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隘大捷彻底的改变大唐、吐蕃再河西东端的局势,唐军彻底控制了天然险地龙虎隘,这给尚恐热的打击也是致命的。战斗结束的当天深夜四更时分,一名吐蕃士兵打扮的中年人踉踉跄跄的闯到了联军帅帐,站在帅帐门口的两名吐蕃士兵赶紧将此人拦住,大喝道,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擅闯大将军帅帐,不想活了!”
“大胆,连本将军也不认识了么?”
话音落定,两名值守的吐蕃士兵这才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眼前的这个人,透过微弱的火光,两名士兵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慌忙行礼,自责道,
“扎巴西将军请恕罪,属下有眼无珠!”
“罢了,大将军在么?”
“正在里面休息!”
扎巴西整理了一下早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准备往里面走去。原来,经过上午密道的时候,由于密道荆棘丛生,扎巴西和五百名吐蕃士兵的衣服早已经破烂不堪,加上气候干燥、尘土飞扬,糅合到汗水之中的时候,这才致使扎巴西的脸上泥泞不堪、滑稽可笑,难怪吐蕃人都认不出了。
此时的尚恐热经过白天的惨败,早已经是心力交瘁,于是躺在帅帐的椅子上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扎巴西轻手轻脚的走到尚恐热的近前,正想叫醒尚恐热的时候,但是看到其疲惫不堪的神色、听到起急促的呼噜声,扎巴西这才决定悄悄地退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风吹过,高高架起来的火盆被风吹到,发出咚的一声,尚恐热一个颤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腰间抽出弯刀,大喝道,
“什么人?”
“大将军,是我,扎巴西!”
尚恐热视线清洗之后,这才看清了扎巴西大致的轮廓,慌忙将弯刀放回刀鞘,走到扎巴西近前抱着他的肩膀,问道,
“真的是你么,扎巴西?”
“大将军,末将对不起你啊,五百人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啊!”
说话间,扎巴西已经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哭喊声惊动了外面值守的士兵。尚恐热一头雾水,将扎巴西搀扶起来,皱着眉摇头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唐军的帅帐没有遭到袭击,反而是我军损失惨重?”
“什么,大将军进攻隘口了?”
“不错,我军斥候在山顶亲眼看到唐军撤退,本将军还以为你们已经得手,随即命令大部队向隘口东侧逼近想与你里应外合夹击唐军。没想到大部队行至隘口东侧五六百米的位置的时候,遭到了唐军大火、落石的猛烈攻击,共损失两三千人!”
“哎,真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们居然被人出卖了!”
话音刚落,尚恐热就听出了扎巴西话里有话,当即愤怒的揪起扎巴西破烂不堪的衣领,追问道,
“你说什么?”
“大将军,实话告诉你吧,末将人等刚一出密道,就被唐军团团包围,末将奋死抵抗,结果被唐军俘虏!”
“你见过唐军主帅了么?”
“见过此人,而且大将军也早已耳闻过这个人!”
“到底是谁?”
“陇州大都督府斥候将军崔生龙!”
“我说呢,此人专营情报刺探工作,这些年没少潜入到定县一带!你既然已经被抓获,那你是怎么逃脱的?”
“大将军恕罪,末将得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那就是我们联军之中有内奸!”
“你说什么?”
“崔生龙亲自告诉我,这个内奸就是吐谷浑老慕容,是他将密道的消息传给了唐军知晓,这才致使我们的计划败露!”
听了这话,尚恐热一把将扎巴西扔到了地上,抽出弯刀一刀将身边的一张桌子给砍成两半,此时的尚恐热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脸色苍白难看至极。站在一旁的扎巴西轻声抽泣着,说道,
“大将军,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的弟兄不能白白死了,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这个老东西,我说今天唐军就好像知道我们的计划一样,处处给我们设下伏击,原来是有人出卖了情报,真是该杀!”
“大将军,决不能饶了吐谷浑,依我看直接将慕容那个老东西杀了一了百了!”
此时的尚恐热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那里还会考虑这里面是不是有诈。但是尚恐热毕竟是沙场宿将,他不可能贸然将老慕容抓起来,而是派人连夜去请老慕容到帅帐议事。
不多会儿时间,吐谷浑老尚书在两名亲兵的陪同下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帅帐。这个老尚书经过白天的惊吓,现在早已经是草木皆兵。老尚书正准备坐下的时候,尚恐热客气的将一杯热茶端了上来,关切的问道,
“尚书大人,白天一战,你们吐谷浑伤亡如何啊?”
“将军大人,老夫实在是惭愧啊,吐谷浑一万士卒,现在只剩下六千人不到,老夫无言面对仆固后大王啊!”
“哈哈哈...,说道这场战斗,本将军还有几个疑点需要尚书大人释疑!”
看到尚恐热满脸诡异的笑容,话里面还有一些责问的意思,当即这个老尚书脸上就露出了不悦,反问道,
“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
“哈哈哈...,老尚书不必生气,只是战斗的责任始终是要划分清楚,否则本将军也难以向朗达玛赞普交代啊!”
“好吧,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不知尚书大人可认识凤翔镇斥候将军崔生龙?”
“老夫只是听说过此人,但是从未见过,将军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本将军听说,我联军内部有人将消息传递给了唐军,这才致使我军大败,而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不知尚书大人作何解释?”
听到这话,老慕容气的老脸苍白,猛地一掌拍到了桌子上,颤抖着站起身来,指着尚恐热的鼻子追问道,
“让老夫解释,解释什么啊,难道就不能是你将军大人传递的消息么?”
“你?”
“尚恐热,老夫还没有追究你们吐蕃的责任,现在你反倒怀疑老夫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你凭什么追究本将军的责任?”
“凭什么,当初在王城,你花言巧语怂恿我家仆固后大王与你合兵一处,可是来到龙虎隘,老夫这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如今遭到了唐军的袭击,你反倒怪起我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说完这话,老慕容转过身去,背对着尚恐热不再言语。帅帐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尚恐热更是急红了脸,不知如何应对,就在此时,帅帐外面的扎巴西愤怒的冲了进来,指着老尚书的脸大声说道,
“你个老东西,还敢狡辩,我亲耳听到崔生龙说是你老慕容将消息传给了唐军,这才令联军伤亡过半,你还有脸追究我家大将军的责任,看我不杀了你!”
说话间,扎巴西从腰间抽出弯刀就要向老慕容劈砍,吓得老慕容赶紧躲在了椅子后面。尚恐热唯恐事情闹大,赶紧出手拉住了扎巴西的胳膊,怒喝道,
“扎巴西大胆!”
“大将军,你就让我杀了这个老匹夫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退下!”
“是!”
扎巴西心有不甘,悻悻的退到了一边,但是眼神之中却闪着仇恨的目光,凶狠的盯着老慕容。老慕容接连收到惊吓,早已经不堪一击了,颤抖着嘴唇,道,
“大--将军,这--算什么---话---”
“尚书大人稍安勿躁,扎巴西就是奉命穿过密道的副将,没想到那支军队现在已经全军覆没,只有扎巴西一人回来!”
“这么说来,唐军真的是提前知道了密道的消息?”
“你还明知故问?”
扎巴西愤怒的望着老慕容,插了这么一句。老尚书不明就里,转向扎巴西问道,
“你的五百人被唐军杀害,何故你会将责任推到老夫身上,老夫实在冤枉!”
“哼,冤枉?我在敌军帅帐里亲耳听到崔生龙说的话,就是你这个老匹夫出卖了联军,出卖了大将军!”
“混账,我既然想要出卖联军,为何我还要以身犯险随军进攻隘口。要知道,我们吐谷浑军队也损失了一半,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你?”
“你什么你?老夫还没问你呢,既然全军覆没,为何你在这里呢?”
“我是趁他们不备,逃了出来!”
“哦——,这么说来,你是唐军的俘虏。老夫可是听说唐军戒备森严,好不容易抓获的俘虏,岂能轻易的让你逃跑,其中定有猫腻!”
“你?”
扎巴西被老慕容问的是哑口无言,就连尚恐热也不知该如何解围。老尚书占得优势,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恨恨的离开了帅帐。要知道,尚恐热和扎巴西在军事上的造诣确实已经超过了年迈的老慕容,但是政治手段却无法与老谋深算的吐谷浑尚书相比。
自此,吐谷浑与吐蕃的联盟变生肘腋,当天晚上,老慕容心有不甘,带着部队不辞而别离开了隘口西侧的联军大营向王城方向而去。而尚恐热势单力孤,短期之内再也不敢打龙虎隘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