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之地,春天来的较晚,到得农历四月前后农忙之人才陆续开始翻土。
这日,但见城主府后院的一块空地上,谷宏身着粗布麻衣与谷老爷二人忙活着闲来无事的播种乐趣。一边石桌旁对坐着两个靓丽女子,细看之下正是一身华服的谷家倩莲与白纱遮面的城主护卫。
再看看一旁拔草嬉戏、和泥不止的小小孩童,谷倩莲却是悄悄出言道:“妹妹生的如此美丽,为何却要纱巾遮面?上次要不是被我偶然撞见,还当你是脸上有疾呢?”
看着秋波流转,不在言语的白衣女子,谷倩莲又出言道:“妹妹可有相中的人家?要不要我帮你前去说辞?”
就见那女子微微摇头间道:“哪有,我可没姐姐你这好运气。”
谷倩莲想见她忠心护卫,又见她时不时望着老爷怔怔出神,于是乎半做打趣的问道:“你常伴老爷身边也是不适,要么就由姐姐做主,让老爷纳你为妾如何?”
闻得此言,这白衣女子却是娇躯轻颤间,断断续续道:“这如何使得?”
早已经善于察言观色的谷倩莲当即浅笑道:“这有何妨?虽然是纳你为妾,但我们姐妹相互扶持,不分贵贱,一起侍奉老爷,这样也是可以。”
闻得此言,但见这担任护卫一职的女子居然露出如水柔情,想必是心有所往了。
看着怔怔出神的身边女子,谷倩莲慧眼如炬。浅浅笑容间半做打趣的道:“你长得那么美,可别将老爷完全霸占了。”
听得如此话语,白衣女子却是急忙道:“不敢,我那该与夫人争宠。”其实言语间已经算是默认了。
……
突的一个下人来报:“啸捕头抓住了附近的土匪头子,现在正在衙门候审,捕头请您快去看看。”
闻得此言,谷宏却是急忙放下手中农具,换上官服往那衙门去了。
审问一直持续到日落还没结束,而谷宏府上的小孩童晓辰却是嚷着要吃桂花糕。白衣女修见谷家夫人又犯了腰背疼痛的毛病,于是乎牵着晓辰往那商铺去了。
刚走几步,突的感觉到春风送暖中为何阴风阵阵,吹之发凉。牵着晓辰的女修也不知为何却有着心绪不安的迹象,于是乎只想将这晓辰安顿便宜后,好去迎接谷宏老爷回来。
……
一个黑衣老者突兀的出现在谷家府宅门前,不等那看门的下人前来问询就突然一掌将其击毙。随着这下人的一声惨呼,谷家大宅的院门砰地一声,死死关闭。
一阵阴风绕过,谷府上下三十八口全部伏尸原地,却只留下那不知所以的谷家二老与正房之内等候的夫人倩莲。
伴着嘿嘿怪笑声,这阴狠老人出现在谷家夫人面前。后者受惊,当即发出一声惊呼,只惹得后院二老急急向前。但见这黑衣老人不由分说,一把操起受惊的谷倩莲,真气勃发间就将其摔倒在床。
嘿嘿淫笑中伴随着两声刺耳“刺啦”,一声女子的惊呼却被那死死卡住脖颈的枯手紧紧捏住,发之不出。头脑发懵的谷倩莲想起了如鬼魅般的梦魇,那是十多年前的荒漠沙匪。只不过那时的她有着上天眷顾,派遣自己现在的郎君,天神下凡,救自己于水火。
可现在的他早已经是那个混混沌沌的状元郎,哪还有当年的武勇?更何况现下他还毫无所知,正在衙门公办。
听得如此响动,不见下人前来。再思绪着此人动手时的匪夷所思,谷倩莲当即明白这是修士无疑。急中生智间慌忙想到:“再拖延片刻就能等到城主的护卫归来。”但是再一转念,也不知道那女子能否敌得他过?更何况她还带着自己的心头之肉。
两声高喊当即传来,这是二老前来的信号。心知此人歹毒,此时即将受辱的谷倩莲却是慌忙中想要喝退他人,但却是摆脱不了卡脖的大手。
眼角的余光望见二老身影,却是伴随着歹人的甩手两镖。电光火石间,直奔脖颈,只换来潺潺血水与咕咕哽咽。
脑中突然一晕,心知爹娘已经赶赴黄泉。浑浑噩噩间任其撕掉华美衣着,却是忘记了反抗。只听的那老者怪笑中骂道:“赫连宏,这怪不得他人,今天我就先操死你这婆娘再说。你毁我肉身,我辱你一世。”
“赫连宏”三个字,如惊雷乍现,也惊醒了混沌中的谷倩莲。歪头间一口咬在了触不及防的老者手腕,后者吃痛却是条件反射的撤回右手。
得以脱身的谷倩莲想着先前老者的话语,当即咬牙切中一头撞在了床边的立柱之上。含恨而发,必死之心,换来当即的脑浆迸裂,死于非命,但却也保住了清白之身与对赫连宏的一片痴心。
但是,她能如愿以偿吗?
看着香消玉殒的女子,那老者怒骂道:“他娘的,我要你不得好死。”
言罢,居然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欲要行那禽兽所不齿之事。
少顷,看着自己胯间那只能撒尿的无用东西,当即大怒间一掌打下,只把这绝美容颜打的半边塌陷。
怒吼声不由的传出:“肉身,肉身,换了也没用的肉身,这一切都是被你所赐。”
言罢,居然掏出飞镖欲要将其分尸。由此也可见此人对赫连宏的恨意,以及那当下的不择手段。
一声孩童的惨呼伴随着一声娇斥由背后传来,月光下华美的剑花后发先至,直刺后心。老者一个空翻间化解掉必杀一击,甩手就是两支夺命飞镖。
剑花再转,叮叮两声,让老者的暗器一无所获。但见老者双眼微眯间再次甩出一蓬钢针,而后撞墙而出,腾空消失。
孩童扑向娘亲的身影伴随着身后深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白衣女修耳际,原来此间主人,城主大人回来了。
不像孩童般哭哭啼啼,不像他人般切斯底里,高大的男子只有呆滞的眼神与木讷的表情。缓缓扶起床上爱妻,将之紧靠在自己胸口,可是自己那强壮的心跳声却再也不能将其惊醒。
身后的白衣女子手足无措间不知所以,但是随着眼前男子抬起右手盖在夫人额上之后,却是浑身一震。惊颤的感觉,似曾相识;强悍的真气,潮水般狂涌而回;神魂震撼间,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苏尔巴。”
他回来了,我做了什么?是我为了一己私利故意隐瞒,反倒是弄巧成拙害死了谷家全部四十一口。他的夫人,他的岳父母,他这六年多来的日日夜夜,全都被我一朝覆灭。他是我的恩人,是他救我于鬼胎之中,可是我碧萧却又是如何回报?
悲愤之间的月华乍现,这是吻颈自杀。但是随即而来的却是当啷一声,瘫坐于地。宝剑已被击飞,手腕被打生疼。口齿不清,颤颤巍巍的碧萧哭泣道:“是我的错,我的错,那人是大蒙皇子的护卫,丹阴城演军时见过,是我害死了他们,恩公,你要我去死啊。”言罢飞身而起,欲要撞墙,却是被禁锢不动,跌落下来。
自杀不能,羞愧不已,碧萧只能含泪目视着心痛的一幕。但见赫连宏缓缓的抱紧了怀中的夫人,也不顾及那一旁呆滞的孩童与半边的塌陷。深情的目视换来久久的深吻,眼前男子只想把这一切的力量全部用尽。
……
狂风乍起,旋风一闪,府内的四十一具尸身消失不见。碧萧若有所感,向着正北方向急急追去,生怕这男子以身殉情。
……
神都赫连府内。随着师娘每文的一声惊呼,两个徒儿却是急忙闯入房内。看着那豆大魂灯不知何时变得华光溢彩,却是听到了晓青的娇嗔:“娘,姨,你们干什么啊,大呼小叫的。”
颤巍巍的玉手指着一个方向,激动的语气不得平静,每文哽咽的道:“东北,我感应到了,好强的气息。”
随即又不肯定的问道:“现在何时?”
但听竹儿泪流满面间笑道:“初八,是初八,师傅要回来了。”
……
偌大的一个坟堆合葬了谷家老小,但碑上却是刻着“谷宏心墓”四个小篆。其实这安葬了亲人的坟冢不但埋藏了死尸,却也将自己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脏就地掩埋。
陪着怀抱孩童的赫连宏站了一夜,碧萧却是不知道为何能一直流泪,就仿佛自己是不断源泉,涓涓不止。
呆若木鸡的赫连宏怀抱孩童,而那小孩也在其源源真气的滋养下安然睡去。初升的艳阳斜斜的洒落在这一男、一女、一孩童和坟冢之前,只把这埋心之地映照的耀耀生辉。第二次了,上次的千人冢,此次的自家坟。难不成我就是天煞灾星,谁惹谁亡?
不知何时一阵晨风吹过,冰凉寒意。只害的白衣碧萧一个冷颤与那漫天飞起的周边杏叶。不知怎的,其中一片载这虫茧的伤叶随风飘下,落于新坟之前,赫连宏膝下。
迎着晨光,那茧内的小动物却觉得温温暖暖。于是乎,吃饱睡美的它就想伸开倔强的翅膀,但是却力有不及。摇头晃脑间的孜孜不倦,只把那紧缚的绒丝撑的断断续续。
艰难的旅程,脱胎换骨,就见它在一番折腾之下破茧重生。望着朝阳,抖动着生疏的飞翼,欲要振翅起飞。跪坐于地的赫连宏看的确切,心中不由的一震,默默道:“我认得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