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才明稍显绝望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不好了,前面没路了。
这话听起来不像在扯谎,但此刻所有人都希望他是在说话。可下一刻其他人便发现前面的路被被封得死死的,根本没有一丝缝隙容人通过。就算他们个个身通飞檐走壁的绝活,想要只身翻过数百丈高的陡峭山体是不可能的。
这面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堵路石”如同一面铁壁,几乎与地面处于垂直状态,举目望去如同一面光洁的大理石板,根本没有一处落脚点。
“陆良觉得我们要被堵死在这儿了。”
他们的双手无不紧紧攥着缰绳,在绝壁之下来回踱步,火垣更是直接从奔跑中的马上一跃而下,三步两步跑到绝壁之下,双手狠狠地捶打着湿滑的山体。除了疼痛,只有对自己将糯米引导绝路的自责。
佑兹也是脸色铁青:“看来天要亡我,这些西秦的士兵既然能在这里出现怎么可能会通向一面绝壁呢,难道我们情急之中走错了方向。”
成全同样同马上下来,查探着绝壁的情形,看着高不见顶的陡峭崖面,道:“如果我们要顺着他们熟悉的路走,那应该是越过他们钻入他们来时的路跑才对。既然我们选择了冒险的选项,那么眼下的情况就是我们应该承担的后果。”
成全不似其他人那样心中焦虑,表面上竟然有一丝洒脱的宁静。
这让火垣非常恼火,他揪住他的领子,吼道:“就在不久前,你不是还说不会轻易让把糯米给我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快就认输了!”
成全愣住了,不可否认的是他刚才的确有意思自我抛弃的放逐感。可就算他自己放弃了,却不能一并将别人的希望夺走。他看了看仍然在马背上昏迷的糯米,眼神变了一变,似乎坚定了许多。火垣对着他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他的衣领。
宁蓝已经抓耳挠腮很久了:“喂,你们难道有什么办法离开这儿吗?那些家伙再过不久可就追过来了!”
火垣似乎被噎住了,刚才鼓励别人的气势荡然无存。
佑兹冰凉的声音紧跟着宁蓝的话音响起:“已经追上来了。”
这些人有将近三百人,各个手里拿着马刀一样拐着弯的武器,让成全一下响起那天看到的那具穿着南齐兵铠,却拿着奇怪武器长相也十分异样的“南齐士兵”的尸体。
看来那具尸体很有可能就是来自西秦的士兵,只是不知道他们扮作南齐士兵的模样潜入南齐境地,到底意欲何为。和这次那个头目口中的攻打北燕是否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刚刚众人并没有看清那头目的样貌,离得近了才发现对方长着非常滑稽的两撮胡须,如牛角一样在鼻孔便翘着。眼下正沿着口水慢慢地驱马向众人靠近,看他目光所向,显然是大家身后躺在马背上不省人事的糯米了。
火垣将挂在腰间的武器拿在手里:“这里狭小,他们不容易发挥人数的优势,我们凭借地形各个击破!”
其他人也同样操起武器:“那样的话,我们一个人至少得应付下来五十个人。陆良可做不到啊!”
陆良手里的小型尖刀在刚刚的战斗中都已经稍稍卷刃了,很有可能在他应付下来这五十个人的之前,他就得凭借双全来达成目标了。
佑兹将宁蓝退到所有人身后,才明也同样将雀青拉到身后,接着站在所有人面前双手各执一柄宽刃武器,死盯着对方。
佑兹和才明配合十分默契,两人心照不宣地摆好架势,火垣也听话的跟在两人身后,兄弟四个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对方也毫不示弱,猥琐的笑容下露出已被下等酒侵蚀了的黑黄牙齿,不怀好意地扯出各自马背上的佩刀以及弓弩!
“弓弩!”佑兹大惊失色,“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个……”
“威胁很大吗?”才明头也不回地问道。
“嗯,这些东西是骑兵都会戴在身上的先锋武器,一般只能射一支箭,一旦射出就要重新装填。不过杀伤力很大,大家小心。”
头目撇了撇嘴,大家这才发现在他香肠一般的厚唇下竟然隐藏了一颗黄豆那么大的黑痣。黑痣头目狠劲咽了口唾沫:“既然你们知道我这宝贝的威力,那就乖乖地把那丫头叫出来,让大爷我爽爽!如果我玩得尽兴了,说不定可以个你们个痛快的。”
他的手下一顿起哄,火垣显然被激怒得不轻,就要冲出去,被陆良好歹拉住了。
佑兹试图与他谈判,但黑痣头目根本不鸟他,仍在利用自己人数上的有时不断逼近众人。他故意驾驭着马匹走着松懒的步伐向绝壁走去,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眼看双方的距离被不断拉近,他们退无可退,马上就挨上了身后的绝壁。而对方仍旧不断靠近着,有些人都已经在对宁蓝吹口哨了!
陆良苦笑着对战战兢兢的宁蓝道:“他们似乎把你也当成女人了。”
宁蓝几乎飙泪:“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小娘子别哭啊,相公我会好好疼爱你的!”那些人的黑黄牙齿已经全部露了出来,笑得十分开怀,不知道他们是故意捉弄宁蓝,还是真的眼瞎。
宁蓝听了,直接哭了出来。他身前的火垣忍受不了了,给了他一巴掌:“不许哭,听得老子心烦。你看看人家雀青,比你小这么多都没哭!你哭个什么劲!”
宁蓝看向旁边安静的雀青,却发现他已经开始焦虑地抠墙壁了,因此更加颓丧,脑海一片空白。其实雀青跟着黎才明下马后来到绝壁之前,便发现了这里面的蹊跷,按理说在这冗长的山脉之中如何能早就出这样一面如此光滑的山崖表面呢?
石头之所以表面光滑,都是经过打磨的,在自然界中,想要找到外表一致度十分高的石头必定与水源有关。他们都是在水的冲刷下才形成的平整表面,难道这里原本是一条瀑布,这些石面都是通过瀑布地日夜冲刷而形成的?只是现在处于冬季,这条水脉断绝了吗?
“不对。”雀青撵着手中的碎石,那些石末中并没有青苔一类物质,显然并不是被水长期浸润过的样子。
——难道这里是……
“管不了这么多了,大家都靠近我。”雀青的声音竟然清晰地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包括与他们对峙的这些心怀叵测之人。
“你们谁也走不了!”话音刚出口,黑痣头目便感到胸口一窒,似乎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让他一时呼吸不顺畅。下一刻,他便浑身僵硬着死了过去。
黑痣头目便的小黄牙已经完全愣住了,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支箭矢飞快地射过来,最后精准无比地贯穿黑痣头目的胸膛。他甚至连一句小心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不过毕竟是那么近的距离,起杀伤力可想而知——其贯穿胸膛的冲击力可以是人的心脏梗死而瞬间毙命。
其他人更是什么都注意到,连谁放的箭都没看见,只知道自己在兴头上的时候,他们的黑痣头目就这么脖子一歪从马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士兵们一下就乱了,混乱中有人直接冲了上去,想要凭借这口气将女人抢过来。
但下一刻那些被自己逼入死角的人们就这样在他们眼前凭空消失了,其实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是绝壁将他们整个“吞”了进去。
在数百丈高的光滑绝壁两侧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呆若木鸡的神色,看着眼前无言的崖壁静静发呆,根本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大叫了一声,对其余士兵喊道:“这里是那个绝谷!”
“绝谷?”这个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听过。
“绝谷……”越来越熟悉了,难道……不会吧?
“绝谷!”所有人异口同声!
这光滑的山体,绝对不会错了!
西秦士兵们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连忙争先恐后地离开了这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多呆一会。
他们一直跑回刚才的位置才停下脚步,人群中有人茫然若失地哀叹道:“头儿死在那了,我们这帮家伙该怎么办啊。”
经常跟在头目屁股后面溜须拍马的黄牙小子露出了从未表露出来的衔恨表情:“那个狡猾的胆小鬼早该死了,如今被扔在绝壁倒是省事。我早看不惯他,现在没了他,你我也可以趁早赶往北燕,把属于我们的钱抢到手!”
其他人顿了顿纷纷响应,黄牙似乎接替了位置当起了新的头目,一行人朝着大部队的方向扬长而去。
路上他们纷纷庆幸自己有惊无险地离开了那个吃人的绝谷,那里究竟是失踪了多少人才渐渐被人们畏惧起来的已经无从考证了,但那些失踪的人无一例外地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色棉袄的美丽女人却成了行走在中山山脉中的西秦人的共识。
而这个美艳女子的名字也如她的外表一样诱惑动人——巳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