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吐蕃军队恋恋不舍的向隘口西侧撤退,唐军的阵势显现了会乱的局面,索勋、尉迟孝更是吵着闹着要追击敌军,张义潮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望着张义潮,索勋更是将横刀往地上一扔,气急败坏的问道,
“我说义潮,眼看吐蕃就已经全线溃败,我们为什么不追击?”
“大哥切莫生气,吐蕃虽然撤退,但从其阵势上来看绝对不是溃败,你看看他们的殿后部队全部使用了盾牌掩护,如果我们贸然追击,占不到多大便宜,还是由着他们撤吧!”
“少爷说的不错,穷寇莫追,尚恐热这次吃了大亏,绝对不敢再轻易地反扑,我们尽管远远地跟着,将其逼到崔生虎将军的伏击圈中!”
高瞻站在一旁很合事宜的补充了这么一条,张义潮也觉得高瞻言之有理。虽然不需要追击吐蕃军队,但是必要的压力还是要制造的。
就这样,张义潮率领部队紧紧地跟在吐蕃军队后面,但是一直与吐蕃军队保持四五百米的距离。尚恐热不愧是吐蕃战神,虽然吃了败仗,但是部队的秩序没有乱,五六千人的大军井然有序的向西口撤退。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吐蕃败军撤退到了崔生虎埋伏的地方,张义潮当即挥了挥手止住了唐军继续追击的步伐。索勋跑到张义潮面前,问道,
“义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命令队伍劲弩准备!”
“明白!”
一声令下,站在最前排的唐军士兵端起了手中的劲弩,一支支冰冷的箭支对准了吐蕃人的后背。到了这一步,张义潮也担心吐蕃人由于受到落石的攻击而狗急跳墙,这才用劲弩瞄准想要反扑的吐蕃士兵。
果不其然,当尚恐热的败军到了落石的正下方的时候,崔生虎一声令下,就像袭击吐谷浑士兵的场景一样,无数的落石轰隆隆的从山上落了下来,无情的砸在了这些侵略者的身上,听到这些疯狂的哀叫声,张义潮的内心涌起了一股莫名的酸楚。
的确,这些吐蕃士兵确实可恨,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大唐的土地上摧毁、破坏大唐的政治、经济、文化,对占领区的大唐子民犯下了难以弥补的罪恶。但是有一点儿可以肯定,吐蕃的最高统治者绝对是这些罪恶的源头,是这些统治者糊弄、怂恿、愚昧着落后的士兵和百姓对原本于吐蕃有恩的大唐。
这场袭击对于吐蕃士兵莱说俨然成为一场难以还手的屠杀,无数的吐蕃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的血水与吐谷浑士兵的血水混合在了一起,只是吐谷浑士兵的尸体早已经变得冰冷。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大部分的吐蕃士兵拼了命的向西逃窜,最终接着黑暗的掩护,尚恐热这才有命逃了回去。
张义潮看着吐蕃人逃跑,这一次他不想追击了,毕竟在往西去就是吐蕃军队的势力范围。索勋、尉迟孝命令士兵们打扫了战场,将遗落在战场上的武器甲仗全部搬运到了西营帅帐。等到张义潮回到帅帐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二更时分,简单的用过晚餐之后,张义潮当即召见了西营军所有军官,其中包括斥候将军崔生龙、副将崔生虎、尉迟孝、索勋、高瞻等人。
经过一天的战斗,众人的脸上都是疲惫不堪的神色,张义潮更是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但是脸上反而闪着精光,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高瞻总结了一天的战斗经验,现在早就有话要说,随即捋了捋胡子站出来说道,
“大总管,各位将军,我以为战斗远远没有结束,我们仍然需要做几个方面的准备!”
话音刚落,帅帐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人人都知道,吐蕃、吐谷浑士兵已经狼狈逃窜,肯定不可能再回来了。副将崔生虎哈哈一笑道,
“子玉先生,你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崔将军请听我一言,然后再下定论,如何?”
“哈哈...”
“尚恐热既然被称为吐蕃战神,那么就说明此人绝不会轻易罢手,如果我所料不错,待到联军休整完毕,尚恐热肯定会向龙虎隘发起第二轮攻击,其次,隘口南侧的密道也不再安全,我们必须派人日夜坚守不能松懈!”
高瞻的一番话让张义潮有所警醒。张义潮倒不是担心尚恐热会光明正大的从隘口发起攻击,而是担心此人会故伎重演,发现新的密道,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名士兵匆匆跑进帅帐,气喘吁吁的说道,
“禀报大总管,上午我们抓活的吐蕃将令扎巴西--逃--跑了--”
说话间,此人手指着外面,索勋正要发怒,张义潮站起身来止住了索勋。崔生龙更是拍案而起,怒喝道,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人都看不住?”
“将军大人,这也不能怪我们啊,此人刁钻顽劣,不知何时都已经自己将捆在身上的绳子解开了,防不胜防啊!”
“废物,给我滚下去!”
“是!”
这个士兵见崔生龙没有知罪,随即爬起身来向外面跑去。崔生龙双手抱拳,转向张义潮说道,
“大总管,都是属下管教不严,这才发生了这种事情,请大总管治罪!”
“崔将军言重了,战斗已经结束,扎巴西已经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了,随他去吧!”
“可是?”
“哈哈...,崔将军忘记了我们上午与扎巴西说的那些话了?”
“什么话?”
“当然是我与子玉先生提前交待你的那些话了!”
说到这里,崔生龙这才恍然大悟,高瞻更是捋着胡子笑的合不拢嘴,然而其他人却听得一塌糊涂。
原来,就在抓获扎巴西之后,张义潮和高瞻便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离间计,那就是利用吐蕃人之口将吐谷浑出卖联军的消息散播出去。因此,当崔生龙审问扎巴西的时候,才会将扎巴西引入到一个误区,那就是让扎巴西坚信:密道之事是吐谷浑老尚书将消息传递给唐军,这才致使五百名吐蕃士兵全军覆没,而尚恐热的两线出击计划遭致惨败。
这种离间计在孙子兵法里面经常出现,从古到今更是发生了数不清的案例,张义潮在其父张谦逸守孝期内,刻苦钻研孙子兵法,早已经能融会贯通。这一次,抓获吐蕃副将扎巴西之后,张义潮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离间计,力求在吐谷浑、吐蕃之间制造一种裂痕,最好能让吐谷浑从此与吐蕃分道扬镳。
看到张义潮、崔生龙、高瞻三人相视无言、心领神会的神态,索勋急忙站起身来,大声嚷道,
“义潮,你是怎么想的,吐蕃的俘虏已经跑了,你还在这里傻站着,我们到底追不追了?”
“哈哈哈...,大哥息怒,扎巴西早已经逃到了深山老林之中,我们怎么追啊?”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扎巴西最好能顺利的逃回到隘口西侧的联军大营,那么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瓦解联军!”
“哎,真是搞不懂!”
高瞻并没能从张义潮的话里听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张义潮清了清嗓子,来到了沙盘近前,其他人也都跟了过来,只见张义潮指了指地图上的隘口,说道,
“本官现在命令,崔生虎将军率领一千军卒到达隘口北侧的高地组织袭击,随时打击进攻的敌军;崔生龙将军率领五百人加上斥候营全体斥候到达密道附近监视,严防敌军的斥候混入我方阵地;尉迟孝率领一千军卒到达隘口下方建造一处临时的关卡,其余人等在帅帐附近随时听候调遣!”
“是!”
“另外,派出斥信使将龙虎隘的最新战报向节度使崔大人报告,请求武器增援!”
“明白!”
经过一整天的战争消耗,军中的箭支、劲弩、横刀等趁手兵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耗,尤其是箭支,因此需要陇州方面的支援。尉迟孝奉命建造临时关卡,但是所需的材料从何而来,却并不知道,随即抱着一种疑惑的神色问道,
“大总管,关卡属于军事设施,因此在材料上绝不可马虎,还请大总管明示!”
“隘口下方堆集了不少的落石,尽可将这些落石充分利用起来,实在不够,还可以将山中的树干补充进来。”
“明白!”
尉迟孝得到了指示,心中基本上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方案。张义潮之所以要在隘口下方设置临时的关卡,目的就是想将这个龙虎隘天然险地绝对的控制在唐军手中,一旦有了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隘口,到时候大军收复河西将会变得更加顺利一些。
三更时分,西营军营的所有军官都得到了张义潮的军令,开始忙碌的准备起来。而隘口西侧的联军军营却显得一片死寂,失败的阴影笼罩在联军帅帐周围,士兵们更是垂头丧气的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再也没有先前趾高气扬的高调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