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午膳时,士兵们吃上难得的荤腥,自然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
而蓝昱和静琴面前,却也只放着两素两荤四道家常小菜,非但远远不及蓝昱身为王爷平日的奢华,就连三品大员家受宠小妾的一顿饭都不如。
做菜的厨娘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只等着王爷勃然大怒,不禁用求救的眼神偷瞄静琴。这些菜可都是按照静琴小姐的吩咐,只望王爷不要迁怒她才好。
不料蓝昱望见面前简单的几碟小菜,也只是挑了挑眉,伸出名贵的白玉箸夹了一片青菜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一番后略微颔首道:“味道还不错,清淡爽口。”
静琴风轻云淡地道:“我看你平日吃得太奢侈了,一个人用几十道菜,鱼翅鲍鱼,山珍海味,而且还每每吃不完,实在太过铺张浪费。所以才让厨娘做得简单些,用这些清淡的小菜给你换换口味。”
蓝昱见状也不恼,反而笑吟吟地低语道:“小管家婆。”
不过就算是一辈子被她管,他也心甘情愿。
静琴脸上飘过一抹薄红,不过转瞬便被她掩饰了过去,反而大口地吃着盘里的菜,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分明是将菜当成了蓝昱来对待。
待到用完膳后,她亲自去兵营里点了三百个人出来,这些都是经她观察后,在刚刚那场演习中表现出色的人选。其中既有悍将,又有军师智囊,可谓是海纳百川。
她望着面前这些整装待发,难以按捺激动之色的士兵们,脸色肃穆:“经过层层选拔将你们挑出来,是为了让你们进行一项特殊的秘密任务。这项任务可能会充满风险,甚至有性命之忧,如果有贪生怕死之徒,不妨现在就先主动退出。”
士兵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最后一股脑地摇头:“行军作战,生死由天,如果怕死的话,当初就不会来从军了!”
“好,”静琴朗声道,“你们都是好儿郎!只是我交给你们的任务也是不同寻常,我需要你们扮成一类与你们自身截然不同的人——地痞流氓。”
士兵们不由得呆住了。
静琴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这可是要和皇帝火拼,在眼下这个皇权大于一切的时代,一切与皇帝对着干的行为都可被称为谋逆,而谋逆可是杀头乃至株连九族之罪!
为了让麾下这批将士的家人安然无恙,她也是煞费苦心,才想出令他们改头换面,扮成地痞流氓的办法。
这个方法已经是她所能想到的风险最低之法,希望这些士兵们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
“是!”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即使怀揣着满心的疑惑,可士兵们还是选择了听从她的话。
从换衣到伪装都花费了不少时间,静琴将这三百人分成三十个十人小组,每组肩负着一个任务——打砸名单上的店铺,拿走一切值钱的东西,拿不走的就毁掉!势必要让那些店铺被彻底掏空,再榨不出丝毫油水来。
静琴写完最后一张名单,吹了吹宣纸上的油墨,郑重其事地交给十人小组中她所挑选出的组长。
“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出色完成任务!”她深知这信任的目光对于临危受命的战士们来说多么重要,她视线所及之处的每个人,都觉得肩上沉甸甸的。
静琴目送着他们远去,袖下的手紧攥成拳。那张名单上的每一家店铺,都隶属于皇帝旗下,是他私人所有。
皇帝虽威风,可国库里的银子毕竟不是自己的,于是他便暗中扶植了一批商人为他卖命,所得的银两全部供他寻欢作乐,挥霍无度。而有了皇帝在背后撑腰,这些商人更是老奸巨猾,商品的价钱水涨船高,让百姓苦不堪言。
这样的店铺,不打不砸,要来何用?
今夜注定无眠。
三更的钟声敲响后,绝大多数人都已结束了一天的辛劳进入梦乡,即使是守夜的侍卫,这时候也陷入了昏昏欲睡的倦怠中。
“唉,这大半夜的,哪里会有人上门,还不如让兄弟我先去睡个觉呢。”一家名为回春堂的药铺前,侍卫甲大大地打了个呵欠,满脸都是纵-欲后的青黑萎靡之态。
“哈哈,那倚红楼的头牌姑娘滋味不错吧?想来老哥你是昨夜卖力耕耘,所以今天才会这么疲倦。”侍卫乙发出一连串会心的笑声。
然而就在二人有说有笑之际,一道寒光划过天际,药铺门前的灯笼应声而灭,只余满地黑暗。
“啊——”尖叫声刚刚出口,两个侍卫就被打昏了过去,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行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在夜色中摸进了药铺,将里面所有名贵的药材席卷一空,抽屉里的所有银票也被搜刮得一干二净,就连那些碎银也不放过。
更为凄惨的是,整个富丽堂皇的药铺,被打砸得惨不忍睹。门前挂着“回春堂”三个遒劲大字的匾额坠落在地,店内的桌椅和药材散落一地,货架也被五马分尸……
据说第二日那幕后老板前来看到这一幕惨状,当即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乃是气急攻心,心火旺盛的缘故。
不过可没有一个人会傻到怜悯他,这老板心肠忒黑,平日里把药材价格哄抬得极高,一旦病人拿不出足够的钱就不卖,硬生生害死了好几条人命。
反倒是那几户家中有人病死的人家,暗地里啐了好几口,念念有词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与此同时,夜幕笼罩下的城市里,许多客栈、商铺乃至烟花柳巷,也在上演着同样的事。
有的是街头流氓聚众哄闹,有的则是不明黑衣人执剑闯入,将整个皇都搅得腥风血雨,不得安宁。
一大早刑部开门的衙吏就被吓了一跳,只见面前排队报案的人已经排起长龙,而且多是脑满肠肥的富态商人,一个个痛哭流涕地诉说着自家的惨状。
“我家药铺那叫一个惨啊,刚进的人参燕窝鹿茸雪莲都被洗劫得一干二净!”
“我家客栈可不是吗!客人都被吓跑了,连二楼都被压塌了。”
众人中夹杂着一个化着浓妆,满身脂粉气息的半老徐娘,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大热的倚红楼楼主,气急败坏地跺脚,“我家的花魁都被一群流氓给抢了!官老爷可要为我们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