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舞非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当他朦胧中发觉卧室的大落地窗外已经是桂魄高悬幕野星光时,他立刻下意识的起身掀开被子,在床边用双脚摸索着找拖鞋。当他的右手还没有触碰到床头灯的电源开关,卧室门却被推开了。
随着苑雨茜站在门口一手按开卧室吸顶灯的开关,一边充满温情却略带心疼的望着他,一声亲切的“爸爸”两字,自己的女儿林莉,已经从门框里挤了进来向自己冲过来了。
与女儿一番温情过后,林舞非搂着早已想念自己至极的女儿抬头望向墙上的石英钟,看后望着正向床边走过来的苑雨茜惊讶道:“都这么晚了!你们俩怎么没人叫我起床啊?”
“叫你起床干什么啊?难道说你这次回家是路过打尖儿啊?我跟你说啊,你这个破县委书记咱能干就干,要实在是干的累人,老像这样的咱可就甩手不干了啊!你自己看看你都累成个什么了!我们回家你没听见,女儿一进门看见你的皮鞋便激动地大喊你‘爸爸’你没听见,我进来给你脱毛衣毛裤你也没察觉!我看这家里进个贼把你给装麻袋里拖出去卖了!估计你也醒不了是吧?你自己说,你这都累成个什么样了!”
苑雨茜深感心疼并略带埋怨的说罢,居然坐在床头潸然落泪了。
林舞非将女儿林莉让到自己另一边,挪过身子将苑雨茜搂在怀里道:“还没那么严重!这几天忙着应付上面儿的那堆年终破事儿,的确是真的几天没睡好累了一些。嗯……不是打尖儿,不走了!好好在家住上个三五天的再说!你看看小莉,比上回我出国考察回来,她到机场接我那次还要想的更厉害!一定要好好在家待几天!”
林舞非对于苑雨茜不让女儿林莉吃晚饭感到不是很满意,苑雨茜却说也不是她不让女儿先吃饭,是女儿自己也要坚持等到林舞非睡醒了全家一起吃饭。饭后女儿又跟自己亲近了一会儿便很听话的去自己房间睡觉了,林舞非也毫无心情再看什么满荧屏卫生巾与钙片儿的无聊电视广告了!进卫生间匆匆洗过澡后便立刻钻进卧室,锁门儿关灯的与苑雨茜温习起了那久违的功课。
一番小别胜新婚的激情过后,林舞非随手按开床头灯,便立刻下地去拧开卧室门锁,这也是习惯了。因为有一次,晚上女儿林莉在自己卧室睡觉时做了一个噩梦!吓醒了以后,便带着一头的冷汗跑向他们的卧室进行求助。当她发觉父母的房门居然是锁着推不开时,女儿坐在门外地上嚎啕大哭的情景,让林舞非很是心疼。
林舞非穿上睡衣回到床上躺好后,便顺手摸到自己那肯定就放在床头柜二层的香烟。在卧室可以躺在床上抽烟,这也是林舞非经过长期不懈的软性斗争得来的胜利果实之一。
“算你运气好,我今天一早就感到意乱心烦的,按日子我可能明天就要来例假了。”
“什么他就叫我运气好啊?那咋不说是你的运气也不错呢?我要今天不回来,你岂不是还要再多熬几天?”
林舞非与苑雨茜调笑完便“咔”的一声点着了指间香烟。还是大中华,还是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还是靠在自己熟悉的软包床头上,还是自己熟悉的那种事儿后一根儿烟的美妙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某种熟悉就是一种生活的依赖,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欣慰与满足。能在自己喜爱又熟悉的地方做自己熟悉并喜爱的事儿,就是一个幸福的人生。
这也许就是多少背井离乡的游子们那对于家的深厚思念之情了吧。无论在外面混的有多好,玩儿的有多开心,时间长了,那种对于家的依恋,总是会日渐强盛的。因为家里总有他们所熟悉的一切。
“下面儿不好混是吧?”
“也没什么了,瞎球混那就好混!若想本着原则为老百姓们真正干些为人民服务的良心事儿,那就真不算是好混!”
林舞非仰头对着空气吐出一团烟雾,并没有扭头看苑雨茜。他认为这大中华燃烧后释放的烟雾与别的香烟也看不出个什么区别来。只要是烟,就没有什么对健康危害程度的不同,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希望自己的丈夫陪在自己身边的。嗯……潘金莲儿同志除外吧。
“我跟你说真的啊,要真是干的太累咱可就真不干了啊!不用你下面子,我去找他们给你说去。在这个城市里,你想去哪儿都不是个太复杂的事儿,咱们可真犯不着将就啊!”
林舞非将自己的左脚伸向苑雨茜那边儿挨住她的脚,他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苑雨茜的感谢与自己的欣慰。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还真是个面子问题!当初决定要下去时我爸就跟我说过,他说我一辈子没在农村儿待过一天的,根本就不了解什么才是个农村儿什么才是个农民!他就说我根本就闹不了下面儿农村儿里的那些个破事儿!也根本就闹不过下面儿那帮子上一辈儿都是农民的所谓城镇干部们!走之前我四叔也跟我说过,他也说我根本就闹不清那下面儿的小县城里究竟是个什么道道儿!他说我要真想换个环境,干脆还是由他把我调回咱们铁路的好。他说咱们路局的烟草专卖局局长到了要发配二线的年龄了,还说要我调回铁路去干干烟草专卖局的局长也不错!又不累人又没球个什么麻烦事儿!闹起油水来也不比一个站、段长能少多少!哎……雨茜,你说我四叔这不成心拿我开涮逗我玩儿呢嘛!”
“那咋就是逗你玩儿嘛?我看你四叔说的就不算是离谱。”
见苑雨茜这么说,林舞非笑道:“还不离谱啊?我们铁路的烟草专卖局是个小小的正科级单位!合着我一正处级自降一级的调回去当个什么烟草专卖局的小局长,这才叫靠谱?”
“你们铁路比起地方上本来就一向行政级别都高半级嘛!你调回去降一级使用也没有多么的不合理嘛。这么些年来,无论多大的干部,只要调到你们铁路系统,不都得降半级嘛!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要真想调回铁路去我还不愿意呢。我对你们铁路上的那些个所谓领导们都没什么好印象!眼里除了闹钱一点儿的政治信仰都没有!”
“我看你是对我家的那几十口子人都没什么好印象吧?你说我们铁路一个企业单位又不是事业编制或者政府衙门,在我们铁路混日子除了个想尽办法的往家里闹钱,还能有什么政治信仰政治前途啊?全国铁路总人数三百多万!就北京铁道部机关大楼里的那几百个人算是国家公务员儿编制,算是政府的人。下面儿一方诸侯的堂堂铁路局大局们长也只不过是个企业干部!到现在为止,从铁路这个口上到中央当国家领导人的也就区区四个人!一个是抗战时期的冀、鲁、豫二、七、八地委书记。一个是内战时期的二野纵队政委,一个是开国元勋上将将军!剩下的一个就是丁关根了!你说他们下面儿的人除了往家里捞钱,还能有个什么前途?”
林舞非知道苑雨茜一向就看不起他家里铁路系统的那些个眼里就只有钱的所谓领导们。其实他自己本人也是这样认为的,这也是他同样很反感铁路的一个重要原因。
见林舞非说罢便默不作声,苑雨茜伸出胳膊搂住林舞非轻声道:“你不是真不高兴了吧?你看你难得回来一回,我还尽说话没分寸的烦你。”
林舞非觉的其实被放下去工作也还是真有些好处的,起码这让苑雨茜感觉自己的男人能常在家,对一个家庭是多么的重要。
“生什么气啊?我比你还看不起他们呢!他们的那个闹钱法,有时候连我看着都觉的害怕!咱俩搞对象的时候我就不抽家里的大中华非要你帮我偷你爸的,就是想跟他们划清界限别犯了事儿连累我!”
林舞非虽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两面三刀哄老婆高兴,但他的一席话显然却将苑雨茜给带回了他们俩搞对象时的甜美回忆中。那时候他俩不管是在谁家,趁着没人在家的时候偷偷上个床,只要是听到楼道里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便要吓的一头冷汗赶紧的穿衣裳!但就是在这种提心吊胆的地下环境中,俩人也都是时常渴望并乐此不疲!不过现在在自己家里正大光明的做爱,却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美好感觉了。
偶尔瞟过妻子爱看类型的一部电视剧一眼,什么名字记不住了。里面儿有句台词儿说的我很有感触。大意是说有个听话的孩子,有个稳定的工作,再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尽情做爱!那将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
年轻时与女朋友地下党一样偷过情的人,定能完全感触并万分理解!写的很好,很有生活内容,很有感触深度。
“不过那时候你抽的烟也不是我爸花工资买回来的啊!你不怕被连累啊?”
男人动情的时候就一堆的假话哄女人高兴。而女人忘情的时候就一堆的傻话渴望被人哄。
“这叫废话!大中华这个烟,多少年来就绝对没有人花自己的工资买回家里去自个抽过!除了公款以外,买这个烟的,绝对都是为了去送给别人抽的!而抽这个烟的绝对都是别人花钱买的!公款也好私款也罢,反正绝对是没人花工资买回来给自己抽的!要我说这个中华烟就是中国的贪污腐败烟!只要是抽这个烟的,挨个判刑冤枉的绝对没几个!反贪检察机关就应该将每一条大中华香烟的流向,都做个细致的跟踪记录,然后再按着这个线索去抓人!保准抓一个准一个!个个大小都总是会有些问题的!”
林舞非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过这一船人估摸着还真没几个完全没有问题的真好人!
“那这么说你也该被检察院抓了?”
苑雨茜躺在林舞非怀里这样说话的时候,特像他当年跟林舞非搞对象的时候。只不过那时他俩在床上讨论最多的还不是你情我爱,而是万一怀孕了该怎么办!
“我不一样,我是被你硬给逼的下水了!你也没错,你是年轻时被你爸给误导了!咱爸也没事儿,像咱爸那样坐到副厅级的高级干部,到现在还成天关心每年离休老干部要涨几块钱工资的,绝对就是个百分之百的大清官啊!抽公家几条烟又算是个什么事儿了?何况这不我还帮着他老人家抽了好几年嘛!拿我的政治级别与咱爸的来分摊量刑,嗯……我俩也就一人一个党小组内部警告,责令自省的程度吧!”
文人绝对都不缺乏幽默感,更不缺乏打动一个女人的各种元素!这也许就是自古文人多风流的原因吧。
搂着苑雨茜笑着滚做一团后,林舞非突然说道:“我主要就是真不服气我干不了这下面儿县、市里的基层工作!我就不相信他们下面儿的一群牛鬼蛇神真能把我给掀翻了!”
苑雨茜很妻子的看着林舞非欣赏道:“那就好好干,干出个一二三来,有个给自己的阶段人生有个交待也好。但记住可千万要注意身体,不能把自己给逼的太紧累坏了!咱们两家从来都不缺乏可以光耀门楣的显赫官员与荫蔽子孙后代的财产现金!可咱们这个小家却绝对不能缺少个身体健康的一家之主啊!”
“担心我身体不强壮?怕我给累坏了?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为夫到底有多厉害!”
感觉自己的大腿根儿已经被丈夫给一把抓住的苑雨茜兴奋惊呼道:“还来?你不要你的老命了?你当你现在还是当年的二十多岁啊!质量不高的我可不将就啊!梅开二度你行不行啊……你弹药库里还有没有储备啊……火力不猛我可……”
在自己的家里跟自己深爱的妻子做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