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位可以。”张文兴眼睛发亮地看着这个服务小姐,满意地点点头。
过了十多分钟,王世明掩饰不住激动地走进来:“钱总马上到。”
张文兴精神振奋起来:“好,太好了。”
“咦,那个小妞呢?”王世明还没坐下来,就想到了今晚成败的关键人物。
张文兴说:“我想了想,还是不让她先出场的好。这样,既能增加他们两人的神秘感,也减少一些风险。我让她在宾馆房间里等。”
王世明说:“这事我不管,我只要把钱总叫出来,就完成了任务,底下就看你的了。”
张文兴压低声问:“他应该是一个人来的吧?把司机带来,就不方便了。”
王世明说:“我想,这个,钱总应该会安排好的。”
张文兴有些担心地说:“如果带人来,那就完了。”
王世明也有些不安地绞着手说:“我想,应该不会。否则,钱总怎么会来呢?”
说马上就到,钱总却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赶来。他让一个迎宾小姐带过来,出现在包房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六点了。
跟一般人真的不太一样,钱总从外面一走进来,就带进来一股气场。那是一种无形的,却又分明能看到的官气和霸气。在当今的官场上无处不在,暗香浮动,它通过当官者的身体,神情和言行举止显现出来。即使这个官人身材矮小,或者长相丑陋,但这种气场却非常明显,一眼便能看出来。
真的,在一群人中,当过官的人,包括央企和国企的负责人,其气质,体态,站姿,动作,说话的语气都是与众不同的。
“哎呀,两位老板,让你们久等了。”钱总一走进来,就平易近人地给他们打招呼,“好容易从一个会议上脱出身来。”
张文兴见他的后面没人跟进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打量着钱总,有些拘谨,不敢轻易说话。
钱利军个子不高,四十岁左右年纪,头发有些秃顶。西装革履,领带结打得很标准。他脸色红润,身材微胖。若论长相和身材,是人群中属于比较普通的人物,但他身上却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场。这股气场非常逼人,哪怕他脸带微笑,也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慑力。
“没关系,钱总,你能大驾光临,我们就很感激了。”王世明连忙站起来迎接,“来,坐这边。”王世明指着桌上的头位说。
已经习惯了,钱总没有客气一下,就笑咧咧地坐上去,转过头去看张文兴。王世明连忙给他介绍:“钱总,他是光辉信息咨询公司的董事长,叫张小林,张总。”
他们商量好,有意不说公司真名和真实的人名。
“钱总好。”张文兴赶紧恭恭敬敬站起来,夸张地笑着,弯着腰,长长地伸出手去要跟他握手,“钱总,早已听说你的大名,对你很崇敬。今天你能赏光,我感激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钱总伸出手去,跟他握了握说:“不要这样客气,我也是人,啊,太客气,反而显得见外了,对不对?我们还是自然些为好。”
“对对。”张文兴一迭连声说,“钱总,你真好。”说着感觉有些尴尬,他连忙招立在门口的服务小姐说,“点菜。”
张文兴接过小姐递过来的菜单,推给钱利军说:“钱总,我们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还是你来点吧。”
张文兴心里想,这样推给他,反而能省一些。他不可能点太贵的菜,如果让他自己点,他怎么能只点一般的菜呢?
没想到,钱总姿态优雅地摇着右手说:“我从来不点菜的,吃,我是很随便的。你们随便点几个就行了,不要浪费,啊。”
这话说得跟一般的吃客差不多,却把难题推给了他。张文兴要推给王世明,王世明也是摇摇手:“我点不来,还是你点吧。”
两个人手一摇,张文兴理所当然成了今晚的东道主,把他推上了必须显示他气度和富有的戏台。
没办法,张文兴只好埋头点起来:“鱼翅,鲍鱼,赛螃蟹,龙井虾仁,麒麟鲈鱼。”他硬着头皮点到这里,希望钱总能出面阻止他:不要再点了。点多了浪费,高档菜又太贵,没啥意思。
谁知钱总只顾笑咪咪地看着他点,一句话也不说。大概是吃惯了这些高档菜,习以为常了吧。
张文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点下去:“虫草炖老鸭,佛跳墙。”
王世明看出了他的心理,轻声对他说:“就三个人,差不多了吧?”
钱总这才说:“对,不要点得太多,浪费不好。其实吃,对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我每天都在外面应酬,饭局太多,已经成了一种负担。但没有办法,这也是一种工作啊。”
张文兴和王世明都讨好地笑了。张文兴笑完,又小心翼翼地说:“不知道钱总的口味,随便点了几个。钱总,要不,你再点几个吧?”
钱总摇摇手说:“不点了,够了,我的胃口不大的。其实,点来点去,就这几个菜,我都吃腻了。倒是喜欢吃些家常便饭,可应酬太多,一个星期难得一二顿在家吃的。”
张文兴不停地点头:“当领导的都忙,一个央企分公司的一把手就更忙了。既要谋划公司的发展,又要对外应酬,很辛苦的。所以平时,吃得好一点,补补身子是应该的。”
王世明也当吹鼓手:“是,是,钱总的身体既是自己的,又是我们国家的。全公司员工的福祉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身体不好怎么办?”
“是啊。”钱总慨叹说,“其实,我的压力不小。既要为公司谋发展,又要给员工办实事,事情太多,多得我不吃不睡都来不及做。”
张文兴不失时机地阿谀:“但太累,对身体不好。”
“刚才王总说了,你的身体不仅是你个人的,还是家庭的,也是央企的。所以,钱总,你在工作之余,也应该注意休息,适当地放松一下身心。”
钱总一本正经地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跨了,拿什么为人民服务?所以平时,我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也能见缝插针地煅炼身体,放松心情。”
“这是对的。”张文兴奉承说,“这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妻子负责,更是对全公司的员工负责。”
钱总毫不避讳地说:“所以今天,王总给我打电话,我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在会上发完言,我就悄悄溜出来,打的赶过来。我知道,跟朋友吃饭,有司机在,不太好。”
这样的因果关系,这样的话语,太露骨了一点,连两个想拉他下水的男人都意外得面面相觑,高兴得心花怒放。
张文兴脸放红光,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钱总也是个性情中人,啊,平易近人,坦率真诚,这让我们很是感动。真的,能请动你的大驾,跟你一起吃饭,是我们最大的荣幸和骄傲。”
钱总笑呵呵地接受着他们的吹捧和奉承:“其实平时,我是不大去吃请的。想请我吃饭的人,多得要排除,但我一般都不去的。不是不给朋友面子,实在是没有时间啊。”
王世明看了张文兴一眼,张文兴明白他的意思,就恰到好处地给钱总暗示说:“是的,光吃饭没有什么意思,吃多了对身体也没有好处。现在的富贵病,譬如糖尿病,肥胖症,都是吃出来的。”
王世明跟张文兴一吹一唱,配合得天衣无缝:“钱总,你的身体怎么样啊?一直在外面应酬,没有吃出什么病吧?”
“我还好。”钱总坦率地说,“我比较注意吃,不是多吃,而是少吃。关键在于,我的心态很好。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想得开。平时,我也能注意休息和放松,所以,身体一直比较好。”
“放松”是个具有多种含意的暧昧词,张文兴听得懂钱总的话外音,真想跟他开个玩笑:“你一个晚上,搞得动几次?”
张但先富想了想,又把这话咽了回去,而是把它改成:“钱总,你喝什么酒?茅台还是五粮液?”
钱总很随便地说:“我喜欢喝茅台,也不要太好,一般的就行。”
张文兴对立在他身后的服务小姐说:“你们这里有什么茅台?”
服务小姐把酒单递给他:“你自己看。”
张文兴翻开酒单一看,心里格登一跳:我的天,这么贵!酒单上最贵的茅台五万八千元一瓶,最便宜的也要八百元一瓶。要是钱总点最贵的,那他今晚就要出洋相了。
他身上只带了三万元现金,银行卡上也只有五万多元钱。所以,从表面上看,他很豪爽,也很慷慨,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他不能一直用老爸的钱,只有出,没有进啊!
今晚这一桌酒宴,不知道要化多少钱?张文兴的心纠结着,脸却笑得像一朵苍老的菊花。他动作潇洒地把酒单推给钱总:“钱总,你喜欢喝哪种茅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