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回忆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心乱如麻。期间多次被小峰提醒才打断回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几乎差点儿碰到门槛而摔跤。
还好小峰扶了我一把,他充满担心的问我:“未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大概吧,可能真的是因为没有休息好。我点点头,离开他扶住自己的手腕,莞尔一笑:“谢谢,我想是没休息好,我去休息室躺一会。”
他皱着眉,一副牵肠挂肚的神情:“要不我跟失律师说一声,送你回家吧。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还是不要勉强工作的好。”
“我没关系,你去忙吧。”
我扶额一步步走去休息室,躺在沙发上,大脑昏昏沉沉。外面大风刮得玻璃发出清脆响声,愈来愈远,很快我便听不见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时间却只过去二十分钟。
我坐起来揉着酸痛的肩膀,从前进来时,没有好好注意过这儿的休息室。干净整洁的沙发和透明材质的茶几,以及明亮的窗户和水蓝色窗帘,整个房间装修的简单又大气。给人安详的感觉,我将茶几上放着的一本法律常识书籍翻开,忽然掉落一张照片。
弯腰捡起,发现原来是失落雪。相片中的他,精致细腻的五官和独有仪表的外貌,正在低头办公。一看便知,这张照片的由来为偷拍。
肯定是哪位爱慕者,趁失律师认真工作时偷拍。
这个男人如此优秀,那位名叫曼何的女人,跟他门当户对,最合适不过了。我总是这样擅自对人家产生一丝丝感情,然后又被自己扼杀掉。
拍打两下自己的脸颊,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离开休息室。
连小峰都被吓到,“未小姐,你怎么了?有点不正常,是不是发烧了?”
我打开他的手,很自信的笑道:“我休息好了,要工作!”
“这……平时也没看到你这么积极向上啊。”
“我不积极,难道要生活为我而向上么?”我大力拍拍小峰的肩膀,转身离开。
临近下午下班,事务所外面的马路上堵车堵得水泄不通,人满为患。这座人潮涌动的城市,仿佛唯独只有我一个人是孤独的。
“未小姐。”失落雪这样叫我。
我站在斑马线上等待绿灯,回头,发现他正站在我身后,西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修身毛尼外套。
“失律师,没有开车吗?”
“在事务所停车场,喝一杯吧。”
他并没有询问我,如鹰一样锐利的眼眸仿佛将我所有心思看穿。在他面前,我好像藏不住任何悲伤的情绪。
“我听小峰说,你今天不正常。”他继续说。
宽厚的肩膀,修长的手臂,名牌皮鞋,这样一个帅气的男人站在自己身边,四周众人总若有似无投来异样的目光。
“确实,我想明白一些事。”我道。
望着不远处对面的红灯变成绿灯,与我们迎面等待的行人一排排开始过马路,城市上空漂泊着几朵金灿灿的黄昏云朵。天边的颜色,透过高楼大厦,残留在地面上。
“比如?”
他和我并肩走在一起。
“比如……我应该为自己而活,你说得对,这些年我忘记了当初恋爱的初衷。”我想要幸福,仅此而已。而不是什么沉重的家庭,如果婚姻带给我的只剩下没有安全感和焦虑,就应该想办法纠正,而不是逃避。
而我,是这世界上最平凡不过的一个人。喜欢做鸵鸟,把自己的头埋进土中,哪怕身体还在外面,就这样一直一直逃避现实。
失落雪没有多说话,俩人各怀心事走去酒吧。他喜欢安静的环境,特意找到静吧。我们坐在一起,却并没有多少话。只见他一直在往自己嘴中灌酒,失落雪是一个即便是有心事也不会随意说出口的男人。
我对他说:“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虽然不能为你排忧解难,但是说出来总会好点儿吧。”
想起曼何对我说过的话,他一定经历过旁人无法体验到的东西。
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从酒杯中抬起头,双眼有些迷离。失落雪不胜酒力的说道:“没有一个人是爱我的……”
我微微一愣,他有那么多的追求者,为什么会这样说。
推开威士忌,高脚杯在木桌上划出一道声音。他把头埋进自己的臂膀中,吞吞吐吐的说:“我……知道曼何对我的……心意……”
我内心一颤,屏气凝神:“那么,你喜欢她?”
他的意识被酒精麻痹夺取,趴在桌子上,微微弱弱的小声回答我:“喜欢……和爱,我搞不明白。但是……”
说到最后,他沉默了。气氛在空气中凝结,我站起身,伸出手从他大衣中掏出手机。
“回家吧。”我对眼前这个即便是宁酊烂醉也依旧仪表堂堂的男人说。
他趴在桌子上,细长的发丝挡住眼睛,薄唇微微上翘,“回家有什么用……家里也只是我一个……人。曼何……”
一个男人,喝醉后喊出的女人的名字,一定是最在乎的人。
我打开他的手机,找到标记‘曼何老师’名字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
滴滴两声很快被接起,嘈杂的音乐,各式各样人群的声音。曼何柔软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kunoy,我在参加聚会,今晚的课程先取消吧。”
“是我,何姐。”手掌心渗出一层密汗,终究还是给她打了电话,我举着失落雪的手机说道:“失律师喝醉了,在事务所对面的静吧,请问何姐现在有时间么?”
“……未、未小姐?Kunoy怎么会突然喝醉酒?”
我实话实说:“他喝醉后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想失律师一定很想见你。”
他最在乎的女人,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等待的时间真漫长,我一杯杯往自己肚子中灌烧酒,试图用酒精短暂麻痹自己。
曼何走酒吧,很快扫视到我们,她今天将黑色长发高高束起,修身水蓝色长裙。高挑锁骨上挂着一串银白色的珍珠项链,精致妆容下一双明亮透澈的双眸待看到失落雪后一瞬间流露心疼之色。
“怎么会这样?Kunoy平日几乎滴酒不沾,今天因为什么?”
曼何的话,就连责备都带着细细的温柔,如同缓缓河流注入温暖的海洋。
失落雪微醺,听见她的声音后,立刻抬起头,充满磁性的唤着她的名字:“Sxuj,Sxuj……”
“我在,我在。”
我与曼何架起他,将有些东倒西歪的失落雪塞进曼何的银色跑车中。
她曼妙窈窕的身子靠在自己跑车上,皎洁月光和路灯印衬下,脸颊愈发精致。
“谢谢你。”她用温暖人心的语调说道:“雪……如果对你谈吐过什么,请不要在意。”
我连忙摇摇头,硬生生扯出一抹微笑,想必此时此刻的我五官一定很难看:“没有没有,失律师只对我说……他很喜欢你。”
对方明显身子一僵,细长的眉毛微微一皱:“Kunoy说、喜欢我?”
我好像管了别人的闲事,“嗯!是啊!”
曼何深如海底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惊讶,失笑道:“怎么会呢,雪一直把我当做老师而已。”
“是真的,失律师对你一片真情。”语气略显沉重,我努力微笑,大脑很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在曼何诧异的目光中,我继续说:“他说他爱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惜怕你讨厌他,所以一直没有告白。”
我在做一件让自己后悔万分的事情,而自己并不知道。
“其实我、我也是,从三年前就已经爱上了。”
曼何渐渐对我袒露心声,笑着讲起他们之间的故事。
是大提琴拯救了失落雪,将他从丧母丧父之痛中逐渐得到救赎。那温文尔雅的琴声,让他逐渐找回生活的目标。换句话说,是曼何拯救了他。
他们羁绊如此之深,我又有什么资格暗自伤神。自卑感再次爆棚,仿佛将我的心渣成千万片碎末。
目送曼何姐的车一路离去直至看不清,我强装笑颜,坐回酒吧,对酒吧服务人员说:“再加三杯威士忌!”
失落雪离开后,我独自一个人喝到天微微亮。我像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手机早已因没电自动关机,心无旁骛般,穿着高跟鞋晃晃悠悠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小楼下。脚下酸疼,因长途跋涉流出血迹。
我抬起头望向小楼,微风吹的自己稍稍清醒一些,卧房亮着一盏台灯光晕。
艰难爬上楼梯,我掏出钥匙咔嚓一声打开门。高跟鞋横七竖八退至玄关处,光着脚丫来到卧室。在我的睡床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男性。
墨楼青卷缩着,怀中搂着小格嘉睡的正香。像一个找到家的大男孩,他的模样突然令我心疼。
我迅速脱掉上衣,只穿着内衣准备找睡衣,床边传来动静。他睡得很浅,坐起身问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公司应酬。”我随口说道。
“你喝酒了。”他敏感的说。
“嗯,都说了是应酬。”
忽然,他从身后抱住我,鼻翼埋藏在我的锁骨处,嘴巴开始啃咬。
我一边推他一边小声说:“别这样,孩子还在睡觉。”
“你跟那个律师在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