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流转着的音乐,仿佛添加剂,使低沉气氛愈加浓烈。他烦躁又粗鲁的关掉,将冷气开到最足,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凝结的空气一样。
大脑一片混乱的开车,最终还是没有开去事务所,我将车子随意停在一颗杨树下面。趴在方向盘上说:“失律师,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案子提早结束了,赶回来还是没能送送她。”他遗憾的说,因空调原因车厢内很快冰凉起来,他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说道:“从Z市回来就直奔机场了,先回家吧,换衣服。”
“嗯,不然你这样会感冒的。”
我把车调转方向,自己算不上路痴,一路在失落雪指点下很顺利将车停在他的别墅一旁。本想在车内等候,可他说自己有从Z市买特产回来于是邀请我去家中坐一会儿。
他家中,还是原先的样子,只不过在落地窗前再也没有看到大提琴的影子。
我坐到落地窗一旁的高脚椅上,来回转着问他:“以后你的大提琴课程谁负责?”
“你真的以为二十五岁的男人还需要大提琴老师来教学吗?”他用能够洞穿一切的嗓音,温柔磁性的说道,这让我感觉到满满话语之间都充满着对曼何的特殊对待。
他坐到沙发上面,将藏在阳台上的琴取出来,姿势优雅的拉取琴弦。像一位高贵的王子在阳光下鸣奏,令人不敢往前接触却愿意驻足停留。
他拉了一首著名抒情曲目之后,叹气,接过我递去的花茶,说:“Z市没什么特别的,只有花饼比较出名,原本是想带回来分给你们的,现在也没机会让Sxuj吃到了。”
花饼,用玫瑰花所作做成的甜点,糕点的一种。我拿起一块放进嘴中入口即化,有种不可思议的口感。三四个下肚,我才再次跟他搭话。
“看你这依依不舍的模样,你明明喜欢她,总是这么口是心非。”
“我从没有矢口否认过不喜欢Ssuj,只是没有同意交往罢了。”他将笔记本拿出,以及一些出差时候所需要的东西,开始整理。“但是,有些人适合交往,而有些人只适合喜欢。”
真是越来越不明白怪胎的想法。
“那么,对你来说什么样的人才适合交往?”我不知不觉又给自己挖了个火坑跳。
他又不说话了,每次遇上难以回应的问题,失落雪总是选择默不作声。我知道,就算刨根问底,他也不会说出。真是个情商低到负数的男人,看来上天根本没有意愿做一个完美的人。赐予他完美的头脑和外表,夺走情商也是理所当然。
人无完人,大概就是这样吧。
两人谈话之间,安静不知道从哪儿突然窜出来,它用毛茸茸的背部不断摩擦我的小腿,打出‘咕噜噜’的声音。
我蹲下,摸着柔软的绒毛,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猫,是她送给你的吗?”
他摇了摇头,“她捡来的,当时的安静刚满月就被母猫抛弃了,营养不良非常严重,我花了三天才把它治好。”
说到这,他眼中忽然出现一丝温柔,仿佛在失落雪的眸子里可以看到春暖花开。
是啊,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
“刚才在机场,我说了失礼的话,对不起。”
我居然骂自己的上司是全世界最愚蠢的人,负心汉、滚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估计早就被炒鱿鱼了,还好是失落雪,他并不在意这些话,当时那种状态下,任谁都不能冷静下来。
“没什么,你说的都对,我确实是个愚蠢的男人。”
他疲倦的将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好看的睫毛印出一道剪影,安静跳到沙发上,整个身体都靠在失落雪的大腿旁。
真羡慕这只猫,可以无限在他怀中撒娇。
“你才不是愚蠢的人,你才高八斗,英俊潇洒。是我用词不当,那个时候,太过于激动,才没过脑子,口出不逊,对不起。”
我攥紧衣袖,走上前说道。
他摸着猫儿的头,眼睛温柔的看向它:“不能抓住喜欢的女人,光凭拥有这些才能,又有什么意义。”
猫咪被摸的很舒服,不断在他手掌中仰起头,眯着眼。
我理解他,他不想放弃关于被杀父母亲的仇恨,而曼何想让他重新开始,放下那些黑暗的过去。可是他放不下,于是两个人就此错过。
但是,世界上没有绝对。他们一定能够再见面,说不定过不久曼何就会回来了呢。
事到如今,才清楚,失落雪并不是不爱笑,而是早已经忘记了如何微笑。自从父母惨遭杀害后,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开心的真正的笑过一次了吧。
曾经的我,以为他那张苦瓜脸很酷,现在想想自己真是笨。
不想看到他现在这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得赶快做点事让他打起精神才对。
“如果想要见面,直接飞过去不就好了!”我将声音提高,大声说道。
他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看着我。
我继续说:“现在科技发达!想什么时候见面都可以啊,所以说你只不过错过一次送机的机会罢了,又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她!对不对?”
“冉冉……”他悄悄有些精神了,脸色变得不再那么难堪。“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我一怔,不理解这句话。
“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
他一改消极情绪,恢复往日冷漠冰山。
“喜欢啊……可是,就如同你说的一样,有些人只适合喜欢仅此而已。”这就够了,他帮过我那么多,自己能为他尽心尽力传达给曼何,这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对于他来说是多余的,不过我会因帮到而感到开心。假如,不是因为要去他家取文件,自己可能至今都仍未发觉他身边存在女人。而又会像从前那样,擅自喜欢上人家,又擅自失恋悲伤。还好及时收手……
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用他自己的话回复,摸摸自己的鼻子,站起身说道:“你回事务所吧,我要休息。”
“嗯,你出差刚回来,一定很累。”
其实公司有我没我一个样,他既然不希望自己打扰,我只好告退了。
失落雪伸出手,把自己胸前领带松开,脖子左右动了动,一副虚弱的表情踏上旋转楼梯。
我在客厅收拾了一下被他用过的茶杯和糕点盘子,然后走去厨房准备刷洗的时候发现冰箱中空无一物。
“呜哇……这个人平时都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他明明在我家的时候,拥有一手美妙绝伦的厨艺!
刷好碗碟,我披上外套,发现了玄关处留放的钥匙。我记得这把钥匙,上面挂着一个粉色笑脸,和失落雪的挂坠一模一样,只不过颜色不同。像情侣物品似的……
拿起它,出门买了许许多多的蔬菜,我艰难的提着沉重的塑料袋回来,发现安静不见了!
“安静?安静,安静你你在哪儿?”
我心说该不会是刚才出门没注意让它跑出去了吧,城市中的宠物猫很容易丢失找不到回家的路!这该怎么办?待会儿失落雪睡醒,一定会被他冷着一张死人脸责备的!
脑海中自动脑补他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把我烧的残渣不留。
慌忙放下蔬菜四处寻找猫咪,我跑上二楼,并不清楚哪个房间才是他的。这栋别墅十分巨大,就连没必要的客房都有好几个。看起来他父母从前亲戚非常多,或者说朋友多,经常借住,所以才会计划盖这么多间客房。我一个个打开,除了相似的床、书桌以外都没有发现三色猫咪的身影。
这下可把我急坏了,终于走到头,最后一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自里面传来沉稳均匀的呼吸声。我蹑手蹑脚推开门,终于看到了猫咪的身影,安静正乖巧的趴在床边。就连他睡觉都陪伴着,可见他平时是有多么喜欢安静啊。
还好没有跑出去,我长舒一口气,帮他关好门。
好了,接下来该做正经事了。
洗菜,切菜,一气呵成。虽然第一次使用他的厨房,对于柴米油盐摆放位置根本不熟悉。但是这点儿小问题,几乎难不倒我。很快三个菜结束,准备做汤粥。想起他刚才有打喷嚏的迹象,预防感冒就做桂圆小米粥吧。
待所有美食上桌,他刚刚好扶着自己的头走下来。一边打哈欠,一边眯着眼。
睡了整整两个小时,看来是真的累坏了,外面天彻底混黑,墨色夜空上,零零碎碎几颗星星在闪闪发光。
“……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终于看到我,是在走去冰箱准备取水喝的时候。
“啊,不好意思,想起上一次你也是这样为我准备早餐,所以一不小心就入迷了。我蛮喜欢做菜的,所以经常研究菜谱,准备走的时候,发现了放在厨房的食谱,于是没忍住……”
“好吧,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他坐下,换了西服后的失落雪变得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他尝了一口蘑菇汤,“还不错,你的手艺是谁教的?”
“我自学的,从前和……从前一个人租房子,总不能一直买着吃,于是跟着视频或者书籍学来。”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帮他添饭。
实际上,从前是和前男友住在一起,迫不得已学会做饭的。那个男人总是说女人怎么能不会做饭什么的这样叫人讨厌的话,为了不再继续听他啰嗦,才会硬着头皮学会做饭,不过没想到料理意外的很适合自己。
事情的真相没必要告诉失落雪,因为不论是谁,都会有一两个关于自己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