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皱了皱眉头,带着醺醺的酒气,要唤店伙计来。
那李重三忙抢着招来伙计,他可是时刻找着献殷勤的机会。
哪知那伙计来后,却被刘忙抢着开了口:“小二,叫你们厨房再来一个清蒸小白菜!”
李重三面带愠色,正要吩咐小二,却又被红衣抢了话头,只听她谑笑道:“怎么啦,是不是兜里没银子啦,没关系,今天我请了就是!干什么点个小白菜,还什么清蒸,白菜有用蒸的吗?你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
刘忙笑了笑,没有理会她,只是吩咐伙计快去交代厨房。
那伙计却面露难色,道:“这位爷,不是小店慢待各位,只是这清蒸小白菜,先是炖炀,就得要花上三个时辰,这急切间却是无法做好!”
红衣一听,怪道:“什么,一个小白菜,三个时辰都不够,你们这里是不是要让白菜在锅里学跳舞啊?还是你们大厨脑袋生锈了?”
伙计低声道:“回客官,我们这是正宗川菜,这清蒸小白菜更是大师傅的一绝,要先用半斤仔鸭一只,先煨上三个时辰,半斤的仔鸡一只,也是先煨上三个时辰,半斤的仔鹅,……”
“也是先煨上三个时辰!”红衣不耐烦的插道。这么多的三个时辰,搞得她的头都晕了,喝了这么多的酒,头都没有晕的。
“正是,正是先煨上三个时辰!”那伙计赔笑道,“还是姑娘明白!”
“行了行了,你接着说吧!”红衣扬了扬手,她现在还真想听一听这道水煮小白菜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把这三样先各自煨好,收成一碗汤,然后倒在一起,就可以了。那小白菜,可是要清早趁着刚沾了薄薄一层露水的,便要及时摘了。然后要去掉三层菜叶子,留了里面的菜芯,先洗干净,再用白纱布包好了,用了竹篱架好,放在汤上约摸一寸的地方,用汤的热气来蒸这小白菜。这时,炉子的火不能太大,若是大了,白菜很容易就蔫了,也不能小了,那样的话小白菜吃起来就不那么清脆了。
总之,三分的文火就好,蒸上小半盏茶的功夫,就可以了。”
那店伙计一口气说完,红衣等人听得是如醉似痴,这哪里是水煮小白菜,分明是水煮天鹅!只怕是天鹅真要吃起来也没有这么麻烦!
好久,红衣方才回过神来,问那小二,“这么说,一定是很好吃了?”
“这个当然!”小二也是一副神往的样子,“唉,可惜小的没那么大的福气,这店里,只有老掌柜和赵大钱吃过,老掌柜就不说了,那赵大钱是在店里头足足熬了十个年头,方才得了这么一次机会的!”
红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小二!”
“客官,您说!”
“无论如何,你给我弄一盘来!”红衣一字一顿的说,“不然的话,哼哼!”
那小二听了她这话,立马哭丧着脸道:“姑娘,不是小的有意违您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红衣立马跳了起来,站在座椅上,指着伙计怒道。
伙计一脸惊惧,走也不得,说也不得,一时竟呆了。
“咳,咳!”刘忙不得不出言解围了,“小二,”
“小什么小,你是不是想不给我面子!”喝了二十斤酒的红衣现在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凶,还要神气,就差跳到桌子上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刘忙笑着解释道。“你先听我将话说完,好吗?”
“哼,听你说完?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想着白天里的事,认为我骗了你是不是,现在故意给我难堪,是吧!”红衣越说小脸涨得越红。
分明就是她骗了刘忙去救自己的师弟的。
可这话刘忙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只得苦笑道,“我不过是帮你想一个办法,好吃到这个水煮小白菜而已嘛,用不着这么大声吧!”
“早说嘛!”红衣怔了半响,方才蹦出这么一句。
刘忙不以为过,冲着店伙计道:“你就去你们的大师傅说,我用十条蚯蚓跟他交换一盘水煮小白菜!”
“十条蚯蚓交人家一盘小煮小白菜!唉,你是不是以为你的蚯蚓是金子做的?”红衣失声笑道,“我还以为你这木榆脑袋真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呢?”
刘忙并不之所动,吩咐呆呆立在桌前的伙计一字不漏地将话传给大师傅听。
那伙计虽然不敢相信,但毕竟有了个机会可以离开这张桌子,当然跑的飞快。
红衣撇了撇嘴,没办法了,只好将就这桌上的剩菜喝了,那水煮小白菜被刘忙这么一搅和,算是吃不到了。
那知这闷酒刚喝了不一会儿,就有了一个意外。
店伙计居然吆喝着端上来了一盘水煮小白菜,碧绿的菜芯,浅玉般的菜茎,还是远远的,就是一股清香沁入腹中,那一肚子的酒肉饭菜,似乎都被这股清香一扫而空,就像根本是一天未曾吃过饭似的。
刘忙见那红衣已现出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笑道:“这道水煮小白菜,可比不得方才那一桌子大鱼大肉的,这是须要慢慢放在口里,用心体会那菜中的一层层味道的。先是外层的鸭汤味、鸡汤味、鹅汤味,最后才是小白菜那本色的清香味,略甜,却细嚼之下有那么一丝清苦,如此,才是令人回肠九转!”
红衣呆看了刘忙半晌,方道:“放屁,放屁,菜当然是吃的,品也罢了,不品也罢,终归可不是总要落在肚子里的!”
正说着,小二已将菜上了桌子,红衣突地转问那小二,“小二,你方才道这水煮小白菜可是最少要三四个时辰的吧!我好像没有记错哦!”
“姑娘您的记性可真好!”小二赔着笑脸。
“可是现在好像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什么的就有了呢?”红衣一边质问,一边举筷去夹小白菜。
刘忙的筷子刚拿了起来,还没伸向小白菜,却被红衣拿眼一瞪,又用另一支手在刘忙的手背上敲了一下,“你慌什么,反正你不是要慢慢品的吗?”
刘忙只有苦笑,“慢慢的品尝,可不是不动筷子呀!”
红衣嘿嘿一笑,“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这么一点小事还要和我争?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人争饭的!”
刘忙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罢了手,坐在那里‘欣赏’红衣一个人吃。因为李重三和大头两人更是连多看两眼水煮小白菜都不敢的,好像多看一眼,头上就会长出一个大包的。
“小二,就这么走了,刚才我问的话,你好像还没有回答吧!”红衣叫住了店伙计,那小二原想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开溜,却不料被红衣一眼识破。
“回客官,不敢瞒您,这本是我们大师傅留着自己用的,小的传了这位公子的话,那大师傅听了这位公子愿意用十条蚯蚓换一盘水煮小白菜,立马就吩咐小的端了上来!”小二赔着小心道。
“什么?你们大师傅真的愿意用十条蚯蚓换这盘水煮小白菜?”红衣惊得连口里的小白菜都快吐了出来。
“正是!客官您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去忙别的了。”小二暗吁了一口气,转身逃也似的跑开了。
红衣盯着刘忙看了半晌,方道:“难道你会用蚯蚓做菜?”
刘忙笑了笑,“就算我会用蚯蚓做菜,你会吃吗?”
“嗯,有道理!”红衣若有所思,“不管了,反正这么好吃的小白菜,先吃饱了再说!”
吃完酒菜,就应该付帐,可是刘忙的银两却不够了。
好在红衣今夜似乎吃得很开心,甩手就是一锭金元宝,“多的不用找了,算是给你们的赏钱吧!”
那掌柜的与众店伙计顿时眉开眼笑,生像遇上了财神爷爷光临一般。
刘忙却在琢磨,这么大的一锭金子,红衣能放在身上哪里?
红衣被他这么一阵好瞧,看得有些恼火,“看什么看,不就是想知道这金子放在哪里吗?告诉你也无妨,谅你也偷不去,就藏在本姑娘的屁眼里,有本事么,就来拿了去!”
刘忙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只剩苦笑不已,丝毫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红衣又整出什么动静来。
且不论那金子是真藏在红衣屁眼里,还是假的,金子就是金子,十足的金子,掌声柜的紧紧抓在手中,生怕红衣后悔。
扬子江酒楼的菜式虽好,却有一样不好,就是没有客房。
所以,一行人只得另投了客栈住下,若非如此,加上念今夜酒确实有些喝多了,红衣一定会找那大师傅问个明白,刘忙那小子凭什么用十条蚯蚓去换他的水煮小白菜。
吃饱喝足,个人自回了房去休息,一夜无话。
这一天,对于刘但和金不换也是很不平凡的。
一进武昌城,刘但就发现了孙存理留下的暗记。
‘医神医’孙存理!见到了他老人家,就表示至少金不换和火阳童子、玄阴童子等人性命无虞了,他不相信除了孙存理外还有什么人能有此手段。
一行数人寻至客栈的时候,除了刘但的伯伯孙存理,还有一个熟悉的老人,只见他白衣白袜,脚踏一双多耳麻鞋,长须及腹,正是刘忙的爷爷,余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