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脏呢!”彤彤大怒,“老娘看在你照顾我孩子的份上,跟你客气说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杨琳并不理会,不咸不淡地继续说道:“我可没说你啊,你干嘛那么激动!”
彤彤强忍着怒火,没有发作,大汉在旁边嚷嚷道:“在这里废什么话啊,赶紧把孩子抱走,买主还等着呢!”
“买主?”杨琳听到了,警觉起来,“你们想把孩子卖掉!”
大汉并不避讳,瞪着眼道:“卖掉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生的,你管什么闲事!”
“不行!”杨琳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断然道,“你们休想!”
“你这个女人真有意思,”大汉狞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我就会手下留情!”
“你敢!”杨琳毫无惧意。彤彤拉住跃跃欲试的大汉,轻声提醒道:“当心孩子。”
三个人正对峙着,方程推门走了进来,抬眼看见彤彤,惊讶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来接我孩子回去啊,”彤彤瞅了一眼杨琳,故意忸怩着对方程说,“怎么了,想我了!”
方程不敢接茬,又看见杨琳一脸的愤恨,赶紧走过去,关心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杨琳面无表情,盯着彤彤他们,回道:“他们想把孩子抱走。”
“抱走?”方程疑惑地看向彤彤,“去哪里,你怎么带?赵南同意了,还是他父母想通了?”
“我自己生的娃还需要谁来同意,再说了,是不是他的种还不一定呢!”彤彤冷冷说道。
大汉在旁边听了他们的对话,懒得去弄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指着方程大声问:“你又是什么人,这事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现在我是孩子的监护人,你们要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谁安排你做这个监护人的,搞笑,这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你别管那么多,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打算把孩子怎么办?”
“送人,”彤彤抢过话来,直言不讳,“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再养个孩子。”
“你就是想把她卖了吧!”杨琳挑明道,“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母亲,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就能狠下心来拿卖女儿的钱。”
方程这才明白彤彤回来的目的,讶异地盯着彤彤,求证道:“是真的吗?”
彤彤自觉羞愧,眼神飘忽不定,良久才答应道:“是的,金哥帮我联系了一户好人家,孩子过去了也能过上好日子。我总不能让她跟着我过这种生活吧。”
方程叹了口气,说道:“你是孩子的母亲,当然有权利决定她的命运,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再劝你。但是我给孩子找了一个更好的去处,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什么去处?”
“我们医院的副院长,家在省城,家境学识对孩子的成长都会有很大的帮助,而且他为人谦和善良,非常疼爱孩子。我想他肯定会比你这个金哥介绍的人,什么底细都不知道的要好多了吧。”
一席话说得彤彤也犹疑起来,大汉急了,怒道:“你凭什么说我介绍的就不是好人家,这年头谁买孩子不是当个宝贝在疼!”
方程并不理会大汉,依旧盯着彤彤,耐心说道:“孩子并不是她自己想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既然你决定把她生下来,就请你为她的未来多考虑一些,不要草率的决定她的命运。”
彤彤已经被说动了,正犹豫着要做决定,被大汉拉过去扯到一边,恶狠狠的威胁道:“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告诉你,你可别这山看着那山高,我金三的手段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要是让我失信于人,一定不会有你好果子吃。”
方程在边上听得一清二楚,早已勃然大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威胁逼迫孩子的母亲强卖自己的女儿,你的眼里还有没有良知,还有没有法纪。”
“小子,你算哪根葱?”大汉瞪着方程,“我警告你,你再这样多管闲事,我让你能走着进医院,躺着出医院信不信!”
“行啊,”方程怒极反笑,“你尽管来好了,我奉陪到底。”
眼看着两个人火药味越来越重,彤彤拉了一下大汉,轻声道:“先回去,明天再说!”大汉瞅了瞅外面聚集来的围观家属,狠狠地瞪了方程一看,威胁道:“方程是吧,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说罢不甘心地走了。
看着两个人终于离开,杨琳舒了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瘦削的方程,嗔怪道:“你这个小身板,充什么好汉啊,万一他真打你怎么办?”
“这年头还有靠拳头吃饭的吗,你别忘了,我可是医生,他的死穴命门可都在我的眼里,只要没把我打死,我抽个机会分分钟就能要了他的命,弄死他还算是正当防卫,不用负法律责任。”
“你就吹吧,”杨琳揶揄道,“说得跟真的似的!”
方程不以为意,指着杨琳怀里的孩子说:“快看看可儿怎么样了,别闷坏了!”
杨琳赶紧把孩子放开看看,只见可儿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正睡得甜呢!方程仔细端详着,笑着说:“还别说,可儿长得还真有点像我呢,你看她的鼻子,小嘴…”
“你告诉我孩子的父亲到底是不是你?”杨琳隐然有些怒火。
“放心,”方程立刻无比坚定地起誓道,“我对天发誓,我和可儿的妈妈绝对清清白白,守身如玉!”
“切,谁要你发誓!”杨琳不屑道,脸上却已添了一抹绯红。
是夜如常,哄孩子,喂奶粉,换尿布,忙的两个人筋疲力尽,可儿又一次在方程那不着调的摇篮曲中进入了梦乡。
次日,方程在手术室碰到老莫,提起昨天发生的事,老莫也不无感慨惋惜,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毕竟是她的孩子,我们还是听孩子母亲的安排吧!如果她想要经济方面的补偿,我也工作了二十多年了,多少有些积蓄,应该是能满足的!”
见老莫这样说,方程也是欣喜不少,信心满满地打起了包票:“莫院长您放心,不管是从孩子成长的角度还是从我个人的情感来看,您的家庭都是可儿最好的寄养家庭!我一定尽我所能说服可儿的妈妈,让她把孩子交给您!”
“行啊,那我先谢谢你了。”老莫客气说道。
老莫履职以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虽然从卫计委周主任到董事会周宾,再到院长于长海这些人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却似乎没有人愿意按照自己提出的政策方针去认真执行,对自己提出的许多举措也都不以为然,敷衍塞责。新政陷入瓶颈,老莫一筹莫展,今天手术结束的早,正好要到卫计委交材料,就乘机找到周主任大倒苦水。
说到激动处,老莫已是毫无顾忌,谁都拉过来批判一把:“国家医改三十年来,除了几年前才开始启动的农村合作医疗外,其他的可以说是一无所成。每任官员搞个新招,都谓之改革,浪费了大量金钱精力,老百姓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结果越改越不着调。海州医改已经进入了死胡同,市府必须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承认错误重新修正,而不是处处遮掩,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周主任苦笑着听完,无奈地说:“我的莫教授,你这就以偏概全了,打击的范围也太大了,照你这样说,我们海州十年医改全是在瞎胡闹了。”
“不是胡闹是什么,一个官员为了自己的仕途,敢把全市的医院都给卖了,不要说是在社会主义的中国,放眼世界,也没有那个政府有这样的胆量。一个两百多万人口的城市,政府对医疗资源没有任何的掌控力,那老百姓看病怎么办?靠什么来保障医疗?要是再来个传染病爆发,靠谁来抵抗?靠市场,能靠得住吗?市立一院卖的时候只有五千万吧,政府回购回来花了十亿有没有,我估计十亿都不止,这一卖一买,对海州这样一座四线城市是多大的损失,而且又寒了多少人的心啊!”
听着老莫嘴巴像机关枪似得发射,周主任陪着笑并不反驳,良久才试探着问:“莫教授,是不是新政遇到什么困难了,遇到什么困难你就跟我说,可千万别打退堂鼓啊!”