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太师果然是谋事的高手,居然会想到用一个女人来搅乱大齐的朝局,这还真是让人惊叹不已啊。”韩子高笑着说话,其实他话里对宇文泰的策略还是有所异议的,毕竟英雄之事还是男子的事情,还是明刀明枪的对事,用女人到底是令英雄不齿的。
“先生言语之间似乎有对我父亲的行事之理颇有微词,诚然我们利用宫闱之事来搅乱大齐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子见南子,就连孔夫子不也想要通过南子来影响卫灵公吗?更何况我大魏若是能搅乱大齐的后方,对于先生的南国不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吗?”宇文芷嫣浅浅地笑着,她顷刻说出了韩子高是南国人,着实让韩子高有些诧异。
“你怎么知道我是南国人。”
“先生相貌清丽,如此温润如玉的男子绝非北方刀风可成,必要江南酥风软雨方可成就,更何况先生既然认得我外公,那必定是与我外公有关联的人物,我听闻外公新收了一个弟子,名唤韩子高有倾城天人之貌,想来先生应该就是韩子高了吧。”宇文芷嫣轻声地说出了韩子高的来历,这小姑娘年级轻轻,心思倒比外面的那些人都成熟地多,仅凭几个分散的信息,便能推算出个中的联系,到底是皇甫家的传人,韩子高对眼前这个女孩子也算是刮目相看了。
“不愧是恩师的传人,果然慧眼,不错我就是大梁的韩子高,只不过还望贤侄女能替我保密,毕竟现在你我都身处异国,咱们的身份若是暴露了,对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事情。”韩子高是皇甫先生的弟子自然是宇文芷嫣叔叔辈的,称呼宇文芷嫣为侄女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一点韩先生大可以放心,看在外公的份上我自然不会道破先生的身份,只不过我曾听闻韩先生在江南风生水起不仅得到大梁皇帝的重用,更被大梁权臣陈霸先堪为大才,更与少年英雄陈蒨引为知己,如何会沦落到北地了呢?先生又因何会与陆常、赵九思之流混在一起了呢?”
“个中变故不足为道,眼下贤侄女若是想要借陆常来接近陆令萱取非易事,陆常未必就能信任了你的。”韩子高故意岔开自己沦落的话题,将重点引向了宇文芷嫣的计划中来。
“嗯,陆令萱其人颇通音律,最喜七弦琴,我刻意向我大魏最有名的斫琴师在昆仑山斫千年之桐以成瑶琴,希望能借此接近陆令萱。”
“投其所好是妙用,但是想要让陆令萱见到你首先就要取悦于陆常,他现在可未必就信了你,肯将你引荐给陆令萱啊。”韩子高说出了宇文芷嫣现在的关键。
“这就要烦劳韩先生了,我曾听闻陆常为好色之人,本来是打算牺牲色相来的,只不过今日之所见,陆常并非贪恋女色之人,反而更爱龙阳之色,从今日他频频向先生献殷勤便可知之了。”宇文芷嫣说到了这里让韩子高整个人都红晕了起来,羞涩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话……”
“韩先生难道没有看出来,赵九思和陆常二人对先生觊觎之心可是非常的,他二人必是想要得到先生的,我虽然不知道先生何以会沦落到北齐来,只是目下北齐与南国正逢刀兵,国境已锁,先生想要返回南国如果不依靠陆令萱根本无法行得通。”宇文芷嫣看出了韩子高的不情愿,便用韩子高现在的境地来劝他。
“你也不必哄骗我,那陆令萱就算是权倾朝野,也未必有在战时通关过人的方法,贤侄女是只想着自己的计划成功吧。”韩子高并不怎么信任宇文芷嫣,毕竟西魏的人向来是没有什么好信誉的。
“哈哈,我在朝廷时听闻先生在南国也算是一号人物,更听说你还曾出使北地,令北地外族折服,怎么如今到了北齐竟然畏首畏尾,胆怯了起来呢?这陆令萱是没有战时越过边境的方法,但是在下听说长广王高湛近日将派一支使团前往建康与大梁商讨和谈之事,战时四境已封,只有这支使团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大梁都城,而这支使团高湛是交给陆令萱组织的,您说这是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宇文芷嫣笑着对韩子高说道。
“大丈夫死则死矣,若是能借机返回故国,别说是牺牲色相,就算是身死受辱又有何惧呢,贤侄女就明说吧,你有何计策?”韩子高听到这里又觉得似乎宇文芷嫣的话也有些道理。
“牺牲色相倒不至于,我的意思是先生不妨略微给那陆常些亲近的举止,让陆常以为自己有机会得到先生的青睐,如此一来他必定百般设计讨好先生,先生只需略微点拨他一下,只说听闻北齐的长广王王府气势磅礴,为江北胜景,只是未曾游览,如此陆常必定想尽办法带先生前往长广王府。”宇文芷嫣详细地向韩子高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你这方法虽然巧妙,但是以我所见,也只能进的到长广王府,最多也就能见到陆令萱而已,便也未必就能引起陆令萱的注意。”韩子高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先生大可放心,我已为先生设计好了,以先生天人俊丽之姿,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难,先生到陆令萱面前,只待她弹奏七弦琴时,向她提起名曲广陵散,她必定有兴趣与先生畅谈。”宇文芷嫣不疾不徐地对韩子高说着。
“广陵散?我虽不甚精琴道,但也听闻过广陵散乃是琴界神曲,遗晋之时竹林七贤的嵇康善弹奏此曲,但是后来嵇康死,广陵散就此绝响,贤侄女让我在陆令萱面前提起广陵散,是何意思啊?”韩子高听到宇文芷嫣谈及广陵散,但是他是知道广陵散的兴绝的。
“哈哈,广陵止息之曲岂会因一个嵇康而绝响……先生不妨静听……”宇文芷嫣浅笑着说了一句,便坐了下来,扶动瑶琴,曲中音调起伏跌宕,暗藏杀机,仿佛聂政刺秦之景象重现于眼前,韩子高虽然未曾听过广陵散,但是如今听到曲中之意,却像极了广陵散,便惊讶地站起身来,惊呼一句“当真是绝了,今日竟然还能听到广陵散,不知贤侄女如何能将此绝响之曲复得声响?”韩子高惊诧地问着宇文芷嫣。
“哈哈,没想到我大魏乐官石帆大人的鱼目混珠之作也能瞒得过先生啊。”宇文芷嫣大笑了一声。
“这不是真正的广陵散?”
“当然不是,或许广陵散并未绝响,但是若要寻找恐怕也是不易之事,此次为了勾连陆令萱,我父亲特意命我大魏的太乐当世琴道泰斗石帆以聂政刺韩之意味创作了此曲,借以鱼目混珠,诈称为广陵散之曲。到底天下人是没有几个人听过广陵散的,越是懂得琴道的人,从琴声中听闻出曲中真意,便更是会坚信此曲为广陵散了。”宇文芷嫣停下抚琴的手,笑着对韩子高说着。
“宇文太师果然是老成谋国,竟然想出了臆造一曲广陵散来骗过陆令萱的招数,这一招确实是极妙的,想来若不是嵇康之类曾亲自弹过广陵散的,又怎么能知晓此曲的真假呢!不过我想若是我在遇到陆令萱时,若是只跟她提及所谓广陵散,却未必能引起她的兴趣,不如贤侄女将此曲传授于我一两段,到时候,我只说是听了你弹奏的,强行记下一些片段,琴曲一出必定引得陆令萱想要听全学会此曲,如此便有机会让陆令萱见到你了。然后你以教习陆令萱琴曲的机会便能近身于她,行起事来也方便些了。”韩子高突然想到可以学会一两段琴曲来引起陆令萱的注意,似乎能够更有效一些。宇文芷嫣也觉得韩子高的想法有道理,便教于韩子高了琴曲的前两段,本来也是要对陆令萱说是强行记忆的,所以也未必要将琴曲全都搞明白,再者韩子高的琴艺虽然不能称得上炉火纯青,但是也算能成一家之艺,所以只消一个晚上,韩子高便能将这琴曲的前两段谙熟于心了。
翌日,韩子高按照宇文芷嫣说得,派人邀请陆常到自己的房中小坐,韩子高为了让陆常心动,特意穿了一件素纱的薄衫,身形隐约地透过白纱可以看得到,又在房中燃了花蕊先生的清香,此刻便最是让人能够动情的。
那陆常听到下人来通传说韩子高邀请他前往小坐,大喜过望,连早饭都没有用便匆匆地赶了过来,跑到了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平复了心情,将呼吸吐纳重新收拾了,故作淡定的均匀呼吸,又命他的男宠将镜子取了来,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也是担心自己的形容哪里有不对,引起韩子高的反感。
“主人,今日风采卓越,哪里还需要再做打理啊……”那捧镜的紫袍少年见陆常如此紧张便打趣地说道。
“你懂什么……对了,你且下去,万不可让木兮先生见到我身边有别的男子,免得引得他想到我不好的地方,哦对了,我不是让府中紫袍以上的人都去美人面伺候赵九思了吗?你怎么没去啊?”陆常注意到这紫袍少年,便诧异地问道。
“主人可莫要说那赵官人了,之前他谦谦君子,温文儒雅的,谁知道到了美人面中竟然一派禽兽作为,先是强行要与九位侍寝大人合欢,侍寝大人不从,他便对之拳打脚踢,还强迫侍者强暴侍寝大人,他穿插其中虐打众人,又令众人两两相合以取乐,昨夜之美人面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赵九思御了十几人便精疲力竭,直到今晨方睡下,此刻小人便抽空来伺候主人了,九位侍寝大人中有五位已经遍体鳞伤了,还望主人……”那紫袍少年向陆常求着情。
“混账,我既让你们去服侍赵九思,就算他打死你们,你们也只能忍着,如今竟然挑起赵官人了,难道你们已然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吗?传我的话下去,今日九个侍寝中有哪一个不令赵九思满意的我便打断他的腿……还不快去……”陆常对待下人就像是对待玩物一样,他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男宠当成过人看待,如今又难得韩子高对自己青睐,他断不会让赵九思来搅乱,也只能用自己家里的男宠来缠住赵九思了。
“木兮先生,陆某逢招前来,启问先生可方便否?”陆常轻轻地扣了扣韩子高的房门,言语谦卑地问着。
韩子高听闻陆常到了,便起身将房门打开,陆常见门开了抬头看到韩子高穿着一身单衣,如出水芙蓉一般展现在自己面前,霎时间觉得自己真的遇到天人一般,想来自己跟赵九思的交易是值得的,就算是把这府中所有的男宠都送于赵九思来换一个韩子高,他也是愿意的。此刻的陆常虽然惊艳于韩子高的清雅之姿,但是还是时时刻刻不敢有所僭越,将脸转了过去,又却步退出了房门,羞涩地说道“先生初醒,此刻应当还不方便,在下晚些时候再来拜访。”说着便要走,韩子高见状上千拉住陆常的手,这是陆常与韩子高之间第一次肌肤相触,那细腻之感让陆常一下子半个身子都酥软了。
韩子高见到陆常的样子便说了一句“陆先生何必如此,此间是陆先生家,陆先生是主,我是客,哪里有主人见了客人反而要离开的道理。”
“先生还未及整理衣衫,陆某之所以离开正是考虑到陆家的待客之礼啊。”陆常扭捏地解释着。
“大兄与我又不是外人,何必拘礼,哦……我只觉得与陆先生一见如故,称呼陆先生大兄,还望陆先生不要介意,若是陆先生还要走,便是嫌弃我这个兄弟了……”韩子高笑着对陆常说道,陆常违拗不过,便转头回到了房间里,实际上对于陆常来说他巴不得回到房间里多看韩子高几眼了,眼前的韩子高,就算是看几眼都可以满足他的欲望了,他哪里想着要离开啊。
“那好吧,既然木兮先生这样说,陆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叨扰了,不知今日先生邀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啊?”陆常坐了下来,问着韩子高,但是他的眼睛一直在韩子高的身上打转。
“啊,也无甚事,只是昨日听赵东主说起梅花,我和赵东主来这陌上山庄之时也见到了先生这十里的梅林,说起来也是稀罕的地域,但是赵东主却说他的梅园里的梅花虽然不比这里的梅花数量多,但是梅花的种类却比这里多上十倍,倒比这十里尽是红梅的多了一份情趣啊,所以今日也是想与先生道别了去东主的梅园观梅,不想听人言说东主被先生邀请去赏花了,倒不在知道是赏的什么花。”韩子高故意装作不知道陆常与赵九思之间的交易勾当,只说是听说陆常邀请赵九思去赏花,还故意问是赏的什么花,陆常倒显得有些窘迫。
“没什么,赵官人去我的内院赏些寻常的名唤美人面的兰花而已,不过先生适才所言梅花,莫非先生最喜梅花吗?”美人面的汤泉里的美男,陆常竟然说成是兰花,可不是嘛,这里面的男子一个个都像是兰花一样清丽,赵九思赏玩之下可不就是在赏花嘛,陆常还是对韩子高所言的梅花下了心思,他想着韩子高要走应该就是因为所谓梅园的梅花吧。
“人常言,松竹梅岁寒三友,经年不衰,松竹虽常青,然少有花色,思来总觉得少些情调,唯有这梅花,凌霜傲雪,自是花间君子也。所以在下最喜梅花,让陆兄见笑了。”韩子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哪里,哪里,我闻靖节先生爱菊,大体也是因为喜爱菊花之品行,如今先生谦谦君子,又有天人之姿,思来也只有这梅花能比拟先生了,只不过赵官人虽然博识,却未能知此地梅花之冠啊,他那梅园之中确实有众多梅花,但是大多都是凡品,一如别角晚水”和“双碧垂枝”这样的绝世之梅花,他那梅园之中便是没有的。”陆常得意地笑着。
“妙啊,别角晚水、双碧垂枝,光听这名字便知道绝非是寻常之品,想来当是天外之物啊,倒不知陆兄所言的梅花是在何处啊?”韩子高假装出兴趣盎然的样子。
“哦,这两种梅花是天下梅林之最,号称我北齐镇国之宝,只有长广王高湛王爷府中植有两株,常人是无从得见的。”陆常便是更得意了。
“哦?那陆兄可否引我前去一观这绝世之梅花啊?”韩子高装出满脸的期盼来。
“这……这梅花在长广王府,寻常人自然是无法见识到的……”陆常瞬间觉得有些为难了。
“唉,看来还是我无缘啊,不得见到这人间极品,若是能见到此梅,我纵使为奴为脾又有何妨呢?”韩子高自行叹息了一声。
“当真,先生此言当真,若是能见到这梅花,先生当真愿意?”陆常十分激动的看着韩子高。
“我说过的话自然是当真的,只是陆兄何以如此,难道陆兄想让在下到府中为奴吗?”韩子高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哪里想让先生为奴为婢啊,我若得先生我便将这陌上山庄里的男子全都赶了出去,只留我与先生在此长相厮守,只要先生愿意和我共赴巫山,我定爱惜先生……”那陆常此刻的情绪被韩子高勾了起来,一个劲儿的想着如何能够得到韩子高。
“陆兄待我之情我自是知道,若是陆兄能做到,我自愿意从了陆兄,可是,陆兄不也说了吗?那极品梅花自在长广王府中,我这等无爵无位的,又怎么能进到长广王府中呢?”韩子高一脸无奈的看着陆常,脸上漏出了遗憾的表情。
“先生既然这样说了,那我自然有办法让先生看到这梅花,只是望先生到时候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那陆常听到韩子高的话更是兴奋了,毕竟自己要得到韩子高的愿望似乎很快就能够实现了,陆常上前摸着韩子高的手,整个人都酥软了。
韩子高将手从陆常的手中抽离,说道“我自来歆羡英雄人物,若是先生能做到我自然会季布一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