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夫人!”徐羽仙心怀忐忑的施礼道。
十年前的事情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徐羽仙在外漂泊浪迹了这么多年,诸多的苦难也都尝过,或许正是因为见的多了,很多本以为会刻骨铭心记上一辈子的人和事,都在岁月的年轮中渐渐模糊了模样。
“穆夫人。”徐羽仙看向那妇人,那妇人也在看她。
徐羽仙素来都遮着面纱,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也正是因此,穆夫人一眼便确认了她的身份。
“徐姑娘?”穆夫人疑惑道,“你找我有事?”
穆夫人有一双和徐羽仙一样含情的眼睛,这两双眼睛一对上,两人的心里都微微一动,然而穆夫人却不知道这别样的情感究竟由何而来,她只看见眼前这位戴着面纱的姑娘的眼眶突而微微的红了。
“我……”徐羽仙惶惑的垂下头,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是为了琴弦的事?”穆夫人揣测道。
“琴弦……”羽仙愣了一瞬,旋即盈盈一拜道,“是了,前番琴弦的事,多亏了穆夫人相助,羽仙一直想登门拜谢,可是羽仙听的人说,穆夫人喜欢安静,不便打扰……”
“小事而已。”穆夫人笑道,“你我都是爱琴的人,也算是我们的缘分,而且你又姓徐,和我祖上倒是一家的人。”
徐羽仙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面上却只沉静自若的问,“哦?穆夫人姓徐?”
穆夫人笑道,“不错。”
“那穆夫人祖籍哪里?说不定,我们还真有些渊源呢。”
穆夫人脸上的笑意一僵,顿了一瞬才道,“一些陈年旧事牵绊,祖籍哪里,我也无从得知了。”
“是么?”徐羽仙强作镇定道,“羽仙自小和父母离散,倒也记不真切祖籍何在了。”
穆夫人不由有些好奇,“怎么?徐姑娘的父母是怎么和徐姑娘走散的?如果可以,我穆华山庄倒是愿意帮徐姑娘找一找你的生身父母。”
徐羽仙眼眸一转,“穆华山庄在江湖上的声明羽仙多有耳闻,能得穆华山庄出手相助,羽仙自然不愿推辞,只是……”
“只是?”
“只是这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了……我甚至不知道当年的那一场劫难究竟由何而来,我也不知道当年所居到底在什么地方。只记得那时候,我和我娘亲,爹爹,弟弟,都还住在大漠旁,邻近有一位加罗叔叔。”
穆夫人脸色未变,到时在穆夫人身边一直恭敬站立的穆震突然抬眸朝徐羽仙瞧来。
“哦,那你父母的名字你可还记得?”穆夫人笑盈盈的问。
徐羽仙霎时心头一滞,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穆夫人的眼睛道,“我自然记得……我的父亲,叫做宋天震,我的母亲,叫做徐千鹤,还有我的弟弟,叫做宋子峰,比我小了三岁。”
穆震霎时有些站不住了,一声惊呼差点脱口而出,却又被他生生止住。
“震儿?”穆夫人有些疑惑的看向身后,“你怎么了?”
穆震只摇摇头,看向徐羽仙道,“我只是听见徐姑娘母亲的名字竟然与娘亲一样,有些惊诧罢了。”
穆夫人便也笑开,“天下这么大,同名同姓的总有那么几个的,震儿你素来稳重,怎么今儿倒这般冒冒失失得了?”
穆震忙道,“是孩儿失礼。”
徐羽仙立在那里,看看穆夫人,穆夫人的脸上全无半点欣喜,有的只是普通长辈话家常一般的关切脸。
这满脸的关切对着自己,让徐羽仙感觉十分的不舒服,“穆夫人,就不觉得奇怪么?”
“还好。听到一样的名字是会有点触动的,不过我却并未到过大漠,也并不认识什么姓宋的人。”穆夫人道。
穆夫人回答的那般坦荡,徐羽仙一时竟不知该以怎样的情绪继续面对了。她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转着一句话——
怪不得,怪不得十多年了也没人找过自己,原来她根本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徐羽仙突然觉得这十多年来所遭遇的那些苦楚都是白费了。
倒是穆夫人来了兴趣,还反问徐羽仙道,“原来徐姑娘是随母姓的?你我也算有缘,我又和你的母亲同名,如果徐姑娘不嫌弃我,我倒想认徐姑娘做我的女儿的,就是不知道徐姑娘意下如何?”
徐羽仙虚虚笑道,“女儿?呵……穆夫人抬爱,只是羽仙已经认了一个义父,穆夫人的好意,羽仙心领了。”
“这样啊。”穆夫人略略有些失望,不过旋即也就放在脑后。
徐羽仙谢也致了,话也说了,如今闹得这般局面,留在穆夫人跟前羽仙都觉得自己有些扎眼。匆匆的告了辞,穆夫人还笑说让她放心,穆华山庄一定会派人帮她找她的父母云云。
然而还找什么找呢?这话听在徐羽仙的耳朵里只是荒唐可笑,穆夫人装的一派云淡风轻,可是穆震的闪躲惊诧却瞒不过徐羽仙的眼睛。
穆震脱口想要唤出的那一个字,分明就是一个“姐”的口型,可是却还是生生咽下了。当着徐千鹤的面,穆震也不好过来相认。这些片段联系在一起,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徐千鹤并不想认她这个女儿。
徐羽仙的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回去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韩玉香已经在她面前晃了好一会儿的手。
“徐姐姐,你从回来就心神不宁的,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羽仙抬眼瞧见这么一双关切的眼睛,心里的情绪如何抑制的住?霎时失声哭了出来,韩玉香手忙脚乱的给她拿帕子,徐羽仙把手一抬,这才发现手心里捏了一个什么东西。
徐羽仙心头一动,摊开手掌来看,便见着一个纸团。
展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戌时初刻,湖心亭见,再言旧事。”
落款是一个“峰”字。
“子峰?!”徐羽仙惊道,“到底还有他没忘了我这个姐姐。”
韩玉香奇道,“怎么?穆夫人并不是姐姐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