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整整念叨了三四个小时,我看她精力旺盛的也就没那么担心了,想着去蒋仓的家里边,明天也好给母亲带点吃的来,但是她不要我走,非要我留下来,她说自己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我就要逃走,那是不孝,我极其无奈,蒋仓也是一脸同情的看着我,我只好坐下了,如坐针毡啊。
这是我和母亲唯一一次的促其长谈,她和我说了很多,虽然言辞犀利,但是却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一次去麻烦九哥送我来,原本就是个错误,也还好是九哥在路上,就和我说出了那些话语,虽然将我吓了一个半死,但是他最后也还是没有伤害我,这是他在表示他的底线了。
要是九哥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我想我也是吃了哑巴亏,什么都不敢说出来,只能将事情隐瞒下去,最后自己淡忘掉。
母亲似乎看出了我心底自责,她安静的抚摸着我的头发,三十六年来,我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关怀,在我成年之后的今天,我竟然像是个婴孩一样的哭泣,我转身走出病房去平复我的情绪,或许我不该表现我的脆弱吧,我又一次感觉到深深的自责。
总是陷在这样的情绪里边无法自拔,我和蒋仓一起站在医院的门口,看着天上那忽明忽暗的月亮,阴云就像是和月亮在嬉闹一样,围绕着月亮,靠近又闪躲,好像很近,又似乎很远,我想到我和段新民的现在的关系,大概就像是这月亮和阴云一样吧。
他像是一场记忆的乌云,遮蔽着我,忽明忽暗的,在我彻底绝望之前,又似乎在昭示着,他有一天肯定会回到我的身边来,要是人有魂灵存在,他应该是能感知到我的思念的,为什么我一次也没见过他呢?
蒋仓见我始终不愿意讲话,便和我一起仰望着头顶上的月亮,他徐徐的吐出烟雾,那种迷幻炫酷的错觉,竟然让我也隐隐的想要抽一口,或许我堕落下去,就连毒品也不再拒绝吧。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觉你这样的?抑郁的像是世界末日一般,外表看上去毫无异样,其实内心已经是满目苍夷?”
斜斜的身影靠在树背上,被拉的冗长,月光点缀其上,加上那一点点露珠的光芒,竟然美的好像一幅画,我有时候也会想着苏文和蒋仓的过往,想象他们的生活,或许苏文在某个瞬间是爱着蒋仓的,但是我不敢确定的是此刻的蒋仓,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和苏文有关。
那种铺满了担忧,又稍微有些厌倦的目光,让我感觉到亚历山大,也许是因为长久以来就没人真的关心过我,所以我现在也拒绝了这一切吧,我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别人对我好也会引起我的不自在。
“有些事情是我们想的太理所当然了,其实很多时候我是镇定的,可是我很多时候又很慌张,我曾近因为强迫症而让我自己在凌晨三点就起床,后来又因为强迫症,要求自己必须在十点之前睡觉,要是睡不着,我一天就是焦虑的状态,自从他走了之后,我的整个世界就失去了协调,好像我自己很长时间以来的不适应都跑出来想我控诉了一样。我都不知道我是该或者还是该死去?”
我最想承认的还是我那无比自卑的心理,不管我怎么样做都做不到最好,我苛求的完美在每一个人生的阶段都没有被实现过,甚至于我现在还在想着我的第一段婚姻,我想是我自己没有能经营好,我大概是一个人渣吧,我只要想到这些,我的心情就会无比的抑郁。
蒋仓尽管是一个过来人,但是他也不太明白我的这种心情,因为他没有像是我这样的心理困扰,无法感同身受,那个凌晨,他只是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走走贝春这座城市,在日出之前,要我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其实快乐也还是自己找来的。
和蒋仓一起走在有些湿润的街道上,听他讲他过往的那些事情,好像整个童年他都生活在一片嘲讽的声音之中,没人赞赏,也没人跟他说过一句像样的话语,他说我那个时候好像很刻薄过,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边太久了,后来当兵去了,部队里边是不允许这样和人家说话的,于是自己在痛苦的纠正。
“那个过程很漫长,我以为我会失败的,但是现实是要是有压力,一切都会被改变掉,我那个时候总是被班长打,因为他说我不会和人相处,他要求我做到不要那么犀利,要求我不要那么敏感,我说我天性如此,他说那我打到你不要天性如此就好。”
蒋仓对于部队的生活也还是有些怀念的,或许在部队回到社会当中的人都会无比的怀念在部队的种种吧,好像我的前夫也讲过一样的话语,他说我感觉部队才是真正适合我的地方,在他看来我是一个很有心机很可怕的女人,在他的遗书之中,我看到了他对我的一些描述,让我感觉有些苦涩,原来五年的婚姻背后,他是这样看待我的为人的。
部队是一个能让男人感觉到安全的所在,但是和现实的社会却有太大的差别,所以那些内向的男人,总是喜欢怀念部队的生活,感觉只有那种简单的重复的生活,才是适合他们的,偏偏我是一个要求过的精致的女人,所以我和前夫是注定走不远的。
我原先以为我们离婚之后会彼此祝福的,没想到最后的人生是以那样惨痛的方式收场,我已经习惯于不去听任何的言论,我知道要是我耳朵里边塞满了那种言论的话,我的一生也就一个毁灭,不听不看是理智的,因为你会发现,事件原本就是被炒作才会变得那么糟糕,只有当事人自己不去参与,才会让一切恶化都胎死腹中。
贝春的天气总是这样滋润,就像是一个爱哭的孩子一样,三天两头的阴雨天,不过要是放晴,那天也十分的湛蓝,只要是站在高楼之上看天空,会感觉天空离开自己很近很近,几乎是触手可及的。
我也曾经看着天空发憷,还以为那里会有什么神仙,好像一切都像是被定格了一样,直到后来有一辆飞机从我的视线当中划过,我才被猛然间惊醒,那个时候的我是在北京工作的,在首都上班的人都感受过那种巨大的压力,因为节奏太快的缘故,往往会让人有种踹不上气的感觉。
人生就是不断的经历,又在不断的忘记,走到三十九岁的人生,我几乎还是看不到一点希望,我承认那是因为我天生就很悲观,我很希望我也遇见一个那样的班长,他会对我说,好吧你天性是这样悲观的一个人,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打到你不悲观就好。
所以我说蒋仓是幸运的,一起走在贝春三月的街道上,能感受到那种滋润的潮水正在从地底下往地表扩散,出生于贝春的人,几乎就没人离开过这里,我内心里虽然很喜欢贝春,但却总是想起山城的天空。
“其实你也很少给我机会了解你的过去,有些事情或许我也不应该问,我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走近你,我知道我心底能把你和苏文分的很清楚,我不会混淆了你们,虽然你们长的一样。”
猝不及防的蒋仓伸过手将我的手紧紧的抓住,我身躯一怔,然后本能的将自己的手往回抽,他很顽固,力气也很大,我执拗的看着他的眼睛,他眼里却满是悸动,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和蒋仓说这一切。
“你当做我心理有障碍吧,可能是因为那是你是我的妹夫,要是和你在一起会让我感觉乱伦。”
这是我说过的最牵强的话语了,他并不相信我说的这一切,而是将我直接抱在怀中,因为他健硕的身躯,竟然让我感觉在在凌晨这样的天气里被抱住,会很安全,他的唇凑过来的那一刻,我才醒悟过来,扭动了几下,可终究还是被他深深的吻住。
蒋仓不理会我的挣扎,他投入的全身心的吻着我,让我一阵的面红耳赤。
“放开我!”
我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幽怨,哽咽的话语让蒋仓终于移开了嘴唇,只不过他没有将我放出他的怀抱,他就那么抱着我,看着我的眼眸。
“你明明也是在渴望的,为什么还要拒绝我,要是你真的不喜欢我,我可以不强求你,但是苏珊难道你给我一个牵强的理由,就可以说服你自己一辈子都为那个男人守寡吗?”
他的话语虽然很尖锐,可我当初也是无言以对,我只能怔怔的看着他的胸口,他有着分明的肌肉,身材很是唯美,四十岁正是男人最如花似锦的岁月。
“现在回答我,其实我们都已经很成熟,我知道你能理智的对待一份感情,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赌气和隐隐的愧疚,就将下半生的幸福也堵上。不值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