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震眉头一皱道，“这么冷的天还做什么年糕，你身子弱，没得冷了冻了。”

说话间穆震忙收了盒子请她们进来，还不忘道，“以后可别如此了。”

柳如烟心底暖融融的，笑意都蔓到了眼睛里，进门见了徐千鹤，徐千鹤忍不住道，“又劳你费心了。”

如烟只道，“哪里哪里，穆家柳家交好，多多往来是应当的。”

“往来往来，来而不往也就说不过去了，正好今儿穆华山庄来了人送了点节礼，都是些山庄里的年货，前面我刚着人送过去了，野味山珍的，希望你们别嫌弃粗陋。”徐千鹤道。

穆震不由一愣，“母亲，这大年三十的，何必说这些？”

“如何不能说了？”徐千鹤道，“本就是礼尚往来，该有的规矩都得有的，总不能只收不送吧，倒让如烟姑娘白跑这许多趟。”

柳如烟听出言下之意，脸皮上有些挂不住，穆震忙道，“母亲，如烟这是诚心来向你拜年的。”

“是个人还是柳家？”

“为个人，也为柳家。”如烟答道。

徐千鹤淡淡笑道，“柳姑娘，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只是无论你是为个人还是为柳家，我都只会把你看做柳家。我来了柳家这么些时日，你前前后后也往我们的小院跑了这么几次，言语之间应该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今天是年三十，有些话我也不好摊开说，只是希望如烟姑娘明白，你到底是个姑娘家，要代表柳家过来的只有你的兄长，你一个闺中女儿，还是少跑这些吧。”

如烟眼圈一红，弱弱的应了一声便要告辞。

徐千鹤也不挽留，穆震叹了一声想要去追，却又被徐千鹤叫住。

“震儿，你们本没有缘分，何必？”

“母亲，你的顾虑我也明白。”穆震道，“可是我和如烟的事情，母亲都看在眼里的，席家的婚事是不得已，如烟也很为难，母亲何必这样伤她？”

“正是看在她为难，我才要帮她来断。”徐千鹤道，“震儿，那柳如烟是有婚约的人了，无论你们以前怎样，都没有那婚书来的明白。而今柳家几个大点的孩子，过了年都成了亲，下一个便是她，你以为你们能够长久？震儿，她一个姑娘家，不谙世事，看不明白，你可别也跟着犯傻。”

“我不是跟着犯傻。”穆震思忖道，“如烟的个性孩儿最明白，如烟是铁了心的不愿意，我实在不忍心瞧她难过。而且我，也确实放心不下她……”

“那边这样拖拖踏踏，一直到她大婚？”徐千鹤痛心疾首道，“震儿，这样她算什么？你又算什么？你们学的那些礼数都忘到脑后去了么？”

“然而情之一字，实不由人……”穆震道。

“由不得也得做！”徐千鹤道，“除非你们要撇下我们这些老的远走高飞去！震儿，你是个聪明孩子，总不会做这种糊涂是吧？”

穆震不回答了，徐千鹤这番话正好戳到他心窝子里去，一针见血。

而不说话，就代表默认，徐千鹤气道，“糊涂，真是糊涂！我连我也忍心撇下了？”

“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穆震慌道，“孩儿也在思索两全之策，只是这婚事是两家家长定的，孩儿实在难以找到突破之口。”

“还寻什么两全之计？！”徐千鹤道，“这世间哪有什么两全其美，难道好事都要给你占了？你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我的话也就说到这儿，震儿，我希望你能做出一个聪明的选择，不要害人害己。”

穆震久久沉吟不语。

取还是舍？

取，辜负了母亲的好意；舍，更是辜负了如烟的情谊。

穆震到底是个俗人，瞻了前还得顾后，不能行的爽利。心事重重之际，穆震行到院里又听得人说，“席家少爷过两天又要来柳家串串门，这小少爷还真是，自从和二小姐订了亲，得了空便往这边跑，可见是真心喜欢二小姐的，二小姐以后嫁过去可有福了……”

是啊，有福。

这话从席君褚往柳家跑来的第二趟时便不时有人提起。有人说席君褚生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天生一副讨喜的皮相，也有人说席君褚文才武略样样俱全，虽然不算顶尖，但也是人中翘楚。更有人说席君褚待人温和友善，并不仗势欺人，难得品行才学都如此出众。

这么好的人设，摆在穆震面前便更是一道大难题。

年三十的当口，垂星店也早早的关了门放了人回家过节去，文空头一天便请了假离去，店里也就剩下楚颖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韩玉香从同祥布庄同秦玉竹吃过午饭，便收到了徐羽仙的回信说——康成的事情已经压了下来，性命无忧，只是少不了还要多在那牢里待些时日，后面放人的事，还得徐徐图之。

韩玉香收到这个消息，心也就放了一大半，这才回垂星店准备叫上楚颖也过去，刚踏进店里就瞧见萧彬兴高采烈的提了个酒葫芦跑了进来，进门便嚷着，“楚颖，楚颖，出来，过年过节的，在杭州我也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好歹一起吃点团年饭啊。”

楚颖步出门来，“我和你并无亲戚关系。”

萧彬忙道，“别这么说啊，最起码出了那档子事之前，你都还是我的堂弟不是？”

楚颖不悦道，“那事已经过去，既然我们并无亲缘，你也休在我面前提它，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萧彬这才道，“好好好，不提不提，那就只当做故人一起吃场团年饭吧。而且这次也不是只我们两个吃，韩老板也一起。”

“我？”韩玉香一愣。

“对，就是你。”萧彬道，“说起来，待会儿我们要见得那人也是你的故识，有你在，这团年饭也才吃的自在些。”

“我的故识？”韩玉香奇道，“我的故识都在扬州，这里能有什么故识？”

“总之一言难尽，去了你就知道了。”萧彬道。

韩玉香无奈，揣了好奇也便跟了萧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