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垣说完得意洋洋地看了成全一眼，在他看来自己是赢了，就连他也看得出来，以他们的地位与成全这种地位的人离开后是很难再有什么交集的。

成全的神色暗了一暗，如果不是后来的那些赶来的北燕援军，那他就有机会带领自家的士兵们守护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从而使南齐脱离以往遭受侵略的命运。那时候，糯米也自然而然地被他从周临手里救过。

如果真是这样，之后的情形要比现在的处境不知要好上多少。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难道他真的就要在西秦的时候与众人分别然后孤身一人地败兴而归？

糯米注意到他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胳膊：“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话，我还是会回永康城继续为祸一方的。到时候，再带着我的那帮小弟去你家里混吃混喝，你可不要学你爹那样利用我们啊。”

成全扬起了微笑，点了点头。

火垣晾在一边看着两人有些窝火，马上拉开两人的距离：“小米，难得离了那南蛮的永康城，此去西秦何不去找义父多相处几日。义父他不是早先前往了西秦去寻找新的天地了吗？”

糯米思索了一下，虽然她很是想念那些小崽子们，但如果到了西秦不去看望一下爹的话她一定会后悔的：“嗯，那去吧。”

说完三人从空荡荡的房间里走出去，火垣对着成全不动声色地做了个鬼脸，随口道：“这里还真是一副乡村山野应该有的样子啊。”

“什么是乡村山野该有的样子？”

“被‘洗洁’的样子，真是什么都没留下。”

成全捏起了下巴：“真是诡异的地方，这些原本住在这里的百姓没道理把原来的住所搬的这般干净吧，简直像是在掩盖什么一样。”

“或许只有这里？”

陆良擦着手迎面走过来：“陆良和才明哥去转了村社，跟鬼村一样，屋子都破破烂烂什么东西也没有。”

火垣眉头一挑：“惯偷遇到了空房子，真是白高兴一场。”

糯米翻了他一个白眼：“哪个贼这么狠能把这里偷得这么干净，不怕坏事干尽损了自身的德行。”

火垣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做贼的，天天做坏事，哪有什么德行可言！”

成全也不解地看着糯米，后者却难得地板起了脸面，就连陆良也严肃了起来：“三哥，你难道不记得爹当初怎么教诲你我的了？”

这贼的德行到底是个什么，成全好奇地看向火垣，后者却仍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你是说老头天天念叨的那些什么‘不偷穷人’，不偷‘妇孺’，不偷‘侠义之士’的三不吗？”

原来贼盗一行还是有着自己的行规和做事的底线的，不过看火垣这般不屑一顾的态度，他究竟有没有违反过还真不好说。不过火垣将林广晟的称呼从义父变成了老头，到底是不屑还是昵称倒是不太好分辨，其中的感情为何也就不好拿捏了。

“难道你……”

火垣连忙拉过话头，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却被别人抢了先。从众人身旁不远处传来了宁蓝的声音：“你们快来看看这个。”

佑兹也十分着急的模样赶出来，糯米瞪了火垣一眼，后者则卖乖似的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二哥，你们是怎么从这么荒芜的地方找到东西的？”

佑兹指着宁蓝手里的那本厚厚的本子：“他找到的。”

宁蓝手里拿着一本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蓝皮小本，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它被放在一处墙壁里，我不经意之间发现了这本书，没想到书上却全是姓名。虽然很多字迹因为年岁长久而被消磨得无法辨析了，但依据剩下的这些来看还是能看出这是一本记载着名字的书。”

这的确是宁蓝发现的，在宁蓝说出这点是糯米稍稍惊讶地看了佑兹一眼，他俩一起行动，没道理作为“搜查能手”的佑兹没有发现这种东西的道理啊。

佑兹只能苦笑，他自然身有一副这般的本领，全系林广晟一手栽培，与方才黎才明施展的搜查本领一般无二。但这身法都是以轻为要领，万事做到细致入微，手法轻柔到不改变物品表面的纹路，林广晟甚至能做到不改变物品表面上附着的尘埃，真正做到让人毫无察觉的地步。

正因如此，在佑兹探查那个房间的时候才没有像宁蓝一样有所发现，因为宁蓝做了佑兹绝对做不到的事情。当时，宁蓝也学着佑兹有模有样地探查起房间，在佑兹已经摸过的墙面上自习推敲着，只是他的推敲可就没有轻重之分了。在宁蓝的仔细推敲之下，本就松散的墙壁在十数年之后自然崩塌下来，埋进里面的书就被宁蓝这样发现了。

“小生觉得既然这上面记载的全是名字，那么它很有可能是这里村民的家谱。”

佑兹皱了皱眉头：“不太像，这里很多名字都有被化掉了的痕迹，而很多没被划到的名字后面都指向了一个不同的名字，就像重新改名了一般。家谱中应该不会如此吧。”

糯米接过手中正正反反看了半天，成全不动声色地帮她把书拿正。

宁蓝疑惑道：“糯米小姐难道不识字吗？”

佑兹随口答道：“小妹自小不喜好这些。”

糯米随手翻看了两页，便递给一边的成全，成全自然地凑到糯米身边看起那书上的字迹。自然如宁蓝所说看到了一堆名字，那书每页上以相同的格式写满了名字。

同样一页上一共四列，左面三列不分先后写满了名字，其中大部分都被红字的朱砂笔化掉了。而没有被化掉的则在第四列标出，并在下方用朱砂笔记载了一个新的名字。

这本书上几乎就是这样的格式，只是在第四列上被改掉名字的数量多少不同而已。成全将自己的理解讲了出来，说完之后又继续翻看着，火垣却暗自咬牙了许久。

他一把将书整个塞进成全的怀里：“小米不喜欢这些就不要看了，这样替被人捧着书本，岂不是做了别人家丫鬟该干的事情。”

“三哥你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了？这等小事你也要生这般是非。”

宁蓝悄声问佑兹：“你这个三师弟是不是气量比较小啊？”

看来宁蓝并没有看出三人之间的暧昧关系，他也不便点破，便只摇了摇头。

成全却不理会他的揶揄，仍专注地翻看着这本奇怪的名字之书，难道这是专门用该挑选不好听的名字来更改的？

但随便选出其中几个被改动的名字出来，都能发现原本的名字比改过的要好听上许多倍。例如，有个明显是小男孩的名字王楠邻被改成了草草，有个分不太出性别的崔轩被改成了明明，还有改成蔬菜水果的。这要是改成之后这个名字也太开玩笑了一点吧？

可偏偏这本书的书写方式是如此的工整严谨，并不像是什么戏作之物，那么这本书到底是用作什么，又是被谁出于什么目的书写的呢。

这时成全突然发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小鱼儿？小核桃？

“这……”

这两个名字是在同一页的第四列被列出的，同时这一页上只有这两个名字，其他则全被划去了。

“怎么，发现什么了？”

成全思索中没有出声，他自然知道了小核桃的身份也能顺藤猜测出小鱼儿的身份。他们为何出现在这本书中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佑兹凑过来念出了那两个名字。

糯米听了怔忪了一下，脑海中小核桃临死前那慢慢失去光滑的瞳孔一闪而过，她突然想起小鱼儿之后怎么样了？自于长沙采购完药草回到军中时，便好似没再看到他的身影了。

“他们的名字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成全摇摇头，他只是隐隐觉得这些与魏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究竟是何情况他也无法道出。不过对于糯米来说，单纯的她应该还不知道小鱼儿与小核桃的身份，以及两人之间的关系吧。

糯米的确不知道小鱼儿作为卧底是来帮助小核桃刺杀她的，但她却早已知晓小核桃的目的。

成全思虑了一下，试探性地道：“凝儿，或许他们并不像你想得那样单纯。”

糯米的神色隐在发梢下，她似乎想懂了小鱼儿似乎也是有着那种目的才来接近她的，但潜意识里她并不想接受这样的想法。不过她马上意识到了更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成全哥哥，你是不是早已知道他们的目的，为何不将其告知于我？”

成全哑然，他无法看到糯米的表情也没有从语气中听出任何的情绪。沉重中只能无奈地说出一句对不起，而这句话还被更大的声音给遮盖住了。

那是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的才明焦急的声音：“你们快过来，有很多人马突然冲过来了。”

之间黎才明扛着小雀青，后面跟着陆良正飞速向他们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