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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相

2017-02-26发布 3622字

天微微明,姐妹两人不曾合眼,那双眸子却格外的清澈,嫩寒伸手去触碰锁梦的笑脸,是在惋惜她跟墨梓蠡的事情,是心头已有了决定,却不得不与刚刚相认的姐姐再次分开,而这一次或许就是永别,泪水滑落脸颊,疼惜的喊着姐姐。而屋顶下痕儿听得她们的谈话,早已哭成一个泪人儿,而这一切不正是眼前这位昏迷不醒的大师伯亲手铸就的吗?拳头被捏响,恨不得就这么杀了她。紫姮的眼角滑下眼泪,滴入白发内,只是这其中又有多少故事,涵盖着自己的痛心与委屈?缓缓睁眼,看到的是痕儿恨意重重的目光,紫姮明白了一切,她知道自己欠所有人一个解释,而这个解释却是自己一生的伤痛。秋风瑟瑟,紫姮盘坐于草席间,恐龙的身形若隐若现,锁梦三人噤若寒蝉,盘坐在紫姮的周围,进入她的世界:

阡陌上,绻练似一只折翼的、任风吹走的蝴蝶,花飞花谢,飘荡在空中,拂起了绻练的泪水:对不起,我怎能束缚、牵制你的思想,我知道你爱我,可你更爱这落拓不羁,我只能成全你,只能让你在这不安的乱世中安心的落拓不羁,你不能守护你的责任与使命,就让我帮你守着吧!

“你成全他?帮他守护他要守护的一切?”一个人面恐龙身的女子挡住自己的去路,定睛一看,她们有着相同的面孔与身段,莫名的熟悉感却让绻练感觉不到半点亲切,反而毛骨悚然:“你是谁?”

那女子挪动爪子,靠近绻练,诡异的笑容:“我是谁?我没有你那么幸运可以被灭族之神取名,我只知道你我是上新世恐龙族仅剩的遗孤,而我进化成现在这样神不神、龙不龙的怪物。”

绻练大惊,自己以前也和眼前的这位女子一样,只是后来被盘古变成了盘古族的一员,有了正常的身体。她伸手想去摸女子的腿,又缩了回来,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声嘶鸣,是恐龙的发怒的叫声:“为什么?因为上新世变成了更新世,一个世纪变成另一个世纪,我们还会有存在的空间吗?”

绻练被吓得后退,恐惧的瞳孔直视眼前人不人、龙不龙的怪物:“你的意思是盘古灭了我们的种族?毁了那个世纪?”野草在恐龙的脚底下弯腰又直起,传来恐龙的哀鸣声:“而你,却跟灭我族门的盘古一起生活,甚至帮他维护盘古族的安宁,甚至要用一生去守候,你对得起我们的祖先吗?”绻练瘫坐于地,连连摇头,说不可能。人面龙身的怪物前去,将龙爪压在绻练的胸口上:“要是你还承认你是恐龙族而不是盘古族的,那你就应该杀了盘古,毁了更新世。”说罢,扬长而去,剩下绻练的不知所措。

凉风飕飕,透过破窗拂起四人的发丝,痕儿恁恁的叫了声师伯,嫩寒更是无可奈何,唤了声姨母,紫姮头一偏,看到了锁梦内疚的目光。秋叶还来不及被阳光沐浴,又开始被雨水洗涤,紫姮莞尔一笑,想掩盖自己所有的无奈:“找到同类的我便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她身边,直到她变成像我一样的正常。可时间一久,我对自己的种族越了解,便越憎恨自己。每次面对盘古和盘古族的每一个神都有一种无懈可击的亲切感时,我更加不明白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会既不辜负自己的同类,又不伤害盘古族?见我犹豫不决,痛苦万分,她在我力尽筋疲之时将我尘封于古灯之中,自己变成了绻练嫁给了藏王,也就有了后来的这场赌局。而我,千世轮回,方灯碎为人,肩负这生生世世不可摆脱的记忆与责任。”

紫姮从未有过这般坦然,可几千年的苦痛又怎能在一夕之间释怀?不知是时间太久而麻木了她的思想还是不想让亲人为她担心,依旧是她莞尔的笑容,将她们的手搭在自己手上,问道:“梦儿,嫩寒,痕儿,让我们齐心协力,彻彻底底的让这场赌局结束好吗?”三人相觑一笑,落下了晶莹的泪水,朝紫姮坚定的点头。紫姮欣慰的笑,将她们都抱入自己的怀中,是在感谢她们的谅解。

烟殁,凄苦几多?灯碎烛熇尽,千世轮回谁惑?醉弗如梦。淡漠如水,冷遇一宿恍如昨。相隔碧落凡尘宿,一夜微雨声寥廓。何人记得?长亭湖水潋滟色。梦里过客,独寂寞。

痕儿抽泣的声音,从紫姮的肩上起来:“大师伯,期限将至,我们得尽快唤醒四大护法方可。”

紫姮点头,朝痕儿微微一笑,说自己现在就去找墨姬,商量对策。听到此处,眼泪犹如决堤般从嫩寒的眼眶落下,锁梦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问怎么了?嫩寒无力的声音,告诉大家在赵府发生的一切。听得墨姬死讯,紫姮推开锁梦,紧紧的抓住嫩寒的双臂:“不可能,墨姬不会死的。你告诉我她没有死。”

锁梦从未见紫姮这般慌张与恐惧,安慰她,挡在嫩寒前面:“姨母,人死不能复生,节……”

“不会的。”紫姮打断锁梦的话语,紧抓着嫩寒的手臂,是在等嫩寒的回答。直到嫩寒重重的点头,如雷击一般直起了身子,望着窗外,伤痛欲绝喊着墨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墨姬的坟茔。紫姮倚着墓碑跪着,任雨水侵入她的白发,湿透她的身子,泪如雨下。从未见紫姮如此伤心的锁梦更加担忧,跪在紫姮的面前,怕她会丢失自己的意志,又不敢上前劝阻,只知道这中定有缘由,只有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而趁锁梦分心之际,嫩寒也悄悄地离开了她,回到赵府,这便是她的决定。

痕儿面对眼前这幅场面又急又痛,15岁的她终于看到了墨娘拼尽一切要守护的墨姬,却已经埋葬在三寸黄土里,而紫姮的痛彻心扉定与此事息息相关,她虽无可奈何,却不想紫姮因内疚而迷失心性,双膝落地,溅起了泥土,飘在紫姮的白发上:“大师伯,黄土中的她是不是您对师父的承诺?”

锁梦诧异痕儿的问话,也料到几分,见紫姮慢慢回过神来,苦笑道:“当初墨娘答应我自己做墨幽宫宫主,而把墨姬留在赵普身边,是因为她相信我,一定会让墨姬一家团聚的,而今,墨姬她……”

痕儿泪落:“师父把杜老爹和杜纯鱼留在墨云山,就连杜老爹成了玄武也不伤害他,哪怕最终因他而死,为的就是进入无尘之界唤醒四大护法,让她们一家团聚,是吗?”

紫姮苦笑,望着眼前这个年仅15岁的孩子,讶异她竟可以看得这么通透,偏头,怔怔的看着怀中的墓碑,用手去触摸墓碑上的赵普之妾墨姬六个字,冷笑不语,右手五指并拢,将墓碑劈成两半,中食指并拢,重新写上淳于枫之妻墨姬七个大字立于茔前,负手而立:“当日天山之战,淳于枫用玄武之身换回我们的平安无事,也就注定了墨姬的子女是四大护法的替身,只是墨娘一直保护着淳于枫,只为有一天进入无尘之界唤醒护法之魂,让墨姬一家团聚,可如今我连她对我最后的信任都辜负了,我要如何面对她死去的姐姐,活着的丈夫与子女。”

在无懈可击的宿命面前,仍不忘为身边的人着想,虽是私爱,可又有谁能抗拒这一份沉甸甸的大爱呢?痕儿笑了:“宿命如此,谁可奈何?大师伯又何必自责?死者已逝,生者不息,大师伯,振作起来吧!”

紫姮点头,危急关头已不容半丝懈怠,看了锁梦一眼,才发现不见了嫩寒,此刻的锁梦虽心急如焚,但她明白这是嫩寒的选择,以惜溯兮的身份共同担起这份沉甸甸的使命,朝紫姮与痕儿点头。雨停了,枯黄的水杉上挂了一弯极美的七色彩虹,发出微醺的光芒。

赵府,柒轩阁。萦绕满房的酒味飘来,是纯鱼烂醉如泥,溯兮三步做两步跑到纯鱼面前,抢走他手中的酒瓶子,扶起他坐在椅子上,知道墨姬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遂不敢说什么,可现在的自己急需他的帮助,无奈之余,谁知酒醉的纯鱼将溯兮认作钰儿,一把抱入怀中不肯松手,涕泗横流:“我好痛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钰儿,我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可为何她就这样匆匆的离我而去了?那种感觉,你知道吗?钰儿,好像有人拿着刺刀将我的身体千疮百孔一般,好像被毒虫吞噬自己的心一般……”

纯鱼泣不成声,眼泪鼻涕全流在溯兮的肩膀上,溯兮不忍,推开他,将桌上的茶水浇到他脸上,纯鱼顿时清醒,摇了摇头,看清了溯兮的面容,只听她恶狠狠的声音:“你会痛吗?会痛就去调查清楚还娘一个公道,不要让娘死的不明不白啊!”

纯鱼正了正身子,回忆起这蹊跷的一切,问溯兮是不是知道什么?溯兮用袖子拂去掉下来的眼泪,冲纯鱼吼道:“没用的,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他不相信我,你也不会相信我。”

纯鱼更加坚定溯兮知道墨姬的死因,而这件事情将与赵普有着莫大的联系,抓紧溯兮的双臂,坚定地看着她:“是义父,是吗?”溯兮瞪大了眸子,诧异纯鱼的想法,还是重重的点头。纯鱼的双手无力的从溯兮手臂上滑落,苦笑不安。

溯兮冷笑,起身:“你们一个不敢相信,一个不敢报仇,亏墨姬待你们这般恩宠?也罢,你们不敢,我敢。”溯兮坚定地话语让纯鱼抬起了头,是在问她要干什么?刹那,溯兮双膝落地,纯鱼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溯兮虚明澄澈的眸子直视纯鱼的心房:“我要进宫,请把我献给皇上。”此话一出,纯鱼重重的敲打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许久,见跪地不起的溯兮才相信不是自己的幻觉。扶起她,开窗见四下无人,方走到她面前,又问了句她刚刚说什么?溯兮坚定不移的告诉纯鱼她要进宫:“纯鱼,看在我们夫妻一场,娘待我们不薄的的份上助我进宫吧!义父喜怒无常,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害。”

溯兮的忧虑又何尝不是自己所忧之事,况皇上已私下问过溯兮多次,这次若将溯兮送进宫,加官进爵,指日可待,那时更能与溯兮里应外合制约赵普,不说不用寄人篱下,还可以名正言顺的保护钰儿母子,报仇之事也为期不远了。于是他应溯兮之求,马上进宫将此事告知皇上,让皇上两日后,也便是十月八日接她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