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它,它就会如何反应你。
跟仁修一起用过晚餐后,他想开车把我送回家,但时间已接近八点,无奈他还要上班,于是只好将我跟小格嘉送进地铁站。
“还是明天来医院查查吧,你这样坚持上班我很不放心。”
他眸子中充满顾虑,好似我并不是胃不好而是得了什么大病似的。
我嘲笑他小题大做,然而内心忽然产生一丝急躁和不安,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头。
回到小楼哄孩子睡着之后,自己周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慢吞吞数了一百只羊,不断催眠自己还是无济于事。内心如同迷雾未散试的迷茫。如果明早肚子还是不舒服,如仁修所说,还是去躺医院检查检查比较保险。
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浑身不舒服,维持着浑浑噩噩的糟糕精神状态天微微亮起时才合上眼睛。就连闹钟都没有把我叫醒,门外猛然传来一阵巨响,把小格嘉吓的哇哇大哭,这才将沉睡如永远醒不过一般的我惊醒。
安慰好孩子,我披上一件外套,穿着粉嫩色的睡衣去开门。
还未来得及看到门口是谁,忽然身子被用力抱住,带着些许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宛如一阵风,仁修抱着我用另一只手和上门,他穿着粗气,额角密布汗珠。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热气不断喷洒在我的脖颈上痒痒的。
“你要让我担心死了!”他埋怨的说道。
我疑惑,转念一想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好像是答应过他今早送自己上班这回事来着。
“抱歉,抱歉啦,你先松开我,我有点儿喘不动气了。”
他闻言,从我身后抬起头,一双盖着雾气的双眼顶的我有些尴尬。自己没有梳洗打扮,蓬头垢面还穿着睡衣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眼屎,简直形象全无。
不过出奇的他并不介意现在自己这幅糟蹋样子,而是满满担忧的说:“我在楼下等了你半个多小时,心想你再不下来就要迟到了。于是拨电话居然是忙音,想起昨晚你那副摇摇欲坠的身子,便急急忙忙跑上来,没想到敲门也不开,我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还好你醒了,否则我肯定先报警。”
我满脸黑线的看着他,担惊受怕的仁修竟让我感到有点儿搞笑。他在手术台上一向从容不迫,面对再严重再面目全非的病人都脸不红心不跳游刃有余。没想到却因为联系不到我而满面涨红急得一身冷汗。
我摸着后脑勺打了个哈欠:“天亮才合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睡下去就这么沉。”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体温正常啊,走,我带你去检查。”
说罢,忽然牵起我的手就准备往外走。
“停停停!你让我这幅姿势去哪儿?”
我指着自己浑身上下的打扮,他忙松开手让我去换衣服。
我换了一身休闲装,仔裤帆布鞋,外加米黄色外套和洁白的里衫。抱起小格嘉对他说:“对不起哦宝贝,妈妈睡过头啦,这就送你去幼儿园好不好?”
“没关系妈妈,妈妈你平时好累哦,再多睡一会儿吧。”他抱着自己的小书包,表情跟仁修出奇的一致。
“妈妈已经休息好了啦,走,妈妈带你去市中心吃汉堡作为补偿好不好?”
“好!汉堡!汉堡!”他双手举起,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嘴角裂开大大的弧度。
仁修开车载我们,在汉堡店用过早餐后,已经接近九点半。小格嘉蹦蹦哒哒跑进学校,我靠在车上吹凉风。
“你昨天几点下班?身体这样折腾受得住么。”
他递来一罐从自动贩卖机中买来的易拉罐咖啡,温热的。我咔嚓一声启开,喝了几口。
“没关系,今晚不值班。”他跟我一同靠在车上,眼中倒影着不断跑进幼儿园的矮小身影。“你刚才没吃多少,肚子还是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盯着咖啡,不知为什么自己平时对咖啡称不上喜欢但是并不讨厌。可是今天忽然感到苦涩无味,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大概吧,我下午要去上班。检查身体抽空吧,应该没什么大碍。”潦草的说,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因为平时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他一口气喝下自己所有的碳酸饮料,然后用手捏扁,帅气的向垃圾桶扔去。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最终完美投进垃圾桶中。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单手捏扁,然后扔出去,结果碰一声砸到了垃圾桶边缘,引得他一阵嘲笑。我黑着脸走过去蹲下,刚准备捡起,忽然视线中闯进一只手率先捡起来。
我抬头,墨楼青正抱着墨尘露跟我撞上视线。仁修的笑容瞬间消失全无,他们有段时间没碰面了。我夹在俩人之间很是不知所措,墨楼青捡起那瓶喝空的咖啡罐优雅的扔进垃圾桶。
墨尘露见到我,伸直了脖子想让我抱她。
我伸出手,刚想从他怀中取走女儿,突然被他拒绝。他抱着孩子立刻转身朝幼儿园门口走,我的手停在半空中,良久后放下。小尘露因没有碰到我,圆滚滚的小脸蛋儿瞬间憋红,趴在他的肩膀上伸手不住喊妈妈。
“妈妈!妈妈呜呜呜呜妈妈!妈妈!……”
我心酸,鼻子一红,抬起腿朝尘露走了一步,就听他压低怒火的声音传来:“别喊了,你妈妈不要咱们了。”
顿时,我没有了走上去的勇气。只单单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手臂传来温暖的触感,仁修拉住我摇了摇头。我忍住要哭的冲动。
——别喊了,你妈妈不要咱们了。
墨楼青那句话,如同一支铁锤毫不留情重重砸在我的胸口之上。
“呕——!”
眼前顿时一阵眩晕,我堵住车子,干呕起来。仁修急忙慢慢拍打后背好让我舒服一点,但是作用并不大,因难受五官扭曲在一起,手握成拳。身体无力感袭来,我蹲在车旁干呕,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缓冲几分钟之后,眼角余光看到了一脸漠然从幼儿园走出来的墨楼青。他方才因抱着孩子,肩头有些许褶皱痕迹,整套西装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引人夺目的美感。
他看到我,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但又看到仁修站在我身旁,那抹神色很快转瞬即逝。
他若无其事的路过我们,径直走回自己的车子。
仁修将我扶起,我抗拒似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打开车门拿起自己的包。“谢谢你送我,我自己走去事务所。”
“这怎么可以,还是让我送你,拐个角就到了。”
我头也不回的朝墨楼青相反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都感到天旋地转,忽然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昏厥前,我看到他西装革履的坐进车中,车门砰的一声被无情合上。向我跑来的,只有仁修……
在视线一片漆黑时,我做了个梦。梦到绿油油的草地上,湛蓝色天空下,我坐在梧桐树旁,一边是墨尘露趴在自己身边看王子与公主的童话书,还有牵着风筝四处乱跑的墨格嘉。欢声笑语之间,突然狂风席卷,朝我们刮来。顿时天昏地暗,尘土飞扬,风筝断了线,梧桐树枝被卷起。我竭尽全力保护两个孩子,小尘露还是被卷走了!她哭着喊着在昏黑的风中朝我张开手,大喊着妈妈!妈妈救我!救救我!可是我伸出手,怀中抱着的小格嘉便很有可能随之离去!泪水在空气中飘洒,她弱小无助的影子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吓得满身是汗,缓缓睁开双眼,刺眼的白色阳光令我的眼睛迷成一条缝,仁修宽厚挺拔的背影正背对我跟一名大夫对话。
大夫手中抱着病历夹,说道:“依照仁医师所说的状况,我已经给她做了全面检查,这是检验结果。孕期初步鉴定大约是半个月左右,胎儿很健康。恭喜你,仁医师!”
“……什么?孕期?胎儿?”仁修喃喃的重复着大夫的话。
我皱眉,孕期半个月。霎时间,浑身冰凉一片,像跌入万丈深渊。心情跌入谷底,无法缓解。
仁修送走大夫,我立刻假装熟睡状态,他接二连三的在我身旁叹气。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伤害我呢……时间不多了啊……”他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近无声。
我的脸一阵青一阵黑,脑袋中思绪来来回回旋转不停。怀孕这件事,简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我明明跟他做后都有吃药……按照天数计算,半个月左右不可能是墨楼青……
午后阳光直射时,我睁开双眼。已不见仁修的身影,我揉着脑袋坐起来。叠好被子,提自己包怕见光一样更像是做了亏心事。我逃似的离开了市医院,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在走廊上再碰到他的身影。
事务所这几天并不太忙碌,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办公桌前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掏出手机寻找专治妇科的医院。
“你在看什么呀?”
头顶传来一道男音,将我下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