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高云淡,风平浪静。看似晴好的天气,而在森山城堡内部,又是另一番光景。静琴面带审视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士兵们,墨黑眸底流光溢彩。
经过近三个月的魔鬼训练,这些原本只会毫无章法厮杀的士兵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青涩,统一的黑色劲装下是结实隆起的肌肉。再加上满脸冷厉肃杀之气,看着绝对令人心惊,随便拉一个出去都能止小儿夜啼。
然而这群外人眼中凶神恶煞的士兵,此刻正排成整齐的方阵,成千上万双眼睛紧盯着她,满脸都是肃然敬意。
正是这个身形纤细的小女子,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可训练他们的手段却是千奇百怪,每一次都能让他们精疲力尽。可每每力竭之后,浑身仿佛又一次脱胎换骨,力量又得到了新的增长。
“不错,倒也有了在现代时十之六七的力量。”静琴在心中暗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轻轻击了两下掌,不大的巴掌声立刻让原本还有几分窸窣声响的军队,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她淡淡的目光扫遍全场,这才缓声开口,清脆的嗓音却能让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今日我们将举行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演习,选出表现最好的三百人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每个参与任务的人,都能得到五两银子的饷银。”
现在可不是后世繁荣鼎盛的大唐,眼下皇帝昏庸,苛政重赋搅得民不聊生,五两银子便抵得上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嚼用。
而这些正值青壮年的男子之所以前来从军,一则保家卫国,为了世上男儿皆有的那一个山河梦,二则是为了换些军饷回家,让家人吃饱穿暖。
因此此话一出,底下士兵的眼神都亮了几分,一股蓄势待发的气势汹涌而来。静琴满意地颔首,顺势看向身畔的蓝昱:“这些士兵如何?”
“士气高涨,倒有几分霸气。”蓝昱当年也曾临危受命,提枪上阵,不知见过多少精兵,此刻也不禁动容。
静琴但笑不语,有了许将军的几句实质性建议,她麾下这群士兵的进益自然是一日千里。几天前她便发现,这群士兵的训练已然进入了瓶颈期,无论再如何苦练也无法获得质的提升。如今他们所欠缺的并非战斗力,而是宝贵的战斗经验!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场演习。
“接下来你们将各自抽签,分属于红军和蓝军,主营分别位于正北方和正南方,率先攻下对方主营的那一方获胜。”简明扼要地宣布了规则后,静琴微微眯起眼,狭长的眼尾透出凌厉的冷芒,“你们的任务是战!不是杀!这次演习中不准伤人性命,否则一概逐出军营。”
她花大力气栽培这群军队,可不是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她要的是点到即止的胜利,而不是一群对战友下手的刽子手。
“是!”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应答声,惊起鸟雀无数,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一刻钟后,当战斗的号角吹响,战旗在森林上空飘扬,换上绿衣隐匿在草丛中的士兵们,手臂上绑着或红色或蓝色的袖带,灵活地攀越荆棘丛野,向着敌方冲去。
静琴站在高处负手而立,眼也不眨地注视着场内的场景。终于,一支积极进攻的红军与另一队蓝军狭路相逢,双方立刻展开了拼杀。
这些时日里所学习的招式被他们融会贯通地运用起来,掺杂了二十一世纪精华的功夫精妙绝伦,威力也是不同凡响。
静琴的目光不由被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吸引,只见他身长九尺,比其他人都要高出半个头,面目深邃,似是有些异域血统。手中的长刀挥得虎虎生风,他一人就为蓝军占尽上风。
这还是在不准杀人的命令束缚了他手脚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想象,当他解开束缚后在战场上该是怎样的悍勇。
静琴对这人印象颇为深刻,当初她挑选兵士时便注意到了这人,他乃一名赫赫有名的将军与西域舞姬结合之子,因为眸生异色,被人引为怪胎,受尽了冷眼与嘲笑。他来参与征兵,也只是为生计所迫。
可旁人会嘲笑他的异族血统,静琴可不会。她在现代时不知见过多少金发碧眼的老外,自然不会因为这双暗紫色的眼眸就将他拒之门外。再加上西域人生性骁勇善战,又融合了将门的优良基因,不知会培养出一个怎样的天才。
如今果不出她所料,只要好好调教一番,此人必成一员猛将!
静琴聚精会神地看了片刻,视线又被另一处战场吸引过去,只见一群五大三粗的二郎中夹杂着个身材削瘦,尖嘴猴腮的男人。这瘦小的身板,让他瞬间成为了敌方攻击的对象。
可他狼狈地躲窜了许久,竟迟迟没有倒下,反而误打误撞打乱了对方的配合,让己方的攻击更加得心应手。
这样的人善于观察局势,即使自身战力不足,但却足智多谋,可堪当军师一类的人物。
……
有了这些人物,届时还会怕皇帝吗?
静琴在心底默默盘算,眼神愈来愈亮,嘴角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浅笑。
蓝昱虽也将大半心思放在战局上,可回神时见到她的如花笑颜,心中还是狠狠一颤。静琴对他向来没有好脸色,如今这一个难得的笑容,当真让他心里生出几分欢喜。
他大概算是懂得,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佳人一笑的缘故了。
幸而她不是褒姒,否则他怕是也要变成那等昏聩帝王。
只是以静琴如今对他的态度……蓝昱一声苦笑,这才挪开目光,继续关注着场上焦灼的战局。
只见此刻方才取得优势的蓝军已经深入红军腹地,正撞上驻守的红军,双方即刻开战,声势浩大,每一刻都在不停有人倒下,不停有人收取他们代表身份的袖带作为战利品。
红军因是防守一方,占据天时地利,也的确让蓝军吃了不少苦头,可最后还是蓝军棋高一着,一举拔下了红军主营的红旗。鲜艳如血的旗帜随风舞动,象征着红军一方的颓然落败。
所有的战士又一次集中到训练场上,红军一方忿忿不平,摩拳擦掌想要再一较高低;蓝军一方却是志得意满,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
“我宣布,刚刚那一场军事演习,最后蓝军获胜!”静琴清脆如山泉的嗓音叮咚作响,随后响起的便是蓝军将士们的欢呼。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与之相对的则是红军们的沉默。
“虽然蓝军的表现可圈可点,但还是有几处不足。”宣布结果后,静琴话锋一转,“而红军固然落败,却也并非没有优点。”
在一众将士们惊诧的目光下,她侃侃而谈,妙语连珠,一针见血地剖析着刚才的对战。
对于蓝军乘胜追击,到之后闯入敌军阵营后的表现,她眉头微颦:“如果那时候你们换上红军的袖带,装成是对方的队友,再在不经意间亮剑,岂不是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那样做绝对可以大大减轻伤亡。要知道,战场上每一个战士的性命都是宝贵的!”
而红军坚守阵地,顽强抵抗的做法,静琴也颔首轻笑着给予了肯定:“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争那一口气,同样也拖缓了对方前进的速度,如果这时候援兵到来,红军绝对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这一番话,字字如珠玑。而静琴也在无声中将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或恍然大悟,或若有所思,抑或满脸茫然,不知所云……
真正精锐的兵,不仅需要胆识过人,勇猛精进,更需要优秀的随机应变能力,随时对局势作出精准的判断。这样才能付出最少的代价,获得最多的战功。
说到最后,下面的士兵们再看她,眼里已是满满的崇拜和敬服。真没想到,这场对战,还能这么打!
“不过这毕竟是大家的第一次正式演习,能够做到这样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也相信大家在未来会做得越来越好。”静琴只微微一笑,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吃,这样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被她这一席话鼓起了战意的士兵们都已在摩拳擦掌,期待起下一次大显身手。
静琴接着笑道:“为了犒劳大家,今天给每人加一个鸡腿,蓝军还可以再得一份红烧肉!”
这一次底下的欢呼更加热烈,全场气氛高涨,这一群桀骜不驯的士兵们,真正为静琴所折服,彻底为她所用。
蓝昱一直在旁默默注视着她,没有错过她眼里闪烁着的亮光。看来她是真正喜欢这种训练军队的工作,现在的她可比出席那些宫宴时笑得开心多了。
在那些虚与委蛇的场合,所有人都盛装华服,珠光宝气,披着绝美的画皮,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而现在即使只是穿着粗衣麻布,可那种眼看着一批精兵在自己手中诞生的成就感却更加令人欢喜。
此时皇宫中,
皇帝幕博舒服地坐在龙椅上,享受成为皇帝这段大梦得成的美好时光,但是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树敌不少,皇位来之不易,守之更难,首先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的皇叔,先皇爷蓝翌,无论是武功还是心计,都是上乘中的上乘,最要命的是,对方老早就对他的皇位有所企图,谋反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做皇帝就是好,他心头的忧虑自有人去揣度,并且有多得是人去调派,太监小李子谄媚着嘴脸给他出谋划策道:“陛下,如今先皇爷生有异心反骨,可谓不得不除,但是如今一切只是猜想,苦于没有证据,咱们下一步,是不是应该先做调查,谋而后动,修修图之……”
皇帝幕博吃着美人送到嘴边剥好的葡萄,他很明白这个道理,但却实在懒得考虑证据之类繁琐的事情,索性招来暗卫,认真吩咐道:“你们去调查先皇爷蓝翌有何结党营私的证据,若是有机会,不要客气,尽管把人给暗杀掉,成功者,重重有赏。
交代完了心头之事,幕博仍然不放心,在他看来,蓝翌不是那么好搞定的,不过他也不急在一时,他如愿以偿成为了当朝的皇帝,又不是之前慕文那种无用的草包,总不会让人随便就惦记去屁股底下的位置的。
不过他的想法很快被现实打击到了,派遣出去的刺客均是有来无回,而他这个皇帝得到的答复却是实打实的威胁,最后一波刺客仅有一人生还,之所以如此,就在于这个刺客是用来传递一个信息的,那就是,如果再有来冒犯者,杀无赦。
小李子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心想,之前那么些刺客,可没见不是杀无赦的,可见这个杀无赦,说的不就是要把皇帝老子也给杀了吗!
他一边安抚着气的暴跳如雷,乱砸东西的皇帝,一边在被殃及池鱼下,暗自庆幸自己只是个太监,不像那些刺客,说死就是一个尸骨无存。
果不其然,唯一幸存下来的暗卫,得到的绝不是什么温柔的安抚,而是皇帝一道痛快的格杀令,这再次让小李子暗自庆幸自己冒着被东西砸到的风险,勇敢矢志不渝地凑上去想把皇帝安抚好了。
有时人就是这样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做事的态度,有时你可以做不好事情,但是因为做不好,就直接不做,那么还有什么出路可言呢!小李子暗暗给自己掬了把辛酸泪,就老实稳重地弯腰坚定地站立在皇位之侧,有时太监也是皇权的一种象征。
刺客一波波地来,而且越来越嚣张,蓝翌也很生气,那日他正在和静琴一起赏花,冷不丁冒出一堆刺客,当时为了气氛,所有人都被驱散了,美丽的蝴蝶翩翩飞舞在喷射了特殊花粉的花卉上,真正让牡丹真国色不再成为一种虚谈。
但是所有的一切被一群刺客破坏掉了,刺客也很无辜,他们搜查不到先皇爷谋反的证据,只好行刺,就像皇帝说的,他们瞄准了最好的行刺空挡,选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刻,却不想,真正把自己残酷地送上了黄泉路。
本来女主静琴已经被眼前蝶恋花的美色迷昏了头,陡然间看到这么一大群刺客跟带刺的蜜蜂似的窜出来,主要是机会太好了,所以刺客全员出动了。
想也不想,男主女主二人取出武器,在败落的花丛中,配合无间地仿佛世间最为亲密的情侣般,把刺客的攻势一一击破。
不过眼尖的人不难发现,女主的攻势总能给刺客留下一点生机,而男主蓝翌则下手绝不留情,他也知道女主有心软的毛病,不过他并不想在对方面前掩饰自己的心狠手辣,作为男人的磊落,却并不为女主所认同,但是她也能够理解,别人若来杀你,你傻傻的站着给人杀就太傻了。
没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把一堆刺客扫荡得一干二净,迟来的救援就像现代人所谓的警察总是最后到场般,把现场处理一下。
男主蓝翌皱着眉头,留下一个特别让其不受多大伤害的,并对其发出威胁道:“回去告诉幕博,如果再敢来我这放肆,一定对他格杀勿论!”
好好的一场和美人泡在一起的赏花宴就这么没了,而且还在对方那里没留下好印象,蓝翌非常不快,他试图弥补着对静琴说道:“琴儿,不如晚上再到我那儿去吃汤圆吧!糯糯的口感,就当给今天的事情一种赔罪好了。”
他总是看到眼前的小女人,心就不自觉软下来,尽管知道对方手段心性不下于他,仍然忍不住想要将她当成普通小女人一样呵护在手心,尽管他遇到真正的小女人,恐怕对待起来只会像是对待破麻袋或者死狗一样。
静琴对他这点非常反感,作为二十一世纪正义组织女王,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自主自强,哪里受得了他这样对待自己,在华空皇朝再怎么举目无亲,她也拥有自己的根据地,那里二十一世纪各种用品俱全,完全看不上这边所谓奢华的宫廷。
她吸收百花灵气提升仙气,难免可惜地看了下地面上那些花花草草,特别是败落的牡丹丛。蓝翌看见了心下非常了然,忙吩咐手下的花匠,要他们把地上的花草尽可能救好,听他这么一番吩咐,静琴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死去,和未死但一定生不如死的刺客身上,觉得对方不愧是宫廷的人,处事果然凉薄。
不过女主静琴到底也不是圣母,她是不可能为地上的人开口求情的,废话,如果人家要来杀了你,但是因为实力不济没杀成功,那你会念声阿弥托佛想办法把人放了吗?尊重生命,不代表会任其胡作非为。
不过,她静琴是不可能一边面对人的死亡,一边想着吃吃汤圆,侍弄花草的,那实在是辜负了她二十一世纪正义女王的名头了。
至于和蓝翌,经过这一场,就实在有点道不同不相与谋的索然了,静琴想。虽然她腹黑和冷酷,可一心讨好观察她的男主怎么可能不仔细,况且女主非常坦诚,没必要掩饰的事情,她几乎全放在明面上。
两个人关系不知不觉冷掉了,让男主蓝翌非常后悔,轻而易举就放过的那个刺客,不过他心里更恨的却是皇帝幕博。
如果不是幕博,完全不会有如今这场刺杀,也就不会引起静琴的反感,他知道对方有自己的正义坚持,他也不止一次地为此心动,但是他是个男人,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做人原则习惯,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有太多改变,但是对于静琴的感情,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皇帝幕博不懂男主风花雪月水深火热的感受,他坐在皇位上如坐针毡,他觉得先皇爷蓝翌一天不死,他就一天坐不稳自己的位置。
刺客派出去一波波都死光了,最后更是一起全军覆没,他想象不到蓝翌究竟应该多恐怖,不需要暗卫,仅和一名女子配合,就能把他们所有人都击毙掉,这个都是那个逃出升天,不如说是被放了的暗卫说的。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似乎是每个男人的终极梦想,当然幕博也不例外。而在幕博做了皇帝仍有外患的情况下,美人似乎需要提供的不仅是膝盖,还有一对精明的利眼,和一个聪明的大脑。
美人王式,用芊芊玉手,轻轻地揉按着皇帝幕博的肩背,将精美的头颅贴靠在幕博胸口,声音如碎玉般委婉动听道:“皇上何须动气,既然暗的不行,咱们不如来明的呗!”
幕博有点大男子主义,不是他瞧不起女人的智商,而是觉得连男人都百般思考解决不了的事情,一个女人能有什么高见。
结果没想到,正是一个女人给了他启发,王美人见皇帝幕博并没拿她的话当一回事,也不着急,轻轻地剥了一颗葡萄,亲自喂到幕博嘴上道:“如今您已贵为皇帝,何不招先皇爷蓝翌进宫,到时众目睽睽之下,看他如何反抗,到时还需要什么谋反的证据,他岂不是任人宰割的吗!”
不得不说,美人心计真是毒,幕博在心里把这个想法转悠了几回,觉得确实如此,恨不得立刻就去草拟圣旨,同时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静琴无可无不可的陪蓝翌吃起汤圆,她还在想白天的事情,口中的汤圆果然圆润无比,剔透的色泽和内里,果然比现代超市机器加工的汤圆更加好吃。
不过想到白天的事情,静琴就觉得还是现代好,和平又安逸,也许没有这儿这么好吃的汤圆,但是所有人都拥有平等一样的权利。
这让她想起来到这里的目的,难道不就是让这儿的人,能过上更好更加和谐的生活吗?想到这个她感觉又恢复了精神和活力,满心希望自己能够像和平鸽一样给华空皇朝的人们带来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