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山
琅琊寺后山山洞之中,李元端坐在一方蒲团之上,缓缓的睁开了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一名年轻稚嫩的小和尚,正是明觉。
明觉一见李元那剑眉下深邃的目光,不敢直视,却是高兴异常的喊道:“施主终于醒了,实在是太好了,小和尚这就去喊师父去。”
李元微笑着说道:“不慌,你叫明觉?是你救了我?”
明觉笑道:“不错,小僧法号明觉,救你的不是小僧,而是小僧的师父他老人家。”
李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不劳小和尚前去唤你师父了,还是让我前去谢谢这救命之恩吧。”
“施主不必起身,还是静坐的好。”山洞之外响起了法静的声音。
话音未落,法静已经出现在山洞之内。
李元借助微弱的光线看向法静,心中微微一惊。
法静的须眉皆白,形容也变得枯槁不已,一张脸犹如老树皮一般,没有半点神气,显然是元气大伤所致。
李元缓缓起身,向着法静躬身拜倒道:“在下李元实在不值得圣僧这般劳累的。”
法静欣然接受了李元的大礼,微微笑道:“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救了施主这般天选之人,老衲日后的功德只能说是无量了,这都是托了施主的福啊。”
李元有些疑惑的看着法静,不知道法静打着什么玄机。
法静悠悠道:“施主不必这般疑惑,你的成就不限于此,或许你在很早之前已在谋划着什么,但都是出于一颗为民之心,在佛家看来,施主是有一颗大慈悲之心的,在儒家看来,施主是有一颗良知的心。”
李元重新坐下,摆了摆手道:“圣僧抬举在下了,这中间还是掺杂了些私心的。”
法静道:“佛家讲究的自身修习,然后推己及人,普度众生,是由内而外的。儒家所言,内圣而外王也是这个道理。施主有自己的私心,但却符合着天道,也在无意中契合了佛家和儒家修行的至理,从而能造福苍生,不是很好么?”
李元从来未这般考虑过自己所行之事附和什么大道至理,只是心中一个简单的道理在推动着自己前行。那就是自己死而复生,清楚这天下在不久的将来会陷入万劫不复之中,自己能做什么,除了增加一份自己的势力,给自己多一份保障,是自己安然读过这万劫不复将来外,有时候还是想着尽量凭着自己的良心做点什么的。
自己这些年侍奉在武帝身前,没有忤逆之举,也就是看重了武帝司马炎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心系天下的皇上,自己的处境也很安全。
如果真的有一天,这个朝廷,这个皇上不值得自己去效力时,自己也定会决然的走向另一个极端。
看着李元陷入沉思,法静只是轻轻的缕着胡须,笑而不言。
李元缓缓抬头,看向法静道:“在下不日将会下山,不知圣僧有什么要叮嘱的?”
法静点了点头道:“无他,唯有两条。”
李元拱了拱手道:“不吝赐教。”
法静道:“其一,施主行一切事要凭自己的心意,也就是顺心而为,这样就不至于有大的偏差。其二,日后再见到老衲不孝子时,能绕一命就绕一命吧。”
李元点头道:“在下知道了。”
......
琅琊山下,明觉将李元送了下了山,望着李元一身青衫的挺拔背影,明觉不知为何有些心绪不宁起来,就在此时,法静出现在明觉身侧道:“入世之心现在不可有,到日后定有机会效力于此人的。”
明觉不懂法静言语中的禅机,只是诺诺称是。
法静笑道:“你还是安心修行了,为师决定在十年之内,将一身衣钵尽数传给你。”
明觉当即跪倒道:“谢过师父成全。”
法静道:“这般势力的和尚,不入世有些可惜了啊。”
......
琅琊县中,繁华异常,酒肆林立,热闹非凡,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大小店铺生意兴隆,就连街边都挤满了进城售卖瓜果蔬菜的农夫。
此时,李元易容成为一名面色普通的中年汉子,坐在一家酒楼一楼大堂之内,独自饮酒吃肉,隔壁厢的酒桌子上的市井小民们正在热议着琅琊山之前出现的奇景。
李元闻言时而皱眉,时而苦笑,心道:“看样子短期内还真不能以真面目识人了。”
就在李元自斟自饮之时,酒楼二楼之上变得嘈杂不已,摔桌子抡板凳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不断的喝骂之声和嬉笑之音。
显然是有人正在这家酒楼打架闹事。
众人离席,纷纷凑到楼梯旁,仰头看向楼上。
李元此时已经是面如沉水一般,阴冷至极。
轰的一声巨响,顺着楼梯滚落一道身影,就在这道狼狈的身影即将着地之时,被李元轻轻接住。
李元看了看自己扶住的少年,正是自己的徒儿闽冉。
闽冉此时已经是衣衫被撕得七零八落,脸上是紫一块、青一块,好不狼狈,被李元这么接住,闽冉也是顾不及谢过李元,而是再次卯足了劲要冲上去和人拼命。
闽冉的身形顿时定住,因为一道威严、熟悉的声音钻入了自己的耳中:“闽冉,这些时日有没有修炼为师传授给你的口诀,居然被人这般修理?”
闽冉猛地回头,一见身后之人,挺拔魁梧,但是面相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不过一双剑眉之下的深冷光芒自己是再熟悉不过。
闽冉顿时泪流满面,无尽的欢喜和激动,满心的委屈和屈辱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地,这个倔强的少年顿时面向李元,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围观的看客本来见闽冉像一只初生牛犊一般欲再次冲上楼去干架,准备继续欣赏着好戏,不成想闽冉立时嚎啕大哭起来,于是人人面露古怪好奇之色,究竟发生了什么?再看看立在闽冉身前的中年汉子,部分明眼人已经意识到这个少年是找到了靠山了。
既然是靠山,就应该行靠山之事。
李元绕过嚎啕大哭的闽冉,在经过其身边时,在其肩膀上拍了一拍。闽冉顿时止住了哭声,变成了抽噎。
李元双手复后,缓缓踱步上楼。
此时二楼之上除了数十名站在一侧的市井小民之外,另外还立着七八名身着黑色劲装的魁梧大汉,这七八名魁梧大汉拱卫着一名坐在二楼当中的年轻公子。
二楼之上屏气凝神,只见李元的身影从头到脚的缓缓出现在二楼之上。
李元嘴角扯着冷笑,睥睨的看了一眼叼着二郎腿的年轻公子,自觉这名公子哥有几分面熟。
心思电转,李元走到年轻公子哥面前,冷冷道:“王家的?”
这名年轻公子哥与王戎有几分相似,而琅琊王氏正是琅琊县中的最大家族。
那名年轻公子哥自从李元出现,除了下意识的放下二郎腿,正襟危坐起来,一时之间不敢有其他动作。总感觉被一种野兽盯上的感觉,就在李元走向自己,向自己发话后,这种恐怖的感觉才略微淡了些。
年轻公子心想:“估计对方也是顾忌自己王家的势力,才对自己客气了些。”但是年轻公子并不认为眼前之人没有对自己起杀心。
年轻公子吞了口口水,有些不利索的道:“正是。”
李元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出个一万两银子,向先前被打之人赔个不是,老子饶你一命。”
此言很狂,狂到年轻公子身侧的数名大汉齐齐怒目圆睁。
其中一人出言呵斥道:“哪里来的狂徒,竟然敢在太尚头上动土。”
话音未落,只见出言之人的颈脖处出现了一条血色细线。
此人只觉颈脖上有点痒,接着感觉有点刺痛,再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细线下泌了出来,再往后就没有任何感觉了。
一把追命小剑回到了李元的手中,接着便消失不见。
随着先前之人生死倒地不起,整个二楼之上犹如冰窟一般寒冷。
李元微微一笑道:“一万两不够了,现在要十万两,老子的提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