青瑶不禁呆了,她看向玉娘,一脸的羡慕,“玉娘,你简直是个小富婆呀!”
玉娘“扑哧”一声笑了,“梦姑娘,在我心中,你可不是个爱财的俗人啊。”说着,她又指指前面不远处的那间屋子,笑着说:“走吧,去我屋里聊。”
梦青瑶咽了咽口水,忙跟上了她。
一进房间,梦青瑶又是一阵惊叹:“玉娘,开客栈很赚钱吗?怎么你这里那么多宝贝?嗬,还都是上了年月的!”她随手拿起一个花瓶细细看着,“看这上色,也不是很均匀,不过有些年头了,至少有四百年!”
正在倒茶的玉娘手哆嗦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她笑着招呼梦青瑶:“梦姑娘,过来喝口水吧。”
梦青瑶欢快地应了一声,她慢慢品着茶,眼角却细细地观察着这个房间,突然床边的一滩水迹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玉娘,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药酒,我昨日不小心摔了,胳膊到现在还疼呢!”
玉娘忙问:“好端端的怎么摔啦?”
梦青瑶看玉娘满脸的关心之色,有些不忍,但她一想这也是为了她好,便咬了咬牙,又说:“唉,也怪我,屋里有滩水迹,天又黑,我没看清。”
玉娘忙说:“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说话间,玉娘已向床边的柜子方向走去,只听“啊”的一声,眼看她就要摔倒,梦青瑶忙用功力将手边的一个软榻移了过去,玉娘直直地倒在了软榻上。
梦青瑶连忙走上前,关心问道:“没事吧?”
她这是先试试玉娘到底知不知道翎玉修屋顶的事,不过看她这样,翎玉应该是瞒着她的。梦青瑶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自己果然没看错她。
“先起来吧。”梦青瑶小心地扶玉娘起身,不想自己一个不小心却跌坐在了地上,伴随着疼痛的还有凉凉的潮湿感,梦青瑶不禁苦笑:梦青瑶啊梦青瑶,假摔变成真摔,你是真衰啊!
这下是玉娘来扶她了,她见梦青瑶脸憋得通红,忙说:“对不起啊梦姑娘,你要不嫌弃,就先换上我的衣服吧。不过也是我新做的,我还没穿,只是不是中原的样式,你先将就一下吧。”
梦青瑶对玉娘笑笑,“玉娘,你我既是朋友,就叫我青瑶好了,梦姑娘梦姑娘的,显得特别生分。”
她故意拖长了“特别”二字,果然玉娘被逗笑了,她上前拉住梦青瑶的手,说:“你们中原女子真大方!”
梦青瑶调皮地对玉娘眨了眨眼睛,“我可不是个大方的中原女子!我想自己去挑身衣服,行吗?”
玉娘脸上的笑意更甚,朗声答她:“行!你尽管挑!”
梦青瑶站在玉娘偌大的衣橱前,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感叹,心想自己和玉娘比简直是个乡野丫头,人家那么端庄大气,怎么自己总那么冒冒失失的?男人都喜欢大家闺秀,或许换个打扮,没准能让老胡耳目一新呢!
衣橱里的衣服很多,可梦青瑶不是觉得这件颜色太花哨就是觉得那件花色太繁重,正当她失望得准备关上衣橱时,却突然瞥到了衣橱最里端的一抹白色,梦青瑶眼睛一亮,心想就是它了!
她呼啦啦地把衣服扯出来,却发现这是一件男人的披风,她不禁一愣,玉娘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还有这披风上淡淡的黄斑,显然有些年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