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大英雄,风光大大的哦!”
红衣见到刘忙回来,谑笑道。
“什么大英雄,差一点就做了狗熊,若不是你出手,只怕不但救不了人,连我们汉族人的脸面都丢完了!”
刘忙的这话倒不是客气,红衣实在是出力不小。
不过,关于那个斗笠人的情况,他却并不想提。
有些事情,说了也没有用,又何必一定要说呢?徒增烦恼而已。
“嘻嘻,还算你这家伙有些良心!”
“那么现在,是不是该我还帐了!”刘忙笑眯眯地问道,他现在的心情实在好了不少。
“算了,还是先记着吧,唉,我现在只想,”红衣伸了一个懒腰,“再睡上一个回笼觉!”
红衣睡好这个回笼觉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用过午饭后,一行人再度沿江而上,一路上刘忙与红衣互相调侃解闷,那李重三见了红衣如此,生气不过,干脆和大头远远落在了后面。
不意间竟是错过了宿头。
“唉,为什么跟你这家伙在一起,就会这么倒霉呢?”红衣叹道。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刘忙却顾左右而言他。
“是吗?佩服我什么?”被人佩服当然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尤其是被一个大大的坏蛋佩服就更不容易了。
至少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你比他更坏。
这实在是对一个坏蛋天大的褒奖了。
所以红衣当然要洗耳恭听。
“为什么每次我想要说的话,都被你抢先说了!”刘忙悠然回道。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刘忙觉得跟红衣在一起,就会变是倒霉了。
他确实很倒霉,头上马上就起了一个大包。
红衣个子虽然很小,但跳得却很高,下手也够重。
吃了亏,当然要找回来,刘忙很快就反击了。
“慢着!你看前面是什么!”红衣叫道。
刘忙却不会信这些,不管前面是什么,先把吃了亏找回来再说。
红衣的轻功虽然算很不错的了,但刘忙的花丛飞更是武林一代奇人余不传所创,红衣不过两三个起跃,就被刘忙捉住了。
“这么小气!不就是挨了一下糖炒粟子吗?小气鬼,喝凉水,妈妈打你歪歪嘴!”红衣嘟着嘴嘀咕着。
刘忙简直被她作弄地笑骂不得。
想松了手,却又有些不甘心,想了想,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却松开红衣。
“嗳,怎么这么大的劲!”红衣的声音却更小了。“为什么男人都这样,给你的时候不要,不给的时候却又喜欢偷嘴!”
“嘿嘿,不错,若明白了这点,只怕天下间的男人尽在你们女人手里了。”刘忙笑道。
“那,你可是其中的一个!”
红衣抬了头,盯着刘忙问道,两眼在夜色中竟是发出一种子慑人心弦的神采。
刘忙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分明可以说心有所属的,但他没有说。
是自己的感情有所转移吗?
不会的!至少,杨肖和常小燕的影子现在还在自己的脑海里。
但为什么自己却说不出来。
刘忙不敢再想,漫野看去。
前面倒是真有一处破败的山神庙,至少看上去像是座山神庙。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山神庙里还亮着光。
有光就有人,至少有用露宿了。
“怎么样,没有骗你吧!”红衣气乎乎地说道。
女人是容不得别人冤枉的。
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冤枉。
刘忙还能什么办,只好连连赔着小心,才算作罢,女人虽然容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冤枉,但是只要赔小心很到位的话,也是很容易得到原谅的。
走近了细看,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座山神庙,而是一处祠堂。
火是篝火,上面正架着一个不算太大的盆,分不清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是用来填饱肚子的。
刘忙现在更觉得肚子饿了。
想要吃上热乎乎的吃食,当然要先跟主人打上招呼,套个交情才是。
主人其实是两个人,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人与一个十来岁的小孩。
刘忙很客气的作了一个揖,方道:
“敢问这位朋友,我们几个跑药材的,不想错过了宿头,不知这位兄台可否让我等在些借宿一夜。还请朋友行个方便,房钱我们照算!”
那中年人衣着虽是很干净,却显然很落魄,胆子也不甚大,只是摆着手,半晌方道:“这位小哥言差了,山野僻处,来了就是有缘份,只是小哥们不介意就是了,谈什么房钱!”
刘忙闻听此言,也不多说,这落魄中年人想来也曾是读书之人,只是一时不得意而已,遂笑了笑,也不客气,就坐了那篝火旁。
那小孩子倒是机灵,马上跑到后面,不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碗。
这是刘忙猜出来的。
因为这实在是不像一只碗。
糊满了泥土不说,那本不大的碗口,竟缀了足足五个缺口,最大的一处几乎从碗沿处裂到碗底。
这样的碗也能盛饭吗?
不过,这个问题好像用不着刘忙考虑。
那懂事的小孩子将自己用的碗递给了刘忙。
虽然也有两处缺口,但是它不但能盛饭,甚至都可以盛汤,跟那小孩子自己用的碗比起来,实在是碗中极品了。
刘忙看了却心里一酸。
但又不能有丝毫表现。
读书人和小孩子的自尊心都是极强的。
这种吃食和用具,红衣当然不会用的,就算她再饿上三天,也不会用这样的碗吃这样的吃食。
连李重三和大头进门来,也只是看了看,算是打了招呼,就与红衣一道旁边另歇了去。
刘忙却神情自若,杂耍般的变出一瓶酒来,正宗的汾酒。
瓶盖一欣,一股香气已侵占了整个屋子。
那落魄中年人闻得这酒香,本来浑浊的双眼竟也有了神采。
有了好酒,菜便无所谓了,哪怕是吃的些剩饭剩菜而已。
连那个小孩子也喝了两口。
只辣得眼泪鼻涕一古脑的流了出来。
刘忙与那中年人自是瞧得哈哈大笑。
虽然他们是在笑那小孩子,但少年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不痛快。
因为,这是自己的父亲第一次将自己当一个男人看了,也是他最快乐的一个晚上。哪怕多少年以后,他再想到今夜,也是不由神游故地。
酒入了口,话也多了。
刘忙知道那中年人姓丁,本地人氏,年少时也曾家底丰厚,几番天灾人祸后,竟落至如此不堪地步。
奇怪的是,丁家还有处老宅子没有卖,那是他最后的家产了,甚至几年前他们还住在那里,可以靠出租房产勉强度日。
但是为何现在流落至此?
这个问题却令老丁神情有些个紧张起来,只见他左顾右盼一番,才慎道:“因为,那里闹鬼!”
刘忙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哪怕一点会让老丁觉得羞愧难受的样子。
他看得出老丁的表情不但很认真,而且真的很害怕。
可是这种事实在是太过荒谬,他不能不问个清楚:“你是说,闹鬼?”
“正是!”
“就因为这样,你们才搬到这里来的!”
“对。”
“那么,你们搬到这里来后,鬼就没有出现了?”
“没有了。”老丁的回答很肯定。
“是几个鬼?”
“这个么,就不清楚了。”
“他们害了性命没有?”
“这倒没有。”
“这个鬼一定是贪钱的鬼!”红衣突地插道。
“是么,你什么知道的?和它们有联系?”刘忙斜着眼笑道。
“哼,你知道什么?若不是贪财的鬼,怎么不在这里出现?”红衣的反驳似乎很有道理。
她的话一向都很有道理。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别人怎么样想,关她屁事!
其实哪里有鬼,哪里无鬼,又关她和刘忙什么事,只是酒后佐谈罢了。
一瓶酒很快就喝完了。
老丁和小丁很快就择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睡了,没有贪心的人,睡得总是比较快一些。
夜里的风,冷飕飕的,吹在身上,令人觉得好像春天好像根本没有过去似的。
刘忙一个人朝着老丁家的那座老宅走去,他不想惊动别人,连红衣都不想。
他不信世上真有鬼,可是他相信世上绝对有比鬼更可怕的人。
有时候一个人可能比一群鬼更危险。
他一向不愿别人陪着他冒险。
丁家老宅实在是很大,远远出乎刘忙的想像。
庭院深深,冷清而黑暗,昔日的安详和宁静,现在已变成了阴森寂寞。
若真的有鬼,倒确是个好去处。
想来连鬼也是有眼光的。
现在,他过了一座小小的石桥,桥下有流水,水中有荷花,虽未到花放时节,却是荷叶重重。
荷叶间忽然传出一声冷笑。
在一个黑暗凄凉的晚上,一个阴森宽阔的庭院里,一个人人都说有鬼的地方,若是忽然听到这么样的一声冷笑,只怕任谁都会大吃一惊的。
刘忙却好像耳朵聋了。
冷笑的声音若断若续,忽然在东,忽然在西,忽然在左边一棵大树上的树叶间,又好像在另一侧的草丛里。
刘忙还是听不到。
忽然间,一个黑黝黝的影子从树枝间垂了下来,在他脖子上吹了一口气。
他不但好像是聋了,现在甚至连知觉都没有了,可是他还在向前走着。
那个黑影子却好像沉不住气了,身子在树上极美妙的一荡,从刘忙头上飞了过去。凌空一个细腰巧翻云,轻飘飘地落在刘忙面前,叉着腰,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着刘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