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玩家现实中叫什么红,游戏里叫欧阳如兮,是来体验穿越的。
一切像那些狗血剧一样,欧阳如兮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古代康王府小姐闺房内,成了王府千金。当然有好几个英俊的王侯子弟爱恋她,最优秀的是她的未婚夫靖王,还有年轻的镇远将军令狐子远。这些剧情在她进入游戏之前已经知道了,她还温习了各种穿越剧,来加强穿越知识、注意事项等。兴奋了好几天,还一再叮嘱工作人员,一定要真实,高度还原历史。工作人员笑笑:“放心吧,里面的人物都非常真实、非常贴近历史。就是我让他们作假,他们也不听我的啊。”
穿越这天终于到了。故事背景是她要抗婚,因为她还不了解自己内心真正爱的是谁。她下定决心,进去以后就不修边幅、绝食抗议,直到父王母后答应暂缓这门亲事。要是他们不肯,就只好在丫鬟帮助下离家出走,直到她的情人们找到她。
但是一来到游戏中,她就遭遇了挫折。挫折来自她自己。首先,这游戏的真实远远超过她想象,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真的穿越了,懵逼半个时辰后,她又开始各种兴奋,原先计划好的各种烦恼没能表现出来;其次,游戏中的自己太美了,不打扮实在说不过去,就在丫鬟帮忙下连换了十几套衣服二十几个妆,正是“美人勤梳妆”;再次,还不到饭点,受不了那些精美甜点诱惑,她就大吃了好几盘,说好的绝食自然也不能实现。丫鬟在她刚开始换衣服时就兴冲冲的打发人去告诉夫人:“郡主想通啦,高高兴兴的,开始选新婚大礼的常服啦!”夫人听到也很高兴,连念阿弥陀佛。
但等到她连换十几套衣服连吃好几盘糕点时,大丫鬟亲自来了,小心翼翼的道:“奴婢斗胆禀告夫人:小姐一有些好转,奴婢心里高兴,就唐突叫人来告诉夫人。但小姐连换十几套衣妆,连吃几盘糕点,言语荒唐,露齿而笑,大异平常,似有些忧郁过度以致暂时失心疯之状。奴婢不敢隐瞒,特来禀告。”说完,跪在地上哭起来。
夫人闻言大惊,但口里还是说道:“孩子,你忠心服侍小姐,从无差错,这事绝然怪不得你,若有三长两短,也不过我这孩儿命苦福薄。好孩子,快带我去瞧瞧。”说着,也不住哭起来。这大丫鬟扶着夫人,一边安抚,一边向小姐的院子走去。几个用的惯的老妈子分头行动,不待吩咐,这个去请府里养着的医馆女郎中,那个去叫极善请神的女巫,或去佛前祷告,或去熬醒心汤,几十个人慌而不乱,一派大家风范。
欧阳如兮正吃着糕点梳头,就看见丫鬟扶着一个美貌中年妇人进来,哭哭啼啼。欧阳如兮不知该如何行动,坐着没动,扑闪着美丽的大眼睛问:“你是我妈?”
夫人哭的更伤心了,回头对大丫鬟说:“这孩子不认得我了,也不起身,更不请安,看来真是失心疯了。”
夫人这么一哭,欧阳如兮倒是把穿越剧里的剧情想起来了,事情回到自己熟悉的轨道上,看来冥冥自有天助,殊途同归。当下学穿越剧里女主角的口气道:“母亲,孩儿不想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请母亲取消这门亲事,待孩儿考虑清楚真正爱的是谁,再嫁不迟。”
众人闻言,哭声也停了,一个个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扑通扑通,跪倒一大片。
夫人惊了半晌,对大丫鬟大骂道:“孝儿,你可知罪?一个王侯家小姐,满口情啊爱啊的,还要自己做自己婚事的主,半点廉耻也无。说,是不是你给姑娘看什么不三不四的戏文野曲了?”
大丫鬟哭的伤心欲绝,战战兢兢的答道:“奴婢深受夫人厚恩,万死尚不能报,焉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但小姐受蛊惑,绝非小姐之过,都是奴婢体察不严。望夫人找到那小人之后,重重责罚,至于奴婢,罪不可恕,更无需多说。”说完,便向门上奋力撞去。旁边的下人们赶紧搂的搂,拽的拽,一个不及时,这大丫鬟脑袋上还是撞了一个口子,汩汩流出血来。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欧阳如兮一看慌了神,看来私奔指望不上这丫头啦。同时心里隐约有些委屈:本来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我的戏,我还没咋,你们倒纷纷演上了,这不是抢戏嘛?!
众人将大丫鬟扶下去医治伤病,夫人盛怒未减:“吩咐下去,孝儿那丫头不许死!查出来若跟她关系不大,罪不至死;若账算在她头上,也不是一死能偿的。”
欧阳如兮忙笑嘻嘻的道:“母亲大人啊,这事儿跟那丫鬟没关系。”
夫人冷笑一声:“这是自然。便真是那丫头弄了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来,若你有一丝正气,有半点廉耻,也不至于着了道。还不跪下!”
欧阳如兮呆在那里,半晌回过神来,把一个盘子摔在地上,哭吼:“我原以为你是个好妈,谁知道是个容嬷嬷!我一个大姑娘,你骂我没廉耻,有当妈的这么骂吗?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跟你好好说话,你骂我,还让我跪下,什么破游戏,老娘不跪!”
夫人气的浑身发抖,站了会,转身出去了,走时吩咐:“把那些年轻丫头们都撤了,换几个心里老实嘴上严实的老妈妈,仔细看管,生死与你等无关!”
欧阳如兮暗叫不好,这看管的紧了,离家出走怕是不容易了。之后两天暗暗找寻看管的漏洞,结果发现全是漏洞。原来,这夫人说的仔细看管,一是怕人走漏消息有碍侯门声誉;二怕那给小姐夹带邪书的人继续兴风作浪。欧阳如兮不知,还以为自己聪慧,暗喜不已。
某晚三更,欧阳如兮悄悄摸出门。王府极大,再加上月黑风高、路径不熟,四更时她才出了后花园。出了后花园就好走了,一条条路不是横就是竖。她在下人屋子外一个筐子里捡了件男装穿上,束了头,卸了首饰,正是要女扮男装。好在前院守夜的不紧,主要是防止外人进入,对家丁出门看管倒不很严。天佑美女,她胡闯乱撞,真从运送蔬菜的侧门出去了。
出来以后,有些踟蹰,原先计划不甚周翔,想的是走一步算一步。不想第一步有惊无险竟然走完,该走第二步了,却不知从何走起。
天色已早,巡夜的也都回营。胡乱走到一条大街,就看见晨曦的街上已有不少铺子开门。欧阳如兮大喜,心想先逛逛街也是极好的。先进了一家包子铺,老板并各色脚夫武夫等大汉看见身穿男装的一个姑娘进来,不由各自惊愕:这包子铺可从没来过女人。老板眼睛转两转,作揖道:“这位相公吃些什么?”几个大汉闻言哈哈一笑,只笑盈盈的盯着她看,却不说话。欧阳如兮激动不已,原来女扮男装果然有用,也依样作揖,粗着嗓子道:“老板,我没钱。你这要打工的吗?”老板忙道:“小店小本买卖,雇不起人;再则小店从不坑蒙他人,主顾们也都是良善之辈,小人更无仇家,不需要打工。并且我看小。。。相公,也不像是能与人争打的样子。”欧阳如兮听他说的一大堆,意思总之是不需雇人,那群大汉又笑的诡异,忙告辞出来,在街上胡乱的逛。说也奇怪,她在街上与人交谈,发现男的多称她为“相公”、“公子”,女的却称她“姑娘”。沉吟一会,她得出结论:看来男人比女人蠢。当然跟蠢点的打交道比较好,于是她就只找男人问话,在一家茶馆,她终于有了收获。她正问老板要不要雇人,一个本地有名的泼皮忙凑过来:“相公要找活计,小人倒是有个相好的正缺相公这般人物。”两人交谈没几句,茶馆老板黑着脸对泼皮道:“马猴子,你积点德吧!”泼皮闻言,边拉着欧阳如兮往外走,边回头笑道:“天大的事,需与你老人家无干。”
七拐八拐,到了一座楼阁后门,泼皮轻车熟路的跟看门人说两句就进去,进去安顿欧阳如兮坐下,就慌忙出去。不多时,一个美貌中年妇人进来,笑盈盈的打量她一番,就请上了茶。茶喝了一盏,欧阳如兮还有些口渴,妇人却笑盈盈的去了。不多时,又进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这公子相貌俊雅,眉目含情。欧阳如兮心里有些暗喜,起身作揖,那公子还了礼,就笑盈盈的浑身打量她。欧阳如兮笑问:“你看什么?”公子笑答:“看相公身段潇洒、面容可亲,在下着实倾慕。”欧阳如兮不说话,只拿眼偷瞧这公子,不多时,觉得浑身发软,慢慢坐不住,那公子过来抱起她放到床上:“相公累了,请歇吧。”她无力的道:“谢谢公子。我不碍事,穿着衣服躺躺就好。”公子笑道:“哪有穿衣歇息的道理?”说着,便除去她浑身衣服,轻薄起来。欧阳如兮暗叫不好,但浑身无力,只能由他。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她渐渐恢复过来,那公子经几次人事,也早已在一旁呼呼大睡。欧阳如兮心中愤恨,起身穿衣,却从从衣服里掉出自己的簪子,她犹豫一会,朝那公子胸口奋力一刺,便慌忙头也不回的跑了。这是家妓院,欧阳如兮这一刺,那公子吃痛大喊,不少妓院里养着的武夫就冲过来,仔细查验,这公子已然没了气。妓院一时乱糟糟,欧阳如兮趁乱跑了。
老鸨闻讯赶来后,大惊失色,忙喊:“那娼妇呢?快派人去追!报官!报官!”
这时一人轻轻拉拉她衣服:“妈妈,不能报官!”
老鸨回头一瞧,是那泼皮。顿时怒从心头起,“啪啪”两个耳光招呼过去:“你个马猴子,祸害你娘不浅。”
泼皮忙陪笑:“妈妈,咱的账日后算,到时任凭妈妈刀滚油炸。但现在还需解决那小妮子。不瞒妈妈,那小妮子是我从街上捡的,报了官,那小妮子一五一十的招供,小的自然吃个拐卖良家的罪名,但妈妈头上怕也得吃点官司,那小的可就罪过大了。小的这一片诚心,天地可鉴,妈妈明察!”
老鸨又骂两句,思索半晌:“你说咋办?”
泼皮道:“不如直接将那小妮子结果了,到时两具尸首,咱们一口咬定‘争风杀人’,不仅官司望免,破财上也有大大的好处。”
老鸨想想:“只好如此。你做的孽,况且除我就是你知道她模样,这事就你办吧。老娘丑话说头里,若有些纰漏,别怪老娘使些银子,把罪都推你头上。”
泼皮忙道:“小的不敢让妈妈破费,到时自然一力承担。”
之后泼皮从妓院借了几位可信的武夫,骑马出门追去。
欧阳如兮此时已出了城,到了一个三岔口,便找了一棵大松树靠着休息。无意向后一瞥,看见那泼皮带着几个人,正牵着马问行人:“劳驾,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年轻女子?”她大叫不好,慢慢俯身,借着尺余高芳草的掩护,向远处一个凉亭爬去。凉亭里有一对情侣,正卿卿我我,旁边是两匹高大雄健的骏马。从他们交谈中能听出来,这也是一对玩家,还是一对新婚夫妇。
欧阳如兮心里高兴,慢慢爬过去低声道:“帅哥美女救命。”
欧阳如兮三言两语表明自己也是玩家,向两人买一匹马,说游戏外双倍支付。这马需两千人民币,但那男人真正大丈夫,慨然道:“说什么买不买的。送给你啦。”说着扭头看着妻子,眼里是不尽的温柔:“你说呢?”妻子温柔一笑:“听你的。”
欧阳如兮高高兴兴的千恩万谢,看着那妻子跟自己相仿的面容,计上心来,脱了外衣递到她手里道:“我这衣服也是这游戏里难得的装备,就当谢谢两位啦。快穿上。”那妻子不肯,欧阳如兮道:“要不你把你衣服给我,就算咱俩互换见面礼啦,好不好啊姐姐?“那妻子婉然一笑,只好依言换了衣服。欧阳如兮又道:“前面市集里有舞狮子,姐姐姐夫快去看看,迟了就没有了。“那妻子笑道:“我不喜欢那些热闹,在这里就很好。“说着又含情脉脉的看着丈夫。欧阳如兮见他们磨磨唧唧,又道:“那集市上还有一棵月老树,据说诚心礼拜,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还能生生世世做夫妻。“这句话大有效果,那两人眼神露出光芒,互相温柔的看着,妻子道:”那就去吧!我想去!“丈夫柔声道:”好,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说完,丈夫牵了那匹稍瘦弱的马,将妻子抱上去。欧阳如兮道:”是左边那条道,直走就行。“看着两人共骑缓缓走出里许,欧阳如兮骑了马,沿右边那条路飞驰而去。
却说泼皮几个正沿路慢慢找寻欧阳如兮,一抬头,看见不远处一抹紫色。几人偷偷驰马赶上,各自疑惑怎么多了个男的,倒有了些忌惮。泼皮在这对夫妻身后悄悄仔细观察,见这衣服与那小妮子的衣服颜色倒是一样,但小妮子当时穿着男装,只身后一点裙摆不小心露了出来。再往裙摆仔细一看,裙摆后面有块月牙般的污渍,恍然想起那小妮子裙摆后也有一点污渍。本待上前仔细查看相貌,但忌惮那男人,不敢上前。几个跟来的武夫向他投来急切询问的目光,他咬咬牙,点点头。
丈夫正跟妻子柔声说话,余光里就见一抹银色闪来,下意识一挡,胳膊上就挨了重重一刀,抱着妻子掉下马来。刚着地,刀子又来了,丈夫把把妻子护在身下,背上又挨了几刀,虽然痛极,但怕伤了他妻子,也没躲闪分毫。几个武夫上前将他连砍带拽,拖到一边,这妻子尖叫声中,脖子、心脏等要害部位各挨了几刀,顿时没气了。
这时一个声音大喊:“且慢、且慢。“喊得是那泼皮,他看到这女的不是那小妮子,急忙喊停时已然迟了。
几个武夫问:“怎么,你还有话要问这娼妇?”
泼皮忙道:“各位,是我不好,杀错啦!中了那小妮子的计,她跟这女人把衣服换了!”
这时,那丈夫正忍着背上剧痛,抱着妻子的尸体,无声的大哭。
几个武夫大大咧咧的道:“杀也杀了,她穿那小妮子衣服,定然是一伙的,也没杀错。这男的也杀了吧。”
武夫们正举刀,泼皮忙道:“且慢且慢!那小妮子的下落还需问他。”
武夫们这次及时住了手。泼皮问他那小妮子下落,男人只是哭,恍若不闻。泼皮问了半天,见远处飞过来一匹马,怕再生波折,当机立断:“杀了吧!”武夫听言刚举刀,就听远处一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