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女人家,你却要让我跟一个大男人去谈这样隐私的话题。你让我怎么谈?谈什么?”听肖刚说让自己去找高风谈话,乔艳急的差一点蹦起来,脸颊红的像极了猴子的屁股。
看着乔艳急的快要哭了的样子,肖刚和贾青两人对视了一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肖刚则一边笑一边对乔艳说道:“一个以‘天不怕地不怕’而闻名整个海福监狱的女孩子,一个有着‘最强女汉子’的人竟然在这样一个小问题面前急成这个样子,乔艳,看来你名不副实啊!”
“肖主任,您还别用这激将法激我,这件事情我真的干不了!”乔艳一边尴尬的笑,一边认真的继续对肖刚说道:“您想想看,让我一个没有结婚甚至没有谈过对象的人去找一个大男人谈什么性的问题,我能谈出点什么?这么敏感的问题,您让我一个女孩子在一个男人面前怎么张的开口呢?反正我不去!”说完,乔艳赌气的扭过头去,再也不理肖刚。
“乔艳,把跟高风谈话的事情交给你,我和老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不是玩笑,更不是逗你玩,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见乔艳羞得满脸通红,噘着嘴生气的样子,站在一旁的贾青放下脸上的微笑,严肃的对乔艳说道。
听贾青这么说,乔艳回过头来,皱着眉头说道:“贾导,您所谓的深思熟虑是怎么个意思?您把非我去不可的理由告诉我,如果能说服我我就去,否则,我是不会答应你们的。两个坏人!”说完,乔艳冲着肖刚和贾青撇了撇嘴。
“第一,高风得的是一种男性疾病,这种病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讲都是难以启齿的。如果我和老肖或是任何一个男人去找高风谈这个问题,他会不会认为我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他问我们:如果你们得了这种病会怎么想?我们该如何回答呢?所以,针对这次谈话的内容,我和老肖去,或者是派一名男狱警去是不合适的。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贾青坐在乔艳的对面,耐心的说道。
乔艳看看贾青,没有说话。
“第二,男人性功能出现问题,不但会伤及自尊,最重要的是会觉得自己的女人会因为这个问题瞧不起自己。这个时候,如果一个女人从自身的感受去跟他谈这个问题,说服力会不会更强?性是爱情的一部分,但并不是夫妻生活的全部。如果两个人是真心相爱,对于爱情的态度矢志不移,这些问题并不是制约和影响相互之间的感情的主要因素。你让我们男人去跟高风谈这件事情吗?他如果问我们一句:你怎么知道女人的感受?我们怎么回答?”贾青依然板着脸,认真的看着乔艳。
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子,但在两个大男人面前,一听到“性”、“性功能”这些敏感的字眼,乔艳的脸再次羞得通红。但因为贾青说的确实有道理,乔艳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因为没有“反击”的理由,只好低着头小声辩解道:“贾导,瞧你这话说的,我也是一个没有结婚的女孩子,也没有谈过对象,我怎么知道女人在这样的额问题面前是什么感受?你们两个大男人拿这样的话题欺负一个小女人,你们怎么好意思呢?”。
听完乔艳的话,肖刚和贾青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乔艳的脸在两个男人的笑声中越来越红。
笑了一会儿后,肖刚坐回到椅子上,认真的看着乔艳说道:
“高风是不是同意结婚这件事,目前已经不是我们做他的思想工作的重点,而是想通过谈话让他转变认识,从低迷、沮丧的不良情绪中走出来,安心改造,从而保证不在他的身上再次出现监管安全事故。我们找高风谈话的目的,主要是让他放下思想包袱,告诉他一个道理:一个男人展现自身魅力的方式不仅仅是性,而是智慧、才能、勇气和担当。你乔艳嘴巴能说,又是我们整个海福监狱第一个接受过系统的心理学学习的民警,你说,这件事情你不去做,我派谁去?我还是贾导?我们知道心理学是个什么东西?派那几个毛孩子去吗?他们知道什么呢?所以,乔副主任,这次任务非你莫属啊!”说到这里,肖刚情不自禁的微笑了一下,惹得乔艳冲着他瞪起了眼睛。
不情愿归不情愿,贾青和肖刚的一番话还是从很大程度上说服了乔艳。她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一边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让我考虑考虑吧!”
看着乔艳夺门而出的背影,肖刚和贾青再一次笑了起来。
“老肖,你说乔艳会不会去?”贾青有些担心的问肖刚。
“她会去的,否则,她乔艳就不是乔艳了!”肖刚一边掏出烟盒给贾青递烟,一边信心满满的说道。
“唉,也难为这孩子了。这毕竟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话题啊!一个女孩子家的......”拿着肖刚给他的香烟,贾青没有急着点火,而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第二天一上班,手里提着豆浆、油条,急着往办公室走的肖刚在路过乔艳的办公室时,发现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他走上前去敲了两下,没有任何反应。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吹着口哨,心情愉悦的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你是会算命的神仙啊?我这还没有张嘴你就知道我要跟你谈什么?那好吧,高神仙,你说说看,我要跟你谈什么?”看着面前一直低着头的高风,乔艳一半认真一半开玩笑的对高风说道。
“还不是为了我在监狱结婚的事情吗!”高风抬起头,眼色游离的看看乔艳。
乔艳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高风。
“乔警官,我知道,为了我在监狱结婚这件事情,包括肖警官在内的监狱领导操碎了心,并且说服监狱管理局领导,办成了这件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可能办成的事情。作为一名身负罪责的服刑人员,对于监狱领导和各位警官的关怀万分的感谢。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现在确实不想结婚了,甚至不愿意提这件事。所以,请您替我转告肖监区长,哦,不,肖主任,就说我高风从内心深处感激他,感激他一辈子。但结婚这件事情就不要谈了,我是绝对不会结婚的,不是现在,是永远!”说到这里,高风低下头,不再说话。
乔艳发现,把头低的深深的高风在偷偷的抹眼泪。心里想:那种事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讲这么重要吗?想到这些,乔艳的脸再一次绯红起来,她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逼着自己恢复了常态。
“哦,原来你想的是这些啊!你想错了,我今天来并不是跟你谈关于你在监狱内结婚这件事情的!”乔艳呵呵一笑,对高风说道。
听完乔艳的话,高风惊讶的抬起头,不解的看看乔艳。然后一脸轻松的对乔艳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是谈那件事情我就放心了!”
看着高风如释重任般的表情,乔艳继续说道:“结婚自愿,离婚自由。你虽然是一名服刑人员,但在是否结婚、跟谁结婚这件事情上,监狱是不可能横加干涉的。但是,高风你应该明白,肖监区长为什么在明明知道这件事情非常难办的情况下,却义无反顾的克服重重困难,东奔西走,帮你操办这件事情的良苦用心吗?”
高风抬起头,不解的晃着脑袋。
“他是被你未婚妻感动了。包括所有了解情况的所有民警,都被你和你未婚妻之间忠贞不渝的爱情观感动了,当然也包括我自己。特别是你的未婚妻,在你因犯罪入狱、进入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对你不放弃、不抛弃,在现在这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人们的道德观和价值观一落千丈的时候,还有多少女孩子还能和你的未婚妻这样?高风啊,你一定要珍惜呀!”乔艳往高风身边挪了挪椅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听完乔艳的话,刚刚抬起头来的高风又低下了头,无可奈何的唉声叹气起来。
“我今天找你,是我们监狱服刑人员心理健康教育矫治中心成立以来,作为中心副主任的我第一次找服刑人员谈话。之所以这么重视,首先是看在你作为服刑人员,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踏实改造,认罪服法,在监狱《育新周报》排版编辑的改造岗位上,为我们海福监狱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其次是你目前的现状让我们很担心。我们担心,如果长期以往下去,你不能从目前这种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你之前的努力会化作流水,悄无声息的溜走。高风,如果真的出现那种局面,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你对得起谁?对得起每天为了你的事情以泪洗面的父母吗?对得起为了你得了重病的未婚妻吗?对得起为了你在监狱结婚这件事,东奔西走,在各级领导面前说尽了好话,求爷爷、告奶奶的肖刚肖主任吗?”虽然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但乔艳还是尽可能的忍着心中的不悦,压低了嗓门对高风说道。
这时,高风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看乔艳,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嘴巴张了几张又忍不住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实,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虽然我们的身份不同,性别不同,但我们相差不了几岁,可以说是同龄人。从你入监的那一天开始,由于工作上的关系,我们接触的比较多一些。虽然我们没有像今天一样坐下来认真的聊过天,说过话,但我对你还是比较了解的。在我的意识里,你高风是一个有文化、有知识、有能力而且是个有良知、懂得担当的男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犯了错误,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但你现在的表现却让我很失望,甚至大跌眼镜。一个堂堂的大男人,竟然被一种并不算什么的病所击败,甚至丧失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在一点点挫折面前就表现的如此脆弱,今后你还能干些什么?碰到更大的风雨你能怎么办?高风,拿当下一句网上比较流行的话来说,你太弱了,让我瞧不起你!”说到这里,乔艳有些生气的站起身来,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只是一转眼的而时间,乔艳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包已经拆开的香烟和一只打火机放到高风面前的桌子上,笑着对他说:“知道你抽烟,所以到别的办公室给你找了一包,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你凑活着抽吧。想抽就抽,不要不好意思!”
高风抬起头,冲着乔艳摆摆手:“谢谢乔警官,我现在已经不抽烟了。上次检查完身体后,监狱医院的马医生让我戒烟,我现在就把烟戒了。哦,对了,乔警官,我方便问您一个问题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刚才我跟你说了,我们是同龄人,从年龄上来说,我还应该是你的姐姐呢,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就是了!”乔艳坐到椅子上,冲着高风点点头。
听乔艳这么说,高风紧张的心情立即得到了缓解,好像在刹那间与乔艳拉近了距离。他把椅子往乔艳身边挪了挪,不好意思的问道:“你今天来找我谈话,不会是因为医院的马医生把我的病情告诉你了吧?如果是这样子的话,这个马医生可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她说好了保证不跟别人说的呀!如果我得了这种病的事情在监狱传开,我,我,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呆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到这里,心情刚刚有点释缓的高风又低下了头。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得病吗?再说了,你这种病也能死人吗?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什么时候得病、得什么病是你自己能做主的吗?还说什么丢人,在我看来,不是你得的这种病丢人,而是你所谓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是你大男子主义的作风受到了挑战。仅此而已!”见高风又低下了头,乔艳有些生气的说道。
听完乔艳的话,高风猛地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乔艳:“看来马医生真的告诉你了,唉!”这个时候,高风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双手抱头,就像一个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孩子,一个劲的摇晃着脑袋。
乔艳也变得不自认起来。脸上虽然依然微笑着,但心中就像有几十头小鹿一样,撞得她的心脏砰砰作响。她知道,她最不愿意涉及到的话题还是来了。
“高风,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同龄人,虽然你我都还没有结婚,但在现如今这个年代,这种事情对于我们这么大的人来讲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说句真心话,你是不是觉得男人在那方面比较突出才是真男人?决定夫妻感情的只有那方面的事情吗?你真的错了!”也许是话题过于敏感让乔艳感到了害羞,也许是心情过于紧张,乔艳说话的音调有些发抖。
“乔警官,你是一个女孩子,体会不到一个男人在得了这种病以后的心情。作为一个男人得了这种病与古代的太监有什么两样?如果这个时候我再选择与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我还是人吗?乔警官,我是一个犯人,但犯人也是人,也是有感情、有良知的人啊!”听完乔艳的话,高风猛地抬起头,说出了压抑在心底好久的话。他知道乔艳此次专门来找他的原因,也知道今天无论自己怎么躲避,这个话题是绕不开的。索性还不如直来直去,把事情摊开讲出来,省的绕来绕去,让自己也让乔警官难受。
话题摊开了,乔艳心里隐隐约约的羞涩和紧张顿时没了踪影。她把腿盘道椅子上,把头上的警帽扔在桌子上,以往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暴露无遗。她看看高风,认真的说道:
“首先,我讲两个问题。可能我也是没有结过婚的人,讲的不一定正确,你把我说的话权当做我们之间的一次辩论或者探讨,如果我说对了,你就必须听我的;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并且用你的理论说服了我,我认输,怎么样?”
“可以,一言为定!”这个时候的高风跟乔艳一样,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坚定的冲着乔艳点点头,等待着乔艳接下来的话题。
“第一......”
“哎吆,乔大主任,这是怎么了呢?腿都盘到椅子上了呀?你怎么不坐到桌子上去?瞧你这个样子,怪不得找不到对象。这个样子谁敢要你?”乔艳刚想开始和高风的辩论,唐占海走了进来,一边跟乔艳开着玩笑,一边把两份盒饭放到桌子上。
“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进门也不打个招呼。我在这工作呢,你瞎参乎啥呢?快出去,快出去!”见唐占海进来,谈兴正浓的乔艳顿时失落到了极点。她冲着唐占海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
“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看看表几点了,你不吃饭呀?这样吧,我把高风送到监区吃饭,你也吃饭顺便休息一会儿,等高风吃完午饭后我再把他交给你,你看如何?”虽然乔艳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唐占海并没有生气。两个人的关系很好,他知道乔艳在跟自己开玩笑,所以,依然笑着对她说道。
听完唐占海的话,坐在凳子上的高风马上站起身来对乔艳说道:“乔警官,唐警官说得对。您忙了一上午了,也该休息一会儿了。我跟着唐警官进监区大院吃点饭,等会儿再回来!”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你等等!”还没等高风走到门口,却被乔艳的一声大吼叫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