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子韵下意识答应了柳云烟的要求。他只觉得面前的小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像极了一只狐狸。狡猾又惑人的狐狸。
柳云烟得到答复,满意地朝安子韵一笑。她示意王管家退下,见王管家走远,大大咧咧坐到安子韵身边,问道:“怎么不问问我想做什么?”
“我不好奇,是因为我总有一日会得知结果。正如你若想告诉我,便不会问我是否好奇。”安子韵抬手轻抚过柳云烟的脸颊,笑道。
柳云烟有一瞬间失神,随即很快回过神来笑道:“并非不愿让你知晓,此次我准备的贺仪,便是海上生明月。”
安子韵一听,心中确有疑虑。他凝神正视柳云烟:“海上生明月?你要将柳国至宝献给母后作寿礼贺仪?”
海上生明月乃是柳国代代相传的珍宝。据传,那是一颗半人高的夜明珠,上头篆刻了大海礁石磅礴景象。每每夜幕降临,夜明珠散发出光芒那一刻,仿佛置身海上,引人入胜。
“这只是我的嫁妆罢了。你们一向认为海上生明月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然柳国的至宝却并非是它。那不过是为求掩护真正至宝的噱头罢了。”柳云烟轻笑着说。
“只是这颗夜明珠,也着实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珍品,正如传闻所说,的的确确有半人高,夜晚所生光辉也极其夺目绚丽。只是虽然如此珍宝,不能博母后一笑,也是废物。”
“你有心了。”安子韵拍了拍妻子的手,笑道。
柳云烟抽手起身,回头笑道:“自然有心,那可是我夫君的生身母亲。”何况,前世的柳云烟,承蒙她老人家多番关照。
次日,安子韵携了柳云烟入宫赴宴。柳云烟一身正红百鸟朝凰吉服,头上梳峨髻,一支赤金正凤簪在正中,凤口衔着一挂东珠,末端垂下一颗南红玛瑙水滴珠。发髻两侧各簪一支偏凤,偏凤两旁加衬以四朵小巧精致的赤金累丝祥云钗子。
而柳云烟身旁的安子韵,一身宝蓝盘龙盘云纹朝服,头戴赤金蟠龙累丝嵌宝冠,倒是与柳云烟的装束相得益彰。
今流萤早上为柳云烟梳妆时,见柳云烟通身的气派,为契合这身儿她本身气质,便替柳云烟重新修理眉型,描了柳叶吊梢眉。使得她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庄肃在。
安子韵撇头看着柳云烟,她今日存了心要端着架子,如今面上已经是一丝笑意也无。来往许多皇室宗亲,见了也只是轻轻一点头,半分和气都不曾有,倒也真是威严得很。
“今日这番模样,不知道你皇兄看过不曾。”安子韵陪她走到席上坐下,开口问道。
“自然不曾。我这一辈子的功夫,都用在你们杨国皇宫中了。”不止这一辈子,搭上上辈子。这座杨宫,还真是害人不浅。
“日后决计不会如此。柳宫中的你何等恣意任性?也不能任由这儿拘束了你的性子。”安子韵斟了杯酒,随意道。
柳云烟听了骄矜一笑:“哪儿能啊。日后你……啊?”柳云烟说到此处,也不挑明,抬手轻轻一指上首的龙椅,隐晦道。
“你坐上那个位置。甭管我是否能够册封皇后,都得更拘着,才不至于让你失了脸面。这么端着也是在有趣。你明知道下头的人并非真心,却依然要笑着跟他们打太极。”
柳云烟也径自斟了酒,抿了一口道:“我就不爱笑着打太极。我爱直勾勾盯着他们,直到他们两腿战战,心中惧怕为止。”
“你这是真性情。被你皇兄惯坏了。”
“许是吧。你以后也得这样惯着我。我装这么些日子,早憋屈坏了。若是你跟我接着装,那还有什么意思?”柳云烟真如方才所说,直勾勾看着安子韵笑。
安子韵见此,心中只觉得有趣。他对柳云烟笑道:“决计不敢拘束爱妻。只是这样的笑以后再不要让我看到。你平日里要么冷冷清清,要么开怀大笑,哪里这样笑过?跟那冷宫里失心疯的女人似的。”
柳云烟听了却沉默不语。她本就是冷宫中的疯女人,有什么相似不相似。不过是附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这人生还是相干的。
“方才一两句玩笑话,王爷切莫见怪。”
柳云烟沉默许久,回头笑道。安子韵摸不清她的脾气,只楞楞一点头,二人便各自沉默,再无后话。
“太后驾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门口,小太监高声唱道。
柳云烟同安子韵对视一眼,双双起身到殿中。安子韵与列位宗亲大臣肃立在前,柳云烟便和各家妻眷站在他们身后。
待太后三人走到坐席前,众人方才跪拜唱道:“给皇太后请安。愿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已然在上首,闻言抬手道:“都平身落座罢。”
众人又一阵谢恩。安子韵与柳云烟夫妇起身之后,并不随大臣回席,而是同几位王爷王妃聚在大殿正中站好。
那厢皇上也携了皇后的手起身,走到几位王爷身前。众人跪拜道:“儿臣恭祝母后长了千秋,万寿无疆。”
太后显然十分欢喜,她忙起身下来。抬手虚扶起皇上:“皇帝有心了。”她回首左右环顾,见着柳云烟,笑得更加开怀:“云烟今日甚是庄重敦厚。”
“多谢母后谬赞。母后看着舒心也就是了,不枉云烟今晨折腾那么许久。”
太后执了柳云烟的手笑道:“知道你最有心,来,跟哀家过去坐。”
说罢,便拉了柳云烟往上首去。柳云烟回首笑看一眼安子韵,依言去上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