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寇军又开拔了,只是这一次他们所带着的不再是视死如归的战斗态度,而是一种为主帅征战四方的纵横豪情。一路走来,他们渐渐认同了将军萧正峰所说的观点,那就是他们荡寇军就是大晋的一柄利剑,为了大晋,横扫四方,插向敌人的胸膛。
就在萧正峰向北迎着刘裕大军的同时,刘裕大军却因为天气寒冷,伤兵过多,再加上辎重繁多,大军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不得已,刘裕只好脱离了大部队,只带着胡籓、丁旿还有二十名亲军一路快速南下。
虽已立春,但是山风依旧料峭,刘裕带领着胡籓、丁旿等二十余人,经过七日的急行军后,这日黄昏时分,终于来到了长江北岸扬州一带的山岭之中。
“大都督,过了这片低矮的丘陵,就到岸边了,我们要不要在这里休憩一下。”胡籓眼看将士们一路马不停蹄,甚是辛苦,如今长江就在眼前,所以他适时地向刘裕建议道。
刘裕望了望周边黑黢黢斑驳的树影,他抬头望了望天,今晚的月亮就像羞答答的小姑娘,半隐半现在黑云之间,一阵阵的寒风吹过山岭口,让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嗯,算了,让将士们还是往前继续赶路吧。”一丝怪异的感觉袭上刘裕的心头,让他本能地拒绝了胡籓的提议。
“诺。”胡籓转身,“将士们,大都督有令,继续前进,直抵长江北岸。”
“诺。”众人发一声喊,继续勒着马缰,匀速在山岭中疾走。
一阵山风刮过,众人浑身俱是一紧,一股寒气直袭众人的心头。每个人默默地催马疾走,可是坐骑却是行走缓慢。让众人更加奇怪的是,走了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原地。
面对此景,众人的心中都感到了一丝慌张。有几个性急的亲兵,轻轻鞭笞了下身下的坐骑,可是没想到,平时温顺的马儿却突然踢腾起前蹄,将身上的骑士撂下,自己奋然向前蹿去。
“命令下去,让将士们停止前进,这里似乎有些古怪。”刘裕拽紧马缰,面色肃穆。
“诺。”胡藩轻轻一招手,将士们同时停止了脚步。
众人停了下来,同时他们听到了阵阵怪啸的风声,也不知道是笑是哭。胡藩与丁旿率先越过刘裕半个马头,将刘裕挡在了身后,而其余的二十名亲兵则是将三人围在了中央。
“是何方高人,还请现身一见。本人刘寄奴从这里借道,如有得罪,还请高抬贵手。”刘裕朗声向周边说道。
胡藩与丁旿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武将,本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可是现如今自己的主帅却这样神神叨叨,这让他们有些疑惧。
“桀桀----”山风继续刮过,“是刘寄奴啊,嘿嘿,本来我们也无所冤仇,只是有人让我们将你困在这里。不过,你放心,你是有天命的人,我们不会害你性命。还有你们这些人只要乖乖地呆在原地,平日里的吃食我们自会奉上。”
“哼,笑话,小小山贼,在这里装神弄鬼,可敢出来与胡某一战。”胡藩挺戟怒目瞪着周边。
周边没有任何回应,山风依旧呼啸。跟随刘裕过来的亲兵都是北府军精锐,百战老兵,虽然他们心中忐忑,可是面上依旧保持着坚毅,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主帅刘裕作出决断。
刘裕面沉似水,他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可是不知他身在何处,如果他现在待在自己身边,也许今晚的难关也就闯过去了,“唉,可惜道成不在身边,如果他在......”
“是呀,大都督,如果萧将军在此,凭着他的神勇,定可灭了这伙山贼。”胡籓恶狠狠地说道。
“别说话,有动静。”一旁沉默已久的丁旿,突然出言说道。
“老丁,你听到什么了。”胡籓警觉道,“难道他们想对我们下手?”
“不是,是外面,这风声中夹杂着一丝异响传进来的,好像是兵刃交接的声音。”丁旿判断道。
就在离刘裕不远处的山道外,潘十二与万金刚分别带着四百名荡寇军围绕着一伙披发文身的“野人”,正组织着下一轮的进攻态势。
“呔,你们这伙山野村民,赶紧撤了,不要挡在我们的道上,不然----嘿嘿。”潘十二瞄了一眼不远处地上躺着一排的“野人”的尸体,幸灾乐祸地说道。
然而就在刚才,可是吓了潘十二一跳,本来他们正常行军,可是半道上突然跳出来一伙“野人”,愣是不让他们通过这条山道,百般交涉无果的情况下,卫主下令荡寇军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可是当他们的弓弩射向敌人的时候,一阵白雾突然冒了出来,将士们射出的弓箭就反卷着向自己这边攒射了过来。这时候,幸好卫主身上冒出一股青气将白雾席卷一空,同时反射过来的弓箭就像无力的枯树桠掉落了下来。
“野人”这一种反常的战法彻底激怒了萧正峰,他命令荡寇军对“野人”实施了第一轮的全军攻击。敌人失去了“妖法”的辅助,他们在真刀真枪上哪里是荡寇军的对手,一轮下来,荡寇军只有一人受伤,而“野人”却留下了满地的尸首。
荡寇军的实力让“野人”震惊到了,他们的队伍从中分开出一人的过道,一名白衣白裳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神上,卑下有礼了。敢问神上是哪个上洞的神仙?”老者放下拐杖,前举着双臂,匍匐着身子,向着萧正峰行着古怪的礼节。
萧正峰跨鞍下马,走到老者的面前,“你起来吧,说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堵在这里所为何事?”
“哦,神上,我们是高黎族的匡人,我叫匡倪,是这一股匡人的族长。我们匡人是洞外服侍神上的仆人。今天的作为,是上洞神仙扶余道长让我们在路上堵住一个人,其他的,他也没有过多地交待。”匡倪依旧匍匐在地上,脸色不安地说道。
扶余?萧正峰的心中涌出了一丝不安,根据以往的判断,这个道士总是给自己这些人使绊子,貌似是跟希夷子以及云英那一伙人不对付,那么他今天让这些匡人堵住的人,莫非----根据形成判断,这极有可能是刘裕大哥了。
“呃哼,”萧正峰清了清嗓子,他上前一步亲切地扶起匡倪,“匡长老啊,你把你的阵法撤了吧,你今日围住的人是我的故人。”
“这......”匡倪有些犹疑。
“不可,长老,扶余神上对我族可是有再造之恩,我们要报恩呀。”一名高黎族的壮汉急道。
“住嘴,匡块。”匡倪怒道,他转而面对萧正峰温和地说道,“不知道神上怎么称呼?”
“萧正峰。”萧正峰简明扼要地说道。
“哦,萧神上,今日卑下如果放了阵中之人,扶余神上可是要对我全族加以惩罚啊。”匡倪满布褶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愁苦,浑浊的老眼更加的浑浊了。
“嗯,你待怎样?”萧正峰眯缝着眼,眼中一丝精光一闪而没。
“哦,萧神上,卑下不敢有何奢求,只求萧神上等到天下大定的时候,能跟那时的皇帝陛下,给我们高黎族的族人一个山中福地,能让我们重获自由,休养生息即可。”
“哦,那你就不怕扶余道士的报复。”萧正峰饶有兴趣地说道。
“哦,这个就不需要神上操心,神上只要答应了卑下,匡倪这就带着族人离开。”
“好,我答应你。”萧正峰很爽快地答应道。
“哦,谢谢神上。以神上今天显现的灵力,起码也是上洞神仙,上洞神仙可不能打诳语啊,不然这对神上以后精进修为可是有致命的影响啊。”匡倪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怎么,不相信我?”萧正峰神态倨傲地说道。
“哦,不是不相信神上,实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神上能够将自己的一滴精血滴入我族的神坛之中,那么您的誓言由我族黎神娘娘守护,我族人自然也就放心了。”匡倪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钵盂,眼巴巴地说道。
“妈的,卫主别跟他们废话,直接灭了他们。”万金刚听到匡倪的说话,本就是心中不乐,现在这老家伙与自家卫主讨价还价,让人好生不爽。
“哦,忘了告诉神上了,这困人的阵法名叫土黎阵,虽不是什么厉害的阵法,但是困人倒是一流。另外它还有个杀招,只要卑下愿意,就可自爆法阵的阵眼,让所困之人与大阵灰飞烟灭,从此不存在于这个世间。”匡倪脸色虽是平淡,但他眼中的坚毅之色溢于言表。
“嗯,好吧。”萧正峰虽然心里不愿,但是为了救出被困阵中的刘裕,他也只能这样了。
萧正峰从自己的靴筒中拔出匕首,在自己的中指上割开一道浅浅的口子,将自己的一滴精血滴入了匡倪的钵盂中。
当萧正峰的精血滴入钵盂中的时候,匡倪低着的头颅突然抬了起来,他的眼中闪着莫名的精光。他的胸腔起伏着,久久盯着萧正峰不语,然而一段时间之后,匡倪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了,不对吗?”萧正峰淡淡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