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李公公心有不满,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服饰,心里打定了主意,也罢,就看看这帝后二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想到此处,沐柒月提起裙角,不卑不亢道:“既然李公公都这般说了,那么臣女便随公公早一遭,还请公公包容。”
“沐小姐请。”伸手向屋外,李公公脸上这才扬起一丝笑容,“马车已在屋外备好了。”
暖凤殿上,左依依正在为皇后娘娘捶肩:“娘娘您干嘛邀沐柒月那小蹄子进宫。”
左依依不满道:“有依依陪着您还不够嘛,娘娘莫非是不喜欢依依了?”
“怎么会。”皇后娘娘伸手爱惜的看了看自己新作的指甲,“依依冰雪聪明,京城内谁家小姐能比得上你,上回你送来的那瓶子胭脂露,可真是好用。”
“那是依依亲手做的,采用了上好的玫瑰花瓣,拧出汁儿,再配上冬日里第一场雪,捞去沉杂,也就得了这么一盒。若是娘娘喜欢,依依再做一盒送与娘娘。”
“依依可真是个兰心惠质的妙人儿。”皇后慈爱地拍了拍左依依的手道,“也不知道哪家公子三生有幸,能娶到依依这样的姑娘。”
“娘娘可别取笑依依。”低垂了眉眼,一副小女儿的娇小态。
心情大好,皇后娘娘看着眼前娇俏的姑娘,一双大大的杏眼,白里透红的瓜子脸,娇小玲珑,挺直的鼻梁,樱唇粉粉嫩嫩,一双手柔若无骨,端的上是窈窕美人。再想想左依依的身份,左相之女,也是难得的身份显赫了。
心中一番计较,越看越满意,皇后娘娘笑着开了口:“依依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不知我皇儿可是能入了依依的眼?”
听的此言心中一愣,左依依只觉得悲喜交加,喜是喜皇后娘娘既有此言,自家爹爹定无不答应之理,这太子妃之位非自己莫属,悲是悲太子殿下出了名的风流,府上金屋藏娇,四处留情。脑海中晃过一个白衣清俊的身影,左依依眼中闪过一丝怨恨,都怪沐柒月那贱人,抢走了残王殿下,转念又想,残王殿下虽是面容俊美,不过双腿残疾,就算是再雄才伟略,也不过是个不得志的残废罢了,哪里能与贵为一国储君的太子殿下相较量。
皇后娘娘并不知此时左依依心中百转千回的心思,只当是女儿家害羞不好意思答应,已将这姑娘当自己儿媳妇看,皇后娘娘从头上拔出一支点翠双绾猫眼环玉钗,亲手替左依依簪上。
左依依忙向前跪了:“谢皇后娘娘御赐,只是这赐婚一事还望娘娘和家父商量,依依不敢擅做主张。”
“真是个得体大方的姑娘。若本宫的皇儿有幸可以娶你为妻,当真是他的荣幸。”微笑颔首。皇后满意道
“娘娘说笑了。”左依依抿着嘴轻笑,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时外头走进一个鹅黄衣裙的宫女:“娘娘,外头将军府沐小姐到了。”
“哦?总算到了,沐小姐的面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请她进来吧,本宫可是等候她多时了。”皇后回头看了看左依依,笑道,“依依你可别走,留下来与我一同见见沐小姐精湛的医术如何?”
看见皇后可以强调了精湛二字,左依依知道皇后娘娘是要给沐柒月一点颜色瞧瞧了,这等机会她怎会错过,当下收起了要走的心思,殷勤坐在皇后身边为她捏腿:“依依也是好奇得很,娘娘既然发话了,依依当然不走。”
见那宫女还跪在地上,左依依道:“还不快去传娘娘懿旨,愣在这儿做什么?”
宫女应了,匆匆退下,左依依见那宫女面生,不由问道:“皇后娘娘身侧何时有了这么个人儿?怎地今日没瞅见桃叶姑娘。”
原来这左依依听她父亲之言,常入宫来相陪皇后娘娘,对这暖凤殿中常相随在皇后左右的贴身侍女都熟悉,自然是知道桃叶姑娘是皇后娘娘的心腹,最信得过的人儿,时刻侍奉在身侧,皇后娘娘也曾亲口说过桃叶最晓得她心意,为人做事都分外妥当。今日还是左依依第一次未见着她,心下好奇,故有此一问。
脸色一变,皇后脸上虽还是笑着,却有些僵硬:“问她做什么?我有事吩咐她出宫去了。依依何必在意一个小宫女?”
不敢再问,左依依乖巧的坐在一旁不再吱声。
沐柒月一进宫就见到了左依依,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己真是晦气,两个最讨厌自己的女人都在这儿了,左依依还殷勤地替皇后娘娘端茶倒水:“娘娘,这茶有些烫,依依帮您吹吹,您可别烫着了。”
“还是依依晓得关心人。”皇后含笑,就着左依依的手喝了一口,“听闻依依近日在学习茶道,不知能否为本宫表演一番,也让本宫开开眼?”
“娘娘说笑了,这点粗浅的本事怎敢在娘娘面前卖弄。”左依依作势推辞,“不过既然娘娘发了话,那依依就献丑了。”
轻挽衣袖,露出小半截白玉般的手臂,不慌不忙将山泉煮沸,即活煮甘泉,茶具一字排开,此乃孔雀开屏,笑语盈盈将所泡之茶产地特点一一说来,此为叶嘉酬宾,再者沸水温杯取茶入壶,悬壶高冲分杯敬客。
这美人泡好茶,每个转身也称得上是赏心悦目,一杯茶倒入碗中放在皇后面前。左依依貌似无意地瞥了沐柒月一眼,本以为能在她眼中看到一丝惊讶和艳羡,却没想到沐大小姐直愣愣地盯着地板,对她刻意的动作视而不见,恍若未闻。这也不怪沐柒月,毕竟君墨桦本就是精通茶道,这些个动作沐柒月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更何况君墨桦那一套动作可算是娴熟致极,行云流水潇洒如天上谪仙,又岂是初学的左依依所比得上了,两相一比较,沐柒月又怎会将左依依的表演放在心上。
“赏心悦目啊,依依的茶艺又有所精进了。”皇后娘娘就是要晾着沐柒月,故而刻意不提沐柒月,就让她一直站在阶下。
左依依笑道:“娘娘谬赞。”话锋一转,笑盈盈的问道,“不知沐小姐觉得依依这茶艺如何?”
“啊?”沐柒月方才根本没看,一晃神听见左依依叫自己,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张口道,“左小姐说笑,柒月不善茶,不解其中滋味,倒是看方才左小姐的动作却是挺优美,不比酒楼内表演茶艺的小姐们差。”
左依依闻言,鼻子都要气歪了,这字里行间的,倒像是把自己与那些不入流的女子相比较了!堂堂左相之女,怎忍得下这口气,当下便道:“看来是依依才浅艺疏,这点雕虫小技入不得沐小姐法眼了,我听闻沐小姐善医,甚至能金针隔空探脉,也巧皇后娘娘身体抱恙,不妨就请沐小姐露一手!”
敢情把皇后当枪使,倒是有意思,虽然皇后娘娘却是有此意,但这话让左依依抢先说了出来,就有那么一点刻意之嫌。
沐柒月挑了挑眉,并未回答左依依,而是向皇后娘娘鞠了一躬道:“不知娘娘心下如何?”冷眼一瞟左依依,后者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一脸惶恐的看着皇后娘娘。
“我想娘娘身体如何,大概不是区区左相之女可以议论的!我看娘娘精神尚好,倒是左依依你这强词夺理,娘娘还没开口,你就说她身体抱恙,妄议后宫之主,在柒月看来可是有些不妥啊。”沐柒月的笑脸在此刻左依依眼中看来,简直就是噩梦。
“你!”焦急的跪下,看着皇后娘娘,“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百口莫辩,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看左依依就要落下泪来。
哼,沐柒月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和我斗这些个心计,左依依还是太单纯了些。
皇后娘娘脸色不好,但也不好说左依依什么,只好强把这口气咽了下去:“依依你先回去吧。”
左依依哪还敢说一个不字,当下起身离开。
皇后转头笑着看着沐柒月道:“原来是沐小姐啊,那阵风吹来了这么一位贵客?本宫都还未注意,还请沐小姐坐下。”
沐柒月心中腹诽,若不是自己有练武的底子,换个寻常女子这么站了一个时辰,脚都麻了,皇后分明就是当自己不存在。
“哪里,家父曾教过柒月对任何人也好,阿猫阿狗也好,都要心存尊重,何况是地位尊贵的皇后娘娘呢。”
无视皇后要喷火的脸色,沐柒月走到一侧,一对楠木椅,一张小案上一只双耳雕花镂空瓶,瓶上细细绘着一条金蛇缠绕,再仔细一看,沐柒月就看了出来这两张楠木椅都被人动过了手脚,其中一张椅只有三只脚着地,还有一只脚短了一截,而另一张椅面布满碎裂的细纹。
沐柒月肯定,不管自己坐了哪一个,都必定会摔倒出丑,而要是她真的摔倒了,也就遂了皇后的心意,估计明个儿,将军府沐小姐因体重而坐断了椅子的消息,就要满大街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