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顿住了话头,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我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我有些尴尬的使劲擦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说抱歉,我有些失态了,他微笑起来,可能是我找错了时机吧,看样子我一辈子都走不进你的心里去,我没有时间理会他的自言自语,起身之后,我对九哥说,你带着我去看一下他吧,他现在一定很寂寞吧,我回来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去看望过他呢,我都不知道他住的好不好,到底习惯不习惯。
他有些担忧的问我,那这边的事情要怎么处理,我这才想起我儿子还在这边做康复治疗,于是那天下午我就去找了主治医生,我和他商量将儿子转院治疗的事情,他给我推荐了山城的一个医生,是自己开诊所的,回去之后选择中医调养,直接针灸治疗,说不定效果要比理疗好些。
启程回去的路上,儿子问我是不是段新民出了什么事情,我当时心里边憋着一股气,他和段新民的感情一直都不好,针锋相对的,怎么现在要关心段新民的生死了,我没说话,九哥也没说话,儿子于是有些尴尬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他现在在脸书上也有账号了,我看狐朋狗友的也不少,晚上经常玩到深夜时分,我几次都抓到他在病房之中玩手机,不停的和一个叫做安迪的女孩子聊天,那女孩的照片我也看过了,有点意思,是个黑人,我想我儿子可能是有些重口味。
儿子现在已经十二岁了,青春期要开始了吧,在他青春期开始之前,还是将他送走吧,他选择要去加拿大继续留学,我问他原因,他没说,眼神倒是微妙,像是知道我那些陈年往事一般,我也没想去追究什么,毕竟我现在不很关心他了,相对于以前的那种担心,现在的关系反而要好些。
可能以前就是我管的太严厉了,孩子对我有一种天然的隔阂感觉,现在我不管他了,他反而是能和我说些话语,尽管很多事情他还是要隐瞒,但是多多少少的会让我知道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多半都是他上学期间的光荣事迹,他愿意说我就听着,不愿意说我也就当做不知道,史密斯夫妇说的已经够多了,要是我想深究我想我能清楚他在新西兰的一举一动,只是到底是没这个必要,何必要干涉那么多呢,他毕竟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以前就是没想的明白这一层,才会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搞的那么僵硬。
段新民的事情我不打算告诉儿子,在回到家中的时候,我将那块被我盖上了白布的照片,搬进了我的房间之中,我将那张照片直接挂在了床头上,我想我睁开眼就能看见他温暖的笑脸,或许很多人都不能理解,认为照片拿进去很不吉利的,但是我不介意,我现在反而是希望我能尽早的和他会和在一处,要是人有来世的话,我想跟他在一起,我们要当一对恩爱的夫妻,能一起白头偕老。
就算是一张遗照,我也不会感觉不吉利,只要是他段新民的东西,我都感觉珍贵,衣柜里边还有些他的衣服,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便会拿出来穿,有时候是披着他的西服在审阅稿子,有时候是穿着他那件睡袍在房子里边走来走去,我渴望他身上的气味,那种气味能让我获得一瞬间的安宁,可是我每次睡着的时候,心底都会生出寒冰一样的绝望来,要是晚上我没梦见他来看我,醒来我就会十分的不安。
我想我是习惯了有他的生活,所以在他离开之后我自动扮演了他的角色,我在夜晚安慰我自己说,是他回来了,于是我便穿着他的衣服在房间之中游走,我相信他是存在的,所以我也曾经在深夜十二点照镜子,为了能通灵,我做过许许多多的事情,我几乎要把自己弄成一个疯子了,可是没办法我实在是太想念他了。
在他的红棕色记事本上,他写过一段我不在的日子,那一段时间,他总是在深夜时分被惊醒,然后久久不能入睡,不管怎样就是驱赶不散对我的担忧,他好像每时每刻都能听到我呼救的声音,他担心我会被我前夫给杀死掉,然后他就日夜不得安宁的守着我,所以他总是出现在小区的门口,因为他担心我,担心的睡不着,他想在任何我需要他的时候,能及时的出现在我的身边。
那一段他是这样写的看的我泪水连连。
我央求她能留下来陪着我,至少她在我身边是安全的,我是宁愿伤害我自己也不愿意去伤害她的那个男人,可是为什么她说她爱我,却要在这个时候回去,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前夫是有多么糟糕吗?要是当初有那么好,也就不会分开了,为什么现在却要我一个人承受这冷冰冰的黑夜,我是寂寞的,我也是担忧的,于是那个晚上我又睡不着了。
确切的说,我是被噩梦惊醒的,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长的时间,所以我决定我要去看看她是不是安好的,我知道她住在那一个屋子里边,我在她家门外坐着,坐了一整个晚上,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在做什么,我段新民什么时候变的这样卑贱了,可是没办法我是爱着苏珊的,要是苏珊出了什么事情,我知道我也不想活着了。
这样的守望的确也算不上什么,不是吗?难道我不该这样守望着她吗?她是那么纠结的回到了他的身边去,肯定是在他面前逢场作戏的,哪个男人会忍受这样的对待,我担心苏珊会被他家暴的。
那一段文字我看了好几次,确切的说是他那本记事本我看了好几次,我永远记得我是怎样的给他带来伤痕的,那一段我回到前夫的身边生活,我是怎样的折磨了他,我当时觉得我应该要回去,我需要和段新民去做个了结的时候,他还是爱着我的,还是在为我想着的,所以我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不是人,是那么的残忍的一个人,我或许不值得他为我去付出爱情吧。
将遗照放进我房间之后的那个晚上,我儿子曾经到过我的房间,他看着墙壁上的照片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念他了,回来之后他已经联系了闵晨,我知道闵晨会和他说的很清楚,所以他进来只是为了来安慰我的,但是我不需要他的安慰,在段新民生前的那一段时光,他总是和我们对着干,他是那么的讨厌段新民,所以我不需要他假惺惺的安慰。
是我将还没有开口说话的儿子直接请出去的,我不想自己被打扰,因为从现在开始我每到了晚上就要扮演他的角色,我知道一到了晚上他就会回到我的身边的,那个时候开始我出现了幻觉,我儿子是知道的,所以他和闵晨说过这件事,闵晨之后便也来看过我,不过他和之前的那个他相比,有些不一样了,他这一次来,只是一个医生的身份,相对的淡漠,他不屑于问我很多的问题,他是在赶时间的。
病症出现了我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但是我愿意活在他的世界里边,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在重演我们的相遇,重演我们的时光,我看到他记事本中是怎样记载的我就会怎样做,我有时候会买很多的烟酒回来,在扮演他的时候我总是抽烟,因为他是抽烟的。
好几次我在晚上叼着烟,在房子里边走动着,那可能是段新民最躁动不安的一段光阴,那是在我拒绝他之后的几个晚上,他一直也想不明白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不相信他的话,要和他离婚,就因为小婷的胡言乱语,可以将他直接定罪了?
他很是愤怒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我丝毫不听解释,我那个时候坚定的就连我自己都感觉很可怕,我坚持要和他离婚,还说了很多伤人的话语,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的言语对段新民造成怎样的影响,但是现在不再是秘密了,因为我从他的记事本上能看的一清二楚。
苏珊她是不愿意相信我的,她只是相信小婷的言语,不管我解释什么她总是当做没听见的样子,我真的很无奈,要是能将心给你挖出来,那么我也愿意给你看的,只是你至少也要听我说说话吧,就可怜我爱着你的这颗心,你也不该说要和我离婚,就一定非要和我离婚吧,你知不知道我要死了啊,是要被你气死的,我看到你丢给我的离婚协议,真的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我在镜子跟前看着镜子里边穿着他衣服的我,虽然很不协调,他的衣服很大,我穿在身上十分的搞笑,但是我依旧要穿着,因为在我看来我现在就是段新民了,我看着镜子里边的自己我问,阿民你回来了啊,然后我就要自言自语的进行回答,我高兴的问苏珊你从国外回来了啊,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手伸过去触碰到的是冰冷的玻璃,我才有了片刻的清醒,但是我不再看镜子了,我转身过去,我是走向床铺的,我幻想着每一次我们在一起的场景,他总是那么殷切的想要得到我,他是多么的热烈,几乎要把所有的热情都浇灌在我的身上,我总是温暖的笑着,迎接他的宠溺,只是现在这一切是多么令我痛心的回忆,因为再也不可能了。
他在摸着我的身躯是的他在摸着的,事实上是我自己的手在摸着我自己,我是病着的,但是却是如此清晰的病着的,我明明知道那只是一个幻觉,但是一切却是无比真实的,因为我是在摸着我自己的身躯,然后我将自己的衣服都脱了下来。
我感觉到他就在我的眼前,我抬起眼睛看到的是他的笑脸,那是照片上的笑脸,我感觉到我自己是发疯了,所以想从床上起身,而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起不来了,真的好像是有人压住了我一般,我感觉到被触摸了,然后是模糊的他的轮廓,是他回来了吗?他知道我承受不住思念,所以回来看我了吗?
我真的好高兴,我仰着脸看着他的眼睛,我轻轻的呼唤他的名字,我喊着他的名字阿民你终于是回来看我了,你知道我是有多么的想念你吗?每一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思念着你,我反复想着你,可是你去了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