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洁探过身去看了一下价签,压低嗓门对林语说:“要六千呢,这个价格对于一个成熟画家来说,其实并不贵,但买一个新人的作品,真的就是货卖爱家了。”
“我喜欢这幅画,我觉得画面上的这些,我都似曾相识一样。”
徐洁侧过脸去仔细看着那幅画,她看了几眼以后,突然吃吃笑了起来,“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画上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些像杜总,所以才会觉得它似曾相识。”
听到徐洁这么说,林语赶紧再次看了看那幅画,经过徐洁的提醒,林语还真觉得画上的这个男人,确实有几分像杜建国。她怕徐洁打趣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林语舍不得离开这幅画,就招手叫来画展的工作人员,告诉她,自己想买这幅画。
那位工作人员记下了林语的名字,让她参观完了以后,去旁边的休息室里付款,留下联系方式和地址,画展结束之后,会有专人给她送上门去。
林语看着那位工作人员在那幅画下面的价签上,覆盖上“此画已出售”的标签之后,才放心地去看其他画作。
徐洁跟在林语身旁,轻声笑了起来,“看来你是真的爱家了。”
方茗慧的画展别具一格,这与其说是一场画展,毋宁说是以画作来记录的心情日记。画展的布置是按照创作的时间顺序来的,里面是方茗慧在欧洲游历时,在各个国家的所见、所思、所感。每一幅画都极具个性,题材也非常多样,有人物、有风景,风格也很独特,有写实,有写意,林语惊叹于方茗慧对艺术的触觉与敏感。
这些画看起来没有太多的技巧,但是画面感却很强,几乎每一幅画都直指人心,让人的心多多少少都会受到激荡。林语觉得如果自己是这些画的作者,自己只会做做展览,不到万不得已,决计舍不得出售。因为这每一幅画,都是自己生命的印迹。
林语在一幅题名为《风信子的春天》的水粉画前驻足观看,宝宝指着画一个劲地拍着他的小胖手。
徐洁看着孩子笑了,她伸出手来摸着宝宝胖乎乎的脸蛋,“宝宝,你觉得这幅画漂亮吗?”
宝宝点着头,开口说了一句,“漂亮,好漂亮。”
这让林语惊喜不已。
宝宝学会说话之后,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其他孩子都是一个字、一个词慢慢学会的,宝宝一开口说话,就可以说比较长的句子,原来他那么久不开口,只是在观察大人们是怎么说话的。
林语仔细地看了看那幅画上,那一片浓重的色彩,粉红、淡紫、纯白,流光溢彩、色彩纷呈、灿烂夺目而又洒脱不羁,充满了异样的生机与活力。她禁不住对徐洁说:“这幅画好有性格,色彩也是我喜欢的。”
“你不会又想买吧?”徐洁轻声笑了起来,她看了看下面的价签,“这幅画更贵,八千呢。”
林语的脚像是钉在了地上,舍不得挪动。她问徐洁,“你知道风信子的花语是什么吗?”
徐洁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记得在什么地方看过它的介绍,说这种花好像在荷兰种植得挺多的。”
“风信子的花语是‘只要点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丰盛人生’。”站在她俩旁边一位女士听到她们的对话,禁不住插了一句。
徐洁转过脸来看着林语,“这是不是意味着方茗慧已经走出了她内心的阴影。”
林语情不自禁地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林语看了看画布下面题名的日期,时间就在一个月以前。看来,方茗慧生命的春天,是真的来了。
林语看完画展之后,去旁边的休息室里付款,等她付完款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舍不得刚才最后看到的那幅《风信子的春天》的水粉画。她抱着宝宝,想进去再看一下。没想到,那幅画下面已经贴上了已售的标签,林语有些遗憾地带着宝宝准备离开画展。
刚走到门口,林语意外地见到了志诚广告过去的幕后老板——陆彬,他正从外面准备进来。
林语忙跟陆彬打招呼,问他怎么有雅兴来看画展。
陆彬见是林语,赶紧笑眯眯地凑到她身前,小声说:“我是代替翔子过来看方茗慧的画展的。我一个大俗人,平常除了吃肉、喝酒,我是看不懂这些艺术品的。”
林语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她问陆彬,“那陈哥怎么自己不来?他女朋友的画展,他这个做男朋友的竟然缺席,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他还没有回国。”陆彬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今天不知道你要来,我忘记把翔子在国外给你买的东西帮你带过来了。”
“什么东西?”林语有些好奇。
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陈翔宇还惦记着自己,林语心里有些热乎乎的,颇为感动。
当年,无论是在报社,还是在志诚广告公司里,陈翔宇就像亲哥哥一样照顾林语。在某种程度上,陈翔宇几乎算是林语的人生导师。
“我也不知道,翔子把东西装在一个纸箱里面的,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我就没有打开来看。”
“陈哥为什么会把给我的东西,寄到你那里?”林语有些奇怪。
“我让他帮我在国外买了一只手表,他说他顺便买了些东西送国内的朋友,里面就有你的东西,他为了省运费,就一起寄到我那里的。”陆彬赶紧给林语解释。
“哦,是这样啊,他都没有告诉我。”
“他说,他前段时间一直打你的电话,但是联系不上你,他就直接寄给我了。不过,这个已经是去年秋、冬天的事情了,我当时也打过你的电话,也没打通,后来忙,我就把这事给忘了,今天见到你,才想起来。”
林语猛然想起自己去年唯一跟外界脱离联系的一段时间,就是她身陷囹圄的那段日子。
因为张娴雅意外死亡,林语被带去协助调查的时候,无论是警方还是建平集团,都严密地对外封锁消息。有客户找林语,公司的人对外的一致说辞是,她到国外考察去了。外界的人除了知道林语有一段时间不在成都,跟众人失去联系之外,并不知道她失踪的内情。
林语见陆彬并不知道这件事,就不好意思给陆彬道出实情,她直说没关系,等陆彬有空的时候,再拿给她也不迟。
林语问陆彬,陈翔宇的近况。
陆彬笑着摇了摇头,“他呀,天马行空的,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上次他跟我通话的时候,还在伦敦,后来就没音讯了,我也好几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
陆彬看了看林语怀中酣睡的宝宝,问林语,“我在报纸上看到郑志浩去世的消息了,这个就是郑志浩的儿子?”
林语轻轻地点了点头。
陆彬知道宝宝并非林语所生,他禁不住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很难得有女人这么大度的,郑志浩确实没有爱错人。”
“没有什么的,孩子现在被报社领导张哥的表妹一家人收养了,我只是在周末的时候才去看看他。”对宝宝,林语始终有些歉疚。
“那已经是很难得了。”陆彬仔细看着宝宝的长相,“这孩子跟郑志浩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林语笑了起来,“是啊,简直就是一个小郑志浩。”
陆彬看了看林语,“翔子可能还不知道郑志浩去世的消息,他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伤心,他跟郑志浩关系一向都很好。对了,我有空的时候把翔子给你的那些东西,替你送过去,你一般什么时候在家?”
“不用你亲自跑一趟的,你邮寄给我就行了。”林语赶紧说道。
“那你还住在郑志浩给你买的那套房子里面吗?”郑志浩原来以陈翔宇的名义买下的那套房子,正是陆彬和他的前妻尤丽的老爸共同开发的房子。陈翔宇出国之前,就直接转到了林语的名下。
“没有了,郑志浩去世以后,我就把它给卖了,给这个孩子的妈妈治病用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给郑志浩的妈妈做了赡养费。”
“哦,那你现在住在哪里?”陆彬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
“我们公司的老板杜总,把他的房子转让了一套给我。”林语说着,就将自己家的详细地址告诉了陆彬。
“哦,你现在住在那里啊,那个小区的房子挺贵的哦。”陆彬轻声笑了起来。
“是啊,我自从买了那套房子以后,立马就变得一穷二白的了。”林语也笑了。
“你们杜总又不缺那几个钱,他不会追着你马上付给他的。”陆彬笑了笑,他对林语自己出钱买房的这个说法,并不怎么相信。因为整个成都地产圈的人都在谣传,林语自从死了老公之后,就跟了杜建国。这个说法不管是真是假,但只要是桃色新闻,就总有它流传的市场。
陆彬用自己的手机仔细记下了林语家的地址之后,两人就在展厅门口分手。
白天的展览结束以后,晚上照例有庆功宴,林语先把宝宝送回他家,然后去吃饭的酒楼。她估计宴席上可能会喝酒,就没有回家去取车,而是直接打了个车,到吃饭的地方。
晚上的庆功宴,在画廊附近一家环境清幽的酒楼里面举行。这次,杜建国终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