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国带着几分倦意缓缓抬起头,看着沙丘上的黑影时,他满脸的惊讶。是一个人,趴在沙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
“是人,我们走快点去看看,说不定还活着!”他高兴的朝马队喊着,像是看到了甘甜的泉水般喜悦。
马铃声在队伍里渐渐急促起来,像是敲着的进攻的鼓点,在空旷的大漠里荡漾着。
走近了才看到,那沙丘上果然躺着个人,那人穿着陇地特有的羊毛长衣,安静的趴在沙子里,不知是死是活。
志国招呼了一声志远,便飞快的跳下马,朝倒地的人跑去。他将那人扶起来顺躺着,手指在他鼻间试了试,又握着手腕儿听了听脉。
“还活着!气息弱了些,可是还有心跳!”志国看着这个憔悴的人,喜悦的说着,“去拿些水来,看样子,他这是脱水了,只要喝了水,应该就会没事的。”
“嗯!”志远应了声,从马身上解下水袋,一路奔跑着递给大哥。
志国拧开水袋,倒了点水在自己手心,便放到那人嘴上,让水顺着手指一滴一滴的落在那人嘴里。
“大哥,这是?”志远看着大哥这样,有些疑惑的问道。
“脱水的人不能让他立马喝水,要慢慢的喝,一滴一滴的尝到水味了再喝,要不然会被活活呛死的。当初我和爹走商到陇北,长时间喝不上水,这也是他教我的。”志国脸色平静的说着,又将一些水滴在那人嘴上,才看着他。
此人中等身材,比起他和志远倒是要矮上一头,他身体微胖,看着肤色衣着,倒像是地道的陇西人。
“嗨!大哥,醒醒!”看着那人半天没睁开眼睛,志国叫了一声,将他的肩膀轻轻晃了下。
似乎听到有人喊,躺在地上的人微微动了下头,挣扎了一会儿后,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可刚一看到志国,浑身便是一震,惊恐的看着他。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虚弱的喊叫着,身体吃力的移动,似乎在逃避志国似的。
看到他的惊恐样,志国有些疑惑,转念便明白了。怕是这人遭了刀客了,看着自己背着刀,也当成那些恶人了。
“大哥,我们不是刀客,是走商的马帮,你看,那就是我们的马队。”志国看着神色惊恐的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队伍,脸色温和的说。
那人没有说话,顺着志国指的方向看了眼马队,然后回过脸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志国,又看了一眼志远,他脸色平静,在眼中闪过些许狡黠,转而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谢谢你,是你救了我呀!”他感激的说着,想要起身给志国行礼,却发现身体没有丝毫的力气,便又躺在了地上,别扭的朝着志国拱着手。
“就是刚好路过碰上了,先不要说话,赶紧喝点水吧!”志国脸色和气,将水袋递到了那人手里。
那人接过水袋,礼貌的点了点头,便拿着水袋咕咚咕咚的灌起水来,志国看着他喝水畅快的样子,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可是志远看着他,却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感觉,尤其是他刚才点头的模样,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喝了水后,那人的脸色才好转了些,他将水袋递给志国,连声说着感谢的话。
志国微笑着,将他扶着稍稍坐下,便脸色平和的看着他,“这大太阳晒的,你咋在这儿呢?”他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人,似乎觉得奇怪。
那人听问,脸色微微动了下,一丝惊慌从眼中闪过,却稍纵即逝,脸色开始哭丧起来。
“我是陇南的一个郎中,姓宋。原本和几个乡里人要到陇西去办事,可没成想刚过了一个岭口,就遇到了一帮子刀客,我们人少,就只有跑了,随行的几个人都跑散了,还有两个人被刀客抓住,可是活生生被砍死了呀。”宋郎中虚弱的说着,话音里带着沙哑,他看着志国,脸上浮现出悲愤,转而痛苦的摇了摇头。
“这些狗日的刀匪!”志国愤愤的骂了句,看着虚弱的宋郎中,眼中闪过几丝怜悯,“宋郎中,只要还活着就好,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他用手拍了拍宋郎中的肩膀,眼神温和的安慰道。
“谢谢你!”看着志国眼神真挚,宋郎中点头称谢。
志国看着他已无大碍,便从地上站起,用手遮住阳光,眯着眼朝远方看去,天色暗了些,但阳光依旧燃烧着热意,极目所望之处,依旧没有一个人影,他看着,微皱着眉,轻声的叹了口气。转眼在看到地上的宋郎中时,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的期望。
“宋郎中,你是当地人,应该比我们熟悉这地方。如今我带着马队在这道上走了三天了还是没看到人影,水也没找到,你清楚朝哪儿走能看到人家吗?”志国俯身问着宋郎中,眼神中满是殷切的期望。
宋郎中看着志国,听他说完话,嘴角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似乎连眼睛里也透着几分得意。却只是淡淡的一闪而过,旁人难以察觉。他虚弱的咳嗽了声,挣扎着要从沙地上站起,却无奈浑身无力,志国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他。
他有些踉跄的站着,然后朝四周看了看,“往西走,往西有一个镇子,那里有家客栈,以前走道来往的商队都在那里落脚。”他抬起颤抖的手指着西面,话语肯定的说。
“西面?”志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泛着几点仓绿的黄沙外,那里甚至连树也没长一棵,他有些疑虑,想要再追问些什么。可是刚回过头时,却看到李郎中一个不稳就栽倒在了地上,竟晕了过去。
志国和志远将他从地上扶起,又渴了点水后,李郎中才好转些。志国安排了一个杨家的伙计来照顾他,看着太阳逐渐西沉,已没有刚才的热意,他便上了马,一声吆喝后,伴随着阵阵马铃声的摇曳,长长的队伍缓缓向前走着。此时,西方的日头淡然了些,正将阳光安静的洒在这片苍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