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不传正色道:“既是我等有救人之心,必当尽全力而为之。不过几颗灵药而已,又怎么比得上三人性命重要。”
孙存理方才激他拿出药来,现在却又犹豫了,“可是,这些奇珍异物都是你辛辛苦苦找回来的。本是为了你那孙儿增进功力的,如此一来,十年功力,岂不是落空了!何况你孙儿此时正担着力挽武林浩劫的重任,于公于私,都在正理上。”
余不传叹道:“我何尝不知个中干系。但这几位少年,也是江湖正义和未来所在,又如何能弃之不顾。武功及功力都是可以练出来的,但是,正义和人命是练出不出来的啊!”
孙存理默然。
如此,方是一代大侠!
不但孙存理服了,刘但与火阳童子、玄阴童子听了也热血沸腾,深感余大侠之意,竟是又冲着两位老人跪拜了下去。
“起来,起来,我辈江湖正气之所在,这些虚礼倒是不必了。”
余不传说话间,袖间潜出一股大力,这三位少年竟是跪拜不得,只得罢了。
“刘但,虽是如此,倒是有些委曲你了!”余不传笑道。
刘但一脸愕然,不明所以然。
如何却扯到自己身上?
“要知道,这三颗‘活骨灵药’中倒有一颗是留给你的。”余不传解释道。
“爷爷,我又不会武功,要这药来,又有何用?”刘但更是迷糊。
余不传呵呵一笑,道:“你本是不会武功的,但是遇见了我,当然就会了!”
孙存理在一旁亦笑道:“还不谢谢这老儿!”
刘但刚站了起来,被余不传拦住身形。
“现在,应该明了老朽方才所言了吧!”
刘但本来就是少年热血,当下很大声地说道:“刘但当然没有意见!”
“好,好小子,更胜我们几个老朽当年啊!”孙存理看到刘但如此气派,也动了感情。
“老伯伯,您不过长我们几岁罢了,又怎么能称作老朽呢?”
玄阴童子这句话,引得余不传与孙存理敞怀大笑。
痛痛快快的一场酒,再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觉,当然是一件事美事。
但是天刚亮不久,刘忙就被吵醒了。
客栈前面正热闹着。
红衣也在,看她的样子,倒是已经看了好久了,连她那两个师弟李重三和大头也在,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一付没有睡到自然醒就被人从被窝里拎起来的模样。
“什么才来啊!好戏都上演了老半天了!”红衣看了刘忙一眼,娇嗔道。
“你不是昨夜喝多了吗?怎地起这么早!”刘忙回道。
“我才没有喝多呢?倒是你,醉得象头死猪似的。”红衣小嘴一嘟,反驳道。
到底是谁醉得象死猪似的!刘忙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只怕说出来,又是一番争执,成了不了之局。
好像不管哪里有热闹,都是女人先知道,哪怕像这个红衣醉得一塌糊涂。
刘忙暗道。
这间客栈二三层俱是用作住宿的,一层大厅应作了酒楼,红衣就正坐了二楼护栏旁,一条腿搭在护栏上,高跷着了另一条腿,一边看,还一边嗑着瓜子,就跟在戏园子看戏一般无二。
“那三个人是一伙的,好像是东瀛人。起因是,这几个东瀛人来这里打尖,那伙计问他们要些什么吃食,结果那那个个子最矮的倭人点了几份面食和大饼。
那小二的就接着问他,大饼是要大份的还是小份的。那知这句话却出了毛病,那三个中高子最高的一个好像懂汉语要多一些,于是质问店伙计,为什么问他们是要大份的,还是小份的。”
刘忙奇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红衣叹道:“你当然认为没有什么不对的,问题就在于那个倭人汉语明明懂得不多,却偏偏认为自己懂得不少。”
“噢,这话什么说。”
“他认为应该要大饼的应该是分大个的或是小个的,若是大份就是,嗯,就是茅厕里的那个大粪。”
刘忙莞尔一笑,“原来如此!这些倭人本是不学无术之人,却又偏偏跑到我礼仪之邦来胡闹,实在是可恼。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汉邦既是汉仪之乡,这小二就该与他解释就是!”
“谁说没有解释,只是这些倭人个个都好像脑袋被门压过似的,哪里又容得我们解释!”
“噫,他们动手了!”红衣的眼睛里露出兴奋的火焰,一付唯恐天下不乱的德性。
那不谙分毫武功的店伙计,能堪那些倭人一击吗?
“嘿嘿,好像用不着你出手了,用得着那么紧张的吗?”红衣只用眼角一瞥,点破了刘忙的念头,“你不见已有人出头了吗?”
中华大地,七步之内有义士!
场中果然有人接下了那倭人的一刀。
刘忙仔细一看,那人却似有些熟悉,细想之下,方才明白好像在南方白家见过此人。
只见他并不出众的容貌身材,甚至于有些给人土头土脑的感觉。
但是就这么一条汉子,却站出来了,接下了那一刀。
很显现,他接得并不轻松,别人看不见,但是他自己知道,虎口已迸出一条血痕来。
这又如何,他毕竟救了那个店伙计。
虽然店伙计的这条命若是换在平时,也未必就看在眼里,但是在外侮面前,却是容不得有闪失的。
那个倭人一刀未曾奏效,嘴里霎时一阵叽哩呱啦,想来是已令他恼羞成怒。
只见他手一扬,掌心乌光一溜,便向那汉子打去。
“不好!”刘忙大叫一声,一招“沉沙落雁”直冲场中飞去。
可是他似乎忘了,他是人,人是无论如何快不过暗器,何况那发暗器的倭人与那汉子近在咫尺。
刘忙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人在半空中,就几乎要闭上自己的眼睛,他委实不愿见到自己的同胞命丧异族人手里。
那溜乌光虽比刘忙的身形快,但是有一缕红光却是更快。
那缕红光在汉子身前只是打了个很漂亮的旋子,就将那溜乌光俱都卷在其中。
只听高处传来了红衣的声音:“刘忙,看来这次你好像欠了我一个人情。”
刘忙心情甚好,呵呵一笑,“好,这笔帐先记下,一会儿再算,等我了却眼前这事以后,我们再来说说。”
红衣收了那缕红光,原来是她袖中夹层所藏,怪不得平日里连刘忙也不曾见到她还有这么一手。
“你,你,还有你,你们一起上吧!”
刘忙气定神闲地站在场中,一一指着那三个倭人。
三人互相解释了两三句,就哇哇地叫着,挥着那长长的倭刀而上。
“住手!”
门口处腾地响起一声喝声。
声音并不算太大,却很有效果。
那三个倭人听了喝声,立时还刀于腰间,低下头来,肃立场中。
刘忙不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比自己好像还要高上一两寸的汉子正立在门口。
一身劲装黑衣,与那此倭人的打扮一般无二,分明是这些倭人的头目,只是头上多了一顶范阳斗笠,看不到相貌。
虽然他的身材并不几得很高大,可是他在门口,却生像容不得另一个人通过。
二丈宽的店门,却全然被一股气息所笼罩着。
是杀气!
来人全身布满了这可怖的杀气!
若是想制止这股杀气,是不是只有先下手为强?
刘忙如此忖道。
他是来架梁子的吗?
刘忙不觉心里一紧,就算是天山派掌门在他面前,也不曾有过如此感觉。
但是,情势却大出刘忙意外。
“走!”来人的话很简洁,也很有效,那三个倭人立时垂首而去。
刘忙顿时松了一口气。
“要走吗?先把帐算了再说。”那仗义出手的汉子忽道。
气氛又骤然紧张起来!
当然,这股杀气那仗义出手的汉子是无法体验到的。
偏偏刘忙能体会得到,有时武功高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刘忙苦着脸暗道。
虽是如此,但那斗笠就站在对面,刘忙若是不出手,那仗义的汉子只怕连他半招都接不下来。
刘忙死盯着斗笠人的右手。
那是用剑的手。
更重要的是,那只手此刻正向他自己的腰间移去。
他是要拔剑吗?
要不要先动手?
刘忙一霎间已在脑里转了千百回,想出了十几种身法。
但是,没有一种身法,能有三成把握避开对手这一击。
只有先出手了!
不让他拔剑!
只有这样,可能胜算多一些。
但是,又有一个问题出来了。我汉族向来为四海礼仪之源,能在一个异族面前抢先出手吗?
这确是一个很令刘忙的问题。
但还有时间让他考虑吗?
斗笠人的手已在腰间停住!
事实上,斗笠人的手在腰间微微一顿,竟掏了个约两余的银子,丢到桌上,见没有人再有异议,便返身而去。
刘忙却是大汗淋漓。
“谢谢兄台援手!请教尊姓大名。”那仗义汉子靠过来,抱拳道。
“不敢,兄弟刘忙,文刀刘,无事瞎忙的忙。兄台高姓?”
“原来是刘兄,在下高洪波,汾阳人士,今朝得刘兄援手,日后必当图报,兄弟还有些许俗事,就此别过了!”高洪波告辞道。
刘忙知他一时失手于那个倭人,心里自是有些无颜,虽是自己有心与之结交,倒也不便为难之,也只好就此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