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衙役也不问是非曲直,拿着麻绳枷锁就要把荣国公和露柏绑起来。
大壮拦在几人身前,义愤填膺:“你们凭什么乱抓人,赵三失踪和钟伯有什么关系!”
张老爹上来想推开大壮,谁知大壮站的如铁塔一般,张老爹反而被反弹了出去,跌倒在地上,引得围观的人哄笑起来。
张老爹恼羞成怒,指着大壮叫喊道:“他也是同党,抓起来,抓起来!”
露柏和大壮刚要反抗,却被荣国公制止了,如今他们身份尴尬,确实不好和官府作对。
刘家庄的人静默的看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唯有王氏,她跪在赵三家的面前,哭泣道:“她婶子你说句话啊,钟老爷为咱们挖河道,这是好心,他们怎么会害了赵三,求求你了,你说句话啊!”
赵三家的手里依旧握着那只草鞋,挥开王氏的手:“他们害了我男人,我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你要还是刘家庄人,就别为外人说话!”
王氏不得已,又转身跪向围观的乡亲:“乡亲们,你们说句话啊,钟老爷是咱们的大恩人,为咱们挖河道,你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啊!我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说句话啊!”
围观的人依旧静默,胆小的甚至悄悄推后了几步,没有一个人上前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围在这儿,河道挖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进来,随之赵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的身上和头上沾满了黄泥,左脚上还掉了一只草鞋,像是落难的乞丐一般,看到媳妇儿拎着自己的鞋子傻呆呆的看着自己,上去就是一脚:“快回去给我做饭,妈的,饿死我了!”
赵三家的被踢了一个翘咧,却全然不觉得疼痛,她一下扑倒赵三怀里,又哭又笑:“当家的,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赵三差点被媳妇的热情给勒死,挣开她的双手,没好气的说道:“青天白日,说什么丧气话呢!快回去做饭!”
赵三家的也不生气,笑着抹抹眼泪:“我这就回去杀鸡,给你做鸡汤面吃!”
赵三被媳妇一惊一乍的样子给吓着了,半晌才骂了一句:“败家娘们儿,不过年过节的,杀鸡干啥!”
荣国公轻轻抖落身上的麻绳,冷冷的看了张老爹一眼:“如今赵三已经回来了,是不是我们杀人的罪名就可以洗掉了?”
赵三这才回头看到张老爹身边的衙役,激动地掰开前边的人,叫嚷道:“官爷官爷,我要报案,有人要杀我!”
赵三把昨晚的遭遇说了一遍,他昨夜被迷晕以后就人事不知了,今日中午才在下游的草丛里醒了过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还丢了一只草鞋。
“官爷,一定是有人把小人丢进了河里,想淹死我,还请官爷给小人做主啊!”赵三跪倒衙役面前,他一脸后怕,如今歹人尚未抓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来要了他的性命。
苏成晚敛目,悄悄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自从赵三归来,张老爹就如同见了鬼一样,再看看四个衙役的反应,她思绪渐渐清晰起来,这明显是一出栽赃嫁祸嘛,不过手段太低劣,没想到赵三居然能活着回来。
“张老爹,你什么时候知道赵三被害的?这官爷怎么来的如此及时?”苏成晚突然开口,张老爹被问得哑口无言。
刘家庄到县城,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整日的功夫,张老爹显然是半夜就去城里请人了,要不然差役不会来的如此及时。
赵三也明白过来,一把推开张老爹,愤恨的骂道:“姓张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如此害我!”
苏成晚从露柏和大壮身后走了出来,对这衙役浅浅的福了下身:“官爷明鉴,草民的爹爹为刘家庄修筑河道,不为名利,可张老爹从一开始就出言反对,如今又有赵三指正,草民怀疑近日庄里怪事连连与张老爹不无关系,烦请官爷去他家搜上一搜,说不定尚有蛛丝马迹。”
“对对,抄他的家,他居然敢谋害小人,说不定还还过别人的性命!”赵三第一个站出来赞同。
围观的群众见到赵三活着回来,本就对荣国公一家有所愧疚,如今找到了真凶,都吵吵嚷嚷着,要去张老爹家里搜查一番。
几名衙役本是奉命行事,来抓荣国公一家的,可如今民情激愤,不得已押了张老爹,向他家里走去。
张果儿不知去了哪里,并不在家,只有她娘刘氏一人,看到张老爹被衙役押着,身后跟着气势汹汹的村民,吓得刘氏只能躲在一旁。
衙役们东翻翻西找找,不免顺手牵羊,把张老爹攒的几十两碎银子塞进怀里,又从床下翻出两百两的银票,也不动声色的装进了口袋里,最后才在房梁上找到了大半包尚未用完的泻药。
刘九叔气的指着张老爹骂道:“你个坏了心的玩意,竟给我下泻药,当心不得好死!”
“对对,这样的人定是不得好死,他一定是看着咱们修河道,将来有了水田眼热,真是个坏了心肝的!”
人赃俱获,张老爹耷拉着脑袋被衙役抓走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今日的河道还没挖呢,快开工去吧!”
“对对对,开工喽,挖河道去!”众人附和着,向河边走去。
阿德一个人蹲坐在树下,双手抱着膝盖,小小的脑袋几乎要埋进肚子里。夏日的热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瘦小的身板,更显得孤独寂寞。
“阿德为什么不开心,告诉姑姑好不好?”苏成晚悄悄的走到阿德身边,温柔的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袋。
阿德抬起头来,深邃乌黑的双眸充满了迷茫,他不解的看着苏成晚,问道:“姑姑,为什么阿爷帮他们挖河道,阿爷被抓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阿爷说话呢?”
苏成晚把阿德搂在怀里,却不知该怎么和他说,想和他说封建迷信或者人性趋利避害的本能,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良久才娓娓道来:“阿爷挖河道是为了百姓不在受水灾的困扰,而不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感恩,明白吗?这是一个人的信仰,不会因为外界而改变,等阿德大了就会明白的。”
阿德趴在苏成晚怀里,摇摇头:“阿德不明白,但阿德知道阿爷和奶奶还有姑姑们都是好人,阿德长大了也要做你们这样的人。”
自那日在刘家庄巧遇张果儿以后,孙木就一顶小轿把张果儿迎进了府中,如今正是新鲜的时候,即使白日,也和她在房里胡闹一通。
正闹得进行,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在刘家庄的人回来了。
“叫他进来回话。”孙木不紧不慢的套上外衫,又意犹未尽的在张果儿鼓胀的胸脯上摸了一把,得意的说道:“定是你爹的事办成了,等明日爷带你去银楼,好好挑两件首饰!”
张果儿长这么大,头一次住如此宽敞明亮的青砖大瓦房,身下是松软的锦被,身上穿的也是以前见都不曾见过绫罗绸缎,吃的更是不必说,心里对大壮那点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听闻又有新首饰可戴,顿时眉开眼笑,也学着府里的人给孙木福身行礼:“那就先谢谢爷了,不过我爹爹如此为爷卖命,爷也要好好犒赏犒赏才是!”
说话间,小厮已经进来回话,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汇报道:“张老爹的事没办成,反而从家里搜出了泻药,被县衙的人带走了!”
“什么?没用的废物!那赵三呢?我不是让你把他丢进河里吗?”孙木本心情愉悦的等着荣国公下狱的好消息,没想道居然是这样的结果,一时气结,一脚踹在了汇报之人的右肩上。
跪着的小厮丝毫不敢躲避,生生受了这一下,疼的直吸冷气,哭丧着脸回话道:“小的明明把他迷晕了,扔进河中,看着沉了底才走的,谁成想今日他又活着回来了。”
这小厮并没有说谎,赵三确实被扔进了河里,只可惜这一切都被钟如凤他们看在了眼中,只等着他走远了,就把赵三救了回来,为了抓住张老爹,才把赵三扔到了下游茂密的草丛中。
张果儿听说爹爹被押到了县衙,吓得花容失色,扑倒孙木脚下,拽着他的裤腿哀求道:“爷,爷求你救救我爹吧,他是为了给你办事才被抓走的,求求你救救他吧!”
孙木心里烦躁,听到张果儿的哭诉,更是烦躁的厉害,一脚就把张果儿踢到在一旁:“你给我闭嘴,你这个丧门星,我好端端的筹谋让你爹给破坏了,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孙木这一跤带着怒火,张果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踹移了位,疼的冷汗直流,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可若是不求孙木,那张老爹入了县衙,怎么会落得个好?
张果儿趴在地上,一步一步蹭到孙木身边,无助的摇晃着他的裤脚,满含热泪的乞求 ,只希望他能看在这几日的夫妻情分上,救救张老爹。
孙木被摇晃的心烦,对张果儿那点新鲜感早就荡然无存,对这心口又是一脚:“来人呐,把她给我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