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友走后,那个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洞依然存在,只是洞口四周多了一圈微微的黄光,和洞壁上游走的红色劫雷交相辉映。
毫无征兆的,洞口处现出一个身影,此人看起来老态龙钟,脸上松弛的皮肤叠累层层,但腰杆却是标枪般挺直。
这个人一身黑衣,在胸口绣着三杆交叉的长枪,和当初在鲜血阵法中探视动静的那个人的图案一样,只不过他胸口绣着的三杆长枪是金色的。
他绕着百丈方圆的洞口走了一圈,长长的白色寿眉皱到了一起,想了一会,他向着虚空说道:“老大,你出来吧,我知道你早就来了。”
话音未落,在黑衣老者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不过这个人的黑衣与老者的黑衣不同,老者的黑衣是一身劲装,刚出现之人的黑衣却是飘逸的黑衫,在黑衫的胸口上,用金线绣着三只交错在一起的宝剑。
黑衫不知是由什么面料制成的,在微风中衣袖飘扬,很是潇洒的感觉。
这是一个年轻人,面庞似玉,眉目精致,一双星目水波盈盈,正是传说中的桃花眼,不过这样一双巧笑倩兮的美目长在一个大男人的脸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桃花眼笑了一笑,忙用扇子掩住自己的嘴,那扇子竟是一柄桃红色的小小团扇,他掩住嘴才说:“二弟啊,是不是想哥哥我了,才这么急色的叫我?”
声音清脆如空谷黄鹂,边说边往黑色劲装的老者身边凑,老者连忙后退,一脸厌恶的说:“老大,你离我远点。说实话,你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除非万不得已,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团扇一收,桃目含煞,桃花眼冷冰冰的说:“你喝鲜血,我吸精气,你我没有半点区别,你何必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劲装老者不屑的说:“我路游自然不是那些虚伪的家伙,老子喝人血夺人命堂堂正正,从不搞那些恶心人的烂桃花,那些……”
没等老者路游说完,桃花眼就急了,脆生生的声音里满是杀气:“老二,你说谁是烂桃花?信不信我立马就杀了你。”
“得了吧,咱俩谁不知道谁,能杀我你早就杀了,我也是一样。别扯别的,说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吧,老三的题目可是给出来了。”老者路游不为所动,自顾自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桃花眼被路游噎得愣了半晌,才一跺脚说:“老三修为不高,却是最擅长玩弄人心,他当着我们的面,把那等玩意埋在洞口,就是想震慑我们,让我们知难而退,然后我们就朝思暮想,心神难安,那他就得意了。”
老者路游思忖半晌,说道:“哼哼,以他的修为,就算炼出了那件东西又能怎样,要是威力够大,他还需要躲躲藏藏这么些年吗?我看他也许是虚张声势,当着我们的面埋下那个东西,就是故弄玄虚,想吓阻我们进入通道,然后独得那具肉身。”
桃花眼听了这话,急得声音都变调了,用粗哑的嗓音说:“不行,绝对不行,我们找寻那么多年,为的还不是那具肉身?要是被他独得了,我们不仅永无出头之日,还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那他妈还废什么话,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老子先去了,你自己在这娘们唧唧的吧。”老者路游说罢,就飞身跃入黑洞之中。
看着老者路游抢先进洞,桃花眼笑了起来,声音也恢复了黄鹂般的清脆:“不过是个嗜血魔头而已,还不是喝了老娘的洗脚水,傻乎乎的去探路了。”
路游刚刚进入洞口,一片黄芒闪动,紧紧裹住他的身体,撞向了劫雷游动的洞壁,引得无数红色劫雷纷纷发动,路游变成了一个红色光球,从洞壁的一侧弹向另一侧,左冲右撞的向黑洞深处滚去。
路游在黄芒闪过的时候就知道不对了,再听到桃花眼的话,知道上了大当,在翻滚碰撞中扯开嗓子大骂:“陆幽,你他妈的烂桃花……烂屁眼……”
随着裹住路游的红色光球渐行渐远,他的声音也渐渐的微弱,最后消失了。
桃花眼陆幽被老者路游骂得脸色发青,几次想跃入洞中和他拼命,看了看洞壁上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劫雷,强压心头怒火,尖着嗓子对天叫到:“还不都给我滚出来。三枪盟的猴崽子们,难道要眼看你们的大盟主被劫雷劈死吗?”
陆幽的声音尖厉不说,其中还有震动心神的作用,赫然是正宗的神族撼神术,随着他的声音,虚空中的某个方位突然塌陷收缩,现出一个通道,从里面连滚带爬的跌出七八个黑衣人,每个人的胸口都绣着三杆交叉的长枪。
其中有几人的长枪是银线绣成的,其他人都是铜线绣出的长枪,他们就是三枪盟的银枪手和铜枪手,算是三枪盟的主要战力了。
桃花眼陆幽动用了撼神术,自然便会有法力波动,等他意识到不妥的时候,头上已经飞快的聚集起一朵劫云,胳膊粗细的劫雷狠狠的击打到了他的后背上,打得他向前踉跄几步。
这几步使他到了黑洞的边缘,没等他后退,又是一片黄芒闪耀,裹着他在洞壁上撞来撞去,伴随着密如飞蝗的劫雷和他尖利的叫声,向黑洞深处滚去。
又一处空间裂开,从里面走出十几个黑衣人,这伙人的胸口都绣着三口交叉的宝剑,他们和三枪盟的人一照面,立刻拉开架势,一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样子。
一名银枪手摇了摇头,对如临大敌的同伴说:“现在不是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的命牌都在大盟主的手上,他要是真的出了意外,我们一个都活不成,还是进入黑洞寻找大盟主最重要。”
提到命牌,三枪盟的人们脸上都现出又惊又怕又恨的神色,没有人再顾得上一旁虎视眈眈的那些剑手,争先恐后的跳进黑洞,当然免不了有倒霉蛋触到了洞壁,被劫雷给劈得长声惨叫。
等三枪盟的枪手都消失在黑洞之中,一名银剑手长吁一口气:“三枪盟的家伙都走了,我们也应该下去看看,我们的命牌可是也在会长的手中啊。”
另一名银剑手走过来说:“进去自然是要进去的,不过我们不要像三枪盟那些傻鸟一样,一窝蜂般的跳进去,一点秩序都没有,不知会被劫雷给劈死几个呢。现在,听我的安排,两两一组……”
没等他做出具体的安排,却见洞口四周数道白光闪耀,一闪便消失在黑洞深处,而黑洞却蠕动着收缩起来,眼见越缩越小,众剑手谁也没有心思听他的指挥,生怕被隔绝在黑洞通道之外,若是会长没有见到自己跟随身旁,一怒之下捏碎命牌,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刚刚还在嘲笑三枪盟是傻鸟,现在众剑手;连傻鸟都不如,乱哄哄的挤成一团,而黑洞因为收缩,洞口的直径一直在缩小,这些剑手比三枪盟的傻鸟更惨,几乎没有人逃过劫雷的打击。
不知在黑暗中坠落了多长时间,那些剑手都有些绝望了,其中一名铜剑手满心悲愤,突然开口骂道:“老子好歹也算是名门弟子,被烂桃花强逼入会,锁魂魄于命牌,简直生不如死,我日他姥姥的烂桃……”
还没有骂完,他便感觉下落的身体似乎穿透了一层薄膜,眼前骤然一片光明,没等反应过来,耳边已是噗噗通通响成一片,众剑手以千奇百怪的姿势摔了一地。
没等那名铜剑手爬起来,就听到黄鹂般的清脆声音:“好啊,你觉得生不如死是吧,那你就去死吧。”
如此悦耳的声音,竟吓得那名铜剑手肝胆俱裂,还没等他发出求饶的声音,便感觉到识海破碎,神魂变成了碎片,眼前一黑,刚刚爬起的身躯栽倒在地,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再也爬不起来了。
其他的剑手都已站了起来,顾不上被劫雷击伤的创伤,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垂手站立,陆幽扫视一下,发现这些剑手头上、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被劫雷烧得黑糊糊的伤口,不过都是皮肉之伤,对战斗力影响不大。
在陆幽的目光之下,那些剑手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用眼角偷偷看去,只见陆幽气咻咻的站在那里,紧握的指缝间有亮晶晶的粉末落下。
“哼哼,你们还有谁觉得委屈,或者想脱离我的剑人会,说出来,我会给他一个痛快。”陆幽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动听,但语气却冷若冰霜。
剑人会的这群剑手吓坏了,一个个跪到地上,拼命的赌咒发誓——
“效忠会长,至死不渝。”
“会长是我的偶像,我誓死追随会长。”
“生是剑人会的剑人,死是剑人会的剑鬼。”
…………
“咯咯咯咯”,陆幽听到那些剑手的话,开心的笑了起来,眼波盈盈似乎能滴出水来,拿出那柄桃红色的团扇摇了两摇,笑着用柔媚的声音说:“起来吧,起来吧,我剑人会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会一下子就矮了半截,不好看相哦。”
说话之间,他的眼波流转,在场的每名剑手都觉得似乎是在看自己,其中一名银剑手浑身燥热,紧爬两步,来到陆幽身前,流着涎水的大嘴就要去亲陆幽的尺长大脚。
陆幽眉头轻蹙,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声音转为威严:“众剑人听令,随我探索秘域,谁找到的东西归谁所有。”
话音刚落,众剑手就嗷嗷叫了起来,谁不知道这个秘域里有天大的机缘啊,现在会长放手让大家搜刮,谁得的归谁,这简直就是睡梦中从天上掉馅饼,还一下子掉进了嘴里。
刚刚留着涎水想亲吻陆幽大脚的那位银剑手,现在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一点淫贱的样子也没有了,满脸的精悍之色,若不是过于危惧烂桃花陆幽,早就冲出去狠刮地皮了。
陆幽剑激起了众剑手的贪欲,心中暗暗得意,嘴上又冷冰冰的说道:“行动中必须听从指挥,不听号令者,斩!”
众剑手心中一凛,收起了单独外出劫掠的心思,按照平日里的做法,组成相互呼应的小队,在陆幽的带领下,一边搜索一边前进,开始了秘域的探索之旅。
而在秘域的另一处地方,同样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家伙,他们就是比剑人会提前一步进入秘域空间的三枪盟的那些枪手。
老者路游气呼呼的看着自己的手下,他们的衣衫破碎也还罢了,毕竟劫雷不是吃素的,没有劈死一个两个枪手已经够幸运的了。
他生气的是,每个枪手的脸颊上都有一个通红的巴掌印,这个巴掌印十分清晰,甚至连指纹都隐隐可见,像是手掌上涂了最上等的朱砂,印到了这帮枪手的脸上。
不知扇枪手嘴巴的家伙使用了什么诡异的法术,无论是枪手还是路游,都无法消除那个耻辱的巴掌印,就算想淡化一下都做不到。
谁做的?能有这样恶趣味的人,除了烂桃花陆幽,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妈的连桃花,欺人太甚,老子现在不和你计较,等老子快马加鞭,抢先拔得头筹,得到了那具肉身,回头在和你算账,不把你的烂屁眼堵上封死,老子就不是嗜血大魔王!”路游把这笔账算是死死的记住了。
他和陆幽不同,命令几位银枪手快速布下鲜血符阵,尽最大努力感应鲁友他们的去向,虽说布阵耗费了银枪手的许多法力,还耽误了好几个时辰的时间,但得到了鲁友准确的行踪,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当找到鲁友他们前行的方位之后,路游来不及让银枪手休息恢复,而是给每个人丢去一枚血红的丹丸,便一马当先的率众狂追下去。
秘域,不再平静,一场场的斗智斗勇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