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思绪如潮水,回忆再次袭来,心乱了,抖落一地凡尘。良久的,浅草长长的默叹一声,而后身影被日光拉的长长的,遥遥的去了,再无声息。
药庐药香阵阵,小白百无聊赖的坐在两梨树棵中间的秋千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很是寂寥。已经是数日了,血虚的症状虽然有所缓解,但红莲血咒发作的频率却一次比一次急,一次比一次猛,小白索性也看开了,不再期待什么了。能活一天便是一天的幸运,自己又还能强求什么呢。“诶”,一声叹息,幽然的响起,随着日暮一起归于寂然。
晚间,饭香肆意,小白捧饭,浅草悠然的坐在小白的对面,一身仙气,看得小白春心萌动,口水直流,“没想到草哥不但菜做的好,连吃饭的样子都这么飘逸,将来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能有这般福气成为草哥的妻子。”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小白和浅草已经渐渐的熟络了起来,是以她可以这般肆无忌惮的和浅草开着玩笑。
“呵呵,快吃吧,小狐狸,你光顾着犯花痴了再不吃,一会儿菜凉了。”浅草见小白如是说,心尖顿时狠狠地揪疼,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在脑海里回荡着,让他食不知味,寝难安。只好埋头扒饭来演示自己脸上深深的失意。
以前他总是想,只要自己做的足够好,比所有人都好,浅浅定然会青眼于他。可是渐渐的他却发现事实上并非如此,不知什么时候起在自己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浅浅的心中已经有了他,那个事事样样都做不好的阿勋,起初他映象中并无此人,他之所以记住了他还是因为浅浅。
能怎么说呢,那些漫长的似有似无的惆怅,那些隐秘的无人知晓的情感,为了她幸福的笑意,他只能将一切都深深的埋在心底,用装饰好的微笑对她讲,“浅浅祝你幸福”。用灿烂的言语对所有人讲,“我早已一心向道,尘世之事,男女之情,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修为与道义才是最重要的”。他不争也不辩,只是将自己的身影日日的隐没在这偏远的茅庐中,碾药修行,将一切都抛诸脑后,他不争不抢不夺,不是因为他大度他无私他看的开,他只是坚信不争就是最大的争,他希望自己所想要的一切,自然的到他手上来,而不是通过手段来获取,那样反而失去了它原本的魅力。
“ 在想什么呢,怎的这般出神?还说我呢,菜都凉了,你这样岂不是辜负了你亲手所做的这些佳肴,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让我说中了再想哪个姑娘,说出来听听。”待回过神来,浅草看到桌上的菜肴已被小白风卷残云的吃的差不多了,此刻那小狐狸正双手托腮的用天真的大眼睛凝视着自己,一瞬间的浅草竟有些慌乱了。“怎么了,吃饱了,还不去休息,你盯着我看干什么小狐狸?”
“每天吃饱了就睡,你养猪啊,诶,神医,反正我也闲来无事,不如听你讲讲你的故事可好?”小白双手托腮饶有趣味的看着浅草,眼睛一眨不眨的,“说说吧,你是如何沦落到此的,看你一身仙气,并不似凡人呐。”
听小白如此猜度,浅草的眼神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闪躲,不过很快的又恢复了深沉,他淡淡的撇撇嘴,无所谓的道,“我就是个凡人,小狐狸,你想多了,你身子才好些,还是赶快去歇着吧,别累着了,我这里并没有什么你要的故事,去找芭莎吧,她能满足你的好奇心,你们姐妹俩谈谈心也好。”
“不要,我才不要和芭莎姐姐谈心呢,她好麻烦的,满嘴的都是巴哈大哥,而且都是那些老掉牙的事,听的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小白说着也撇撇嘴,表示了自己心头的不满,扯着浅草的衣袖,便撒起了娇,“讲讲好嘛,神医,你不要那么严肃累不累,讲讲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吧,好吧,小狐狸,你想听什么,我怕了你了,你赢了。”浅草淡淡的笑道满脸都是宠溺,心里却没来由的觉得温暖,三年了,他从未和人这般清净过,也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也是时候该将郁结的心结,打开了。
“就说那画上的女子吧,说实话我真好奇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为何比每张画上的她都不尽相同。”小白说着指了指厅堂之上挂着的那幅画,饶有兴趣的凑了过来。
“那画上的女子,叫浅色,我来自螽斯山,我想你应该知道江湖上盛传的虫宗,浅浅便是这其中制蛊的高手中的高手,她从小聪明伶俐,是制蛊的天才,又得到师父的喜爱和真传,现在手上的记忆是更加的炉火纯青了,我即便是身为她的大师兄也比不上她的。”浅草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小白心想若仅仅只是师兄妹的关系,也不至于天天画她吧,而且还是画各种表情,各种神态的她,这当中定有什么的吧。小白想着并不多言,而是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从小相识长在一起,耳鬓厮磨,感情自是不会浅,又是青年男女,渐渐的便会生出许多情愫来,这也假不了,只是师妹她偏偏喜欢一个一无是处, 人品还有些问题的鼠辈,我即便是心里不甘,但见他们情愫日久,便只得将感情压于心底,只要浅浅幸福那便好了。让我怎样都无所谓。”浅草说着再一次抬起头来去看那画中的女子,眼底溢满浓浓的深情。
“诶,神医,你这般深情,为什么不对她说呢,想来她的感情也是不浅,你又怎能看着她坠入别人的怀抱呢,那样子该有多难受”。小白听吧故事,淡淡的感叹道。好看的眉毛皱成了两条毛毛虫。
“我原本想着是随缘的,我想时间久了她会知道会懂得。可是,诶,我原本以为只要我事事样样都是最好的,她一定会对我青眼想加的,哪里知道,这却让我们越来越疏离。”浅草说着无奈的垂下了头,懊悔道,“我是该多陪陪她的,我要这一身的修为有何用,现在失去了才知道,什么都比不得浅浅重要。”
“那就是了,神医有时候你走的太远太快并不是一件好事,闹不好会对对方造成压力和困扰,反而将她推向了别人的怀抱,你这是得不偿失。”小白淡淡的说着,而后安慰道,“其实现在也不晚,你画了这么多的她,可见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相信你是不会在乎那些世俗的,勇敢的把她抢回来吧,她是属于你的。”
“诶,天迟了,真的太迟了,当我云游归来看着她身着喜服的样子,看着她幸福甜蜜的笑意,便知道我心中的遗憾便已注定了,或许我这一生注定要孤独终老了。”浅草说着声音里的绝望越来越浓。小白,突然间好恨自己,没事勾起人家的伤心事干什么,自己还真是多事。便只得尴尬的道,“若那鼠辈对她真好那也没什么说的,她真的幸福,那便好了。神医,你也别丧气啊,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可是我的心,我的心再也容下第二个人了,春天梨花开,这是浅浅看到梨花时惊讶的样子,夏荷灿烂,这是浅浅站在舟头吟诗的样子,秋天菊花飘香,这是浅浅卧饮菊花酒的憨态,冬雪阵阵,这是浅浅……”一目成殇,一目成行,那些画氲干了墨迹却氲不干眼泪。“还有,浅浅的笑,浅浅的怒,浅浅的一切一切,我都画的出,但却不再能拥有。”
“会有的,你会幸福的,不要太伤心了,神医。”一句清浅的关怀淡淡的落在浅草的心中,没来由的惊起一阵波澜,“没有浅浅,我又何谈幸福。”一时间小白也不知该如何相劝了,只是默默的垂下头。
半晌的,倒是浅草先开了口,“好了,我要作画了,你也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早我们要出发了。”
“出发?去哪里?”小白听着完全有点搞不明白状况。
“螽斯山。”浅草也不是解释,只是惜字如金的道。
“去那里做什么。”小白有些莫名其妙了,这才想起浅草刚刚提到过他便是来自,她和小律曾经费尽心力要找的螽斯山,自己似乎有救了,只是不知道那死猫现在怎样了。
“当然是去帮你治病了,我们非要找到师妹才行,这血咒只有她有尝试的胜算,她是此高手定当会有办法的,这点你放心。”浅草淡淡的道,手中的画笔随即落在纸上,氲湿了纸张。 一句轻叹似有似无轻轻传来,“终于又要见到她了,不知她现在是否安好。” 小白顿时感动的湿了眼眸。
而与此同时,远在沙海之外罗城的小律,也在焦急的寻找着小白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